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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時楚垣夕發現安琪一直躲在後邊沒怎麼說話，顯得非常拘謹。但這句話讓安琪臉上變得特別古怪，甚至於楚垣夕還解讀出讚歎和佩服的含義出來。
他心中暗笑，本以爲今天會苦了安琪，白手套不好當，豬八戒照鏡子要受兩邊的夾板氣，但是看心情似乎還不錯？
安琪心情不錯，但其他人的心情簡直糟透了！
多比和杜蒼一左一右坐辛西婭大嬸旁邊，多比差點噴出來，只想怒吼一聲——特麼儂個十三塊六角無恥啊！無恥之徒！這是關聯交易，關聯交易你懂伐？利益輸送啊！啊——
楚垣夕當然懂了，問題是，非上市企業關聯交易，你咬我啊？小股東對這種事沒有發言權的你不知道嗎？不能說雨女無瓜！但你還不夠大啊。
最關鍵的是，巴人沒有董事會……
雙方几乎同時想到這一點，頓時，一方洋洋得意，一方垂頭喪氣。楚垣夕心說錢進了我的口袋還想出去？你們這是想啥咧？
杜蒼坐在辛西婭大嬸下手，這時只得乾咳一聲，開口說道：“投資到小康，這個這個，需要投這麼多錢嗎？小康不是處在正常的融資渠道上嗎？我記得小康A輪融資的目標也就幾個億而已，這樣就算到了B輪一共融幾十億，以小康現在的發展情況來看應該沒什麼困難吧？”
“長將有日當無日，莫到無時想有時啊杜總。創業的道路多麼複雜多麼曲折，各位都是資深投資者還不瞭解嗎？需要錢的時候發現錢沒了多尷尬？”楚垣夕一臉無奈的說，“而且巴人賬上怎麼也得留個四五億備用，巴人花錢並不少，只是支出跟收入放在一起看顯得少而已。到時候搞綜藝，搞影視什麼的都需要錢週轉，這麼一來二去的算起來也沒什麼錢。”
多比心說我們說的是這事嗎？巴人營業內週轉高是好事啊，我們特麼說的是營業外！問題是楚垣夕這特麼已經要耍流氓了，這沒法正常溝通了啊！
而這一臉無奈的表情當時就讓杜蒼迷惑了：“要是這麼說的話，春節的時候爲什麼要分紅啊？”
楚垣夕心說你心裡沒點B數嗎？春節爲什麼分紅你會不知道？得了我直說了吧：“因爲當時我需要錢，我需要自己出一筆錢奠定小康的天使輪。”他還有下半句沒說，但是一攤手的手勢表達出來了，還是疑問式的：否則我會分紅嗎？
這簡直直白的令人無可指責。辛西婭眼前一黑，心說這就是因爲我們沒上小康的車，所以纔會這樣的嗎？這回倒好，想不上都不行了，巴人投資就相當於魔都銀團間接投資，這特麼賊船根本下不去了啊！
她揉了揉腦殼，“楚總，不分紅，那，公司倒是謀求上市啊。你要是上市了，分不分紅其實我們根本無所謂。”
此言一出，包括安琪在內的幾個人都認真的看着楚垣夕，這其實才是癥結所在。
魔都銀團爲什麼會主動來逼宮？因爲看懂楚垣夕的意圖之後慌了。按說巴人這個業績換別的公司，投資人肯定跟創業團隊其樂融融了，魔都銀團慌就慌在害怕被吊在賊船上，既不上市，無法退出，也不分紅，無法回本。其心理狀態比巴人中持有期權的員工還不如，員工的期權是靠努力工作白嫖來的，他們的股權是投錢還來的，沉沒成本不一樣。
關鍵是楚垣夕和創始團隊們牢牢控制着公司，有大把的正當理由給自己發錢，不用通過分紅的形式也可以發，所以他們完全可以不分紅。
有些上市公司一年虧損幾億十幾億，總裁給自己發上億的獎金，被股民戲稱爲高管們不拿獎金公司就不用ST，資本市場上這種醜劇多的事。相對來說楚垣夕今年春節的吃相好看多了。實際年利潤幾十億的公司，高管們給自己制定個一億的獎金標準多嗎？再難看五倍都不犯法。不過也保不齊明年楚垣夕會這麼幹……
總之投資人就難受了。
相對淡定的是安琪，雖然他最近沒跟楚垣夕溝通，但也猜得到楚垣夕根本不想上市。想上市的公司根本就不是這個做派，也不可能在賬上屯這麼多錢按兵不動，這也太有耐心了！
“哦，上市嘛，倒是一直都在計劃中。”楚垣夕說着心中暗笑，上市了就沒法爲所欲爲了，證監會就要管了，證監會管跟投資人管可不是一個管，所以一直都在“計劃”中。
所以他說：“但是，哪有剛走到A輪融資就上市的啊，再說公司成立才一年多，也不滿足證監會排隊的條件，最少還有一年半呢。”
“咱借殼啊！”杜蒼近乎於慘叫。
賬上屯一大筆錢，對於資本運作來說也不是全無意義的，比如說邀約收購進行私有化就需要現金。不過我大A股堂堂幾千只股票就從來沒有過私有化的先例，這也是一直被詬病的原因之一，因爲私有化本身就是正常的資本操作模式之一。
到借殼的時候，有充足的現金，將處於十分靈活的位置，可以使用股權，也可以部分股權加部分現金置入置出，有不少中資本運作的模式可以操作。
“對對對，借殼。”辛西婭大嬸連連點頭，一度她還幻想着楚垣夕當貔貅是不是就是憋着借誰的殼，這纔是資本運作的正確姿勢。
畢竟現在A股還處於低位，指數不低個股低。很多個股運行在5178以來的大底區域，40億以下的乾淨殼資源比比皆是。
她這麼想很正常，不然也解釋不通一個初創公司勢頭這麼好的情況下賬上屯一大筆現金不花。直到後來小康出現，纔打破謎團。
楚垣夕心說虧你們真敢想啊，拿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去買殼？那不跟好幾十億喂狼一個樣嗎？
“杜總，你知道，主席都親自談過多少次註冊制了，資本市場大變革呼之欲出啊。這時候借殼不就成了冤大頭了嗎？資本運作也得講個方法，我反正是決定觀望了。”
“難道你覺得排隊有希望？”杜蒼不禁冷笑，“國家對影視和遊戲公司的態度是什麼樣的你還不知道嗎？你全佔了。”
楚垣夕知道他說的是證監會《再融資業務若干問題解答》中非常關鍵的一句“上市公司原則上不得跨界投資影視或遊戲”。這個文件出來之後國內影視遊戲公司一片哀嚎。
但是何必呢？這說的是跨界投資。再說巴人是文創公司，影視和遊戲都是枝葉，粉絲經濟纔是主幹。
因此楚垣夕一點都不慫，反而呵呵一笑，“有關部門爲什麼對影視遊戲慎重？是因爲業績的真實性問題，也是因爲資本運作太猖獗了。巴人不一樣，沒有任何資本運作的痕跡，至少目前沒有，在發審委這是巨大的加分；其次業績非常真實，基礎非常實在，全都有公開數據可查，有什麼不能上市的？”
實際上楚垣夕對巴人的IPO同樣有打算，並不是沒有任何交代。當它完成自己的歷史使命，對小康的助推完全到位之後，爲什麼不可以上市？只不過不是現在罷了。
但顯然，魔都銀團和他不在一個頻道里，多比忍了半天了終於忍不住怒噴：“您未免也太自信了吧！您敢不敢籤個關於上市的對賭條款？”
“您這麼着急上市是爲了退出嗎？”楚垣夕樂呵呵的問，“如果是的話不用那麼麻煩，公司回購您那部分股權行不行？按300億的估值，您這部分現在已經增值到……呃，劃轉完對賭之後大概價值5.3億？”
魔都銀團投資1.2億，一年的時間回報率4.4倍還多，還拿過一次分紅，換別人大概得樂死？但多比的鼻子都氣尖了，心說尼瑪你特麼連回購都算好了啊？
只見辛西婭一臉陰鬱，“300億的估值是不是太低了？”
楚垣夕淡然說道：“如果買我的，相當於買控制權，那肯定不能這麼便宜。買您的，也就買個財務投資的價值，總得給買家留點升值空間吧？”
這意思表達得還是挺隱晦的，難得魔都這老幾位全都聽懂了——你當在A股看K線買賣股票呢？還想賣在6124點是怎麼的？
一賭氣，多比發出了特別尖銳的聲音：“楚總，你這麼對待投資者，你不怕嚇到小康未來的投資人嗎？”
喲呵？楚垣夕心說您這是怎麼的？威脅要曝光我的劣跡嗎？比如說巴人的今天就是小康的明天？送你一個呵呵好了，我自己曝光自己可以嗎？
“各位稍安勿躁。”他穩穩當當的擺着手說：“明天Chinajoy上我安排了一個專訪，到時候會把很多問題說明的，這樣就肯定不會嚇到花花草草的了。”
“說明？說明什麼？”
“這個嘛，敬請期待吧，反正也沒多久。”楚垣夕態度是相當誠懇，果然第二天沒讓銀團大佬們多等，採訪的文稿就新鮮出爐了。
多比拿過來一看，頓時尖叫起來：“這個不要臉的！他怎麼敢這麼寫！”
只見這篇TMT媒體撰稿人發佈在國內著名創業新聞聚合體上的稿子裡，一開篇，採訪者和受訪者就針對創業者和投資者之間的關係展開討論，而且編者按裡還着重介紹了楚垣夕名下兩家公司之間的關係，一點都不藏着掖着。
因此在顯眼的位置楚垣夕瘋喪心病狂的噓如何善待投資者的：“何爲善待投資者呢？我覺得就是不多計較吧，可以計較也可以不計較的地方就算了算了。”
記者：“您指的是？”
楚垣夕：“噢，巴人年初分紅的時候，其實按協議是可以先完成一輪對賭和股權比例調整，然後再分紅的，這樣創始團隊能多分點，給投資人少分點。但是沒必要，以後日子還長着呢，飲水思源，當初既然拿了人家投資，這時候也沒必要斤斤計較，所以就按原先的比例分了。”
杜蒼也在看，手機上這段文字讓他五味雜陳。他倒不像多比那麼氣，生氣吧人家說的確實如此，但是一點都不氣吧又不可能，反正股權調整之後眼見着能多吃多佔的部分沒了，上億啊誰不心疼……
但是，安琪反正看開了，楚垣夕既然明着亮出爪牙了他反正是愛誰誰，於是跟杜蒼說：“那有啥辦法呢？你們對賭就這麼籤的。人家卡你劃轉因爲人家掙的多啊，人家牛逼你有什麼好抱怨的？如果利潤沒觸及對賭，甚至虧損了，難道你很開心嗎？”
真話之所以討厭是因爲無法反駁，無法反駁就窩心。多比怒曰：“但是他耍流氓啊！他這麼耍流氓我要曝光他！”
“呵呵，這就是楚垣夕要做這個專訪的原因吧？”安琪昨晚跟楚垣夕單獨聊過一陣微信，所以更加釋然。“你曝光他什麼呢？他又沒把錢洗到自己兜裡。”
“曝光他，曝光他損害巴人集團的利益啊！他拿着公司的錢投關聯公司，難道很光榮？”
“不啊，投資行爲是否對公司有利取決於投資之後是否增值獲利，取決於未來是否能夠成功退出。”安琪其實早就知道另一個隱晦的大家都沒說的點，就是魔都銀團始終不看好小康，但楚垣夕迷之看好，這是他們的根本分歧。如果魔都銀團也看好，那屁事都沒有。
這也是他昨晚跟楚垣夕交流的主要內容。“楚垣夕說錢進小康他也是用來經營，同樣沒洗到他自己兜裡。他原話說的是這叫‘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巴人集團有那麼多創始人成員和員工拿着期權呢，而且他自己佔的股份最多，弄錢根本不需要關聯交易。”
說話間，其實安琪感到這幾位陸家嘴出來的老前輩水平都很成問題，因爲小康那邊有個關鍵而且明顯的問題他們居然視而不見，反而盯着一些雞毛蒜皮非常專注。
他微信上問楚垣夕的問題是：小康估值低的時候巴人那個錢爲什麼不投進去？
然後，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被楚垣夕說了出來：因爲……我給巴人的聯合創始人們解釋過，這很簡單。小康對於投資人的吸引力，經過計算可以認爲是一條二次曲線，Y=aX^2+bX+c。你記得吧？它是有極小值的函數，開口向上，橫座標是估值，你也可以理解爲時間，縱座標是吸引力。最開始吸引力高，中間低，後面又變高。所以中間最難過，最需要錢的時候不容易拿到錢。巴人的錢在這時候補進去效率最高。
數學幾乎還給老師的安琪心說幸虧我特麼也是搞遊戲的出身，不然還真要現眼了！
他繼續問：那麼問題來了，你這還是爲了小康考慮啊，巴人的錢還是沒有利益最大化。對巴人有利的應該是初期投給小康，中期小康遇到問題巴人幫忙解決一部分，對不對？
楚垣夕：顯然不對啊，你知道初期投完了中期剩下的錢能不能解決問題？要是不能，小康就跪了，初期的錢不就白投了嗎？觀望規避風險啊大哥，你這是把小康當成必成的來看待然後計算，林子都沒進呢就開始數獵物，你太信任我了！
網絡另一邊，楚垣夕抹了把汗，沒想到安琪的問題這麼專業，但是，難道你以爲能把老夫問住嗎？呵呵呵呵，這些問題聲叔早就問過了！
不過聲叔問的時候他還沒想到這麼富於邏輯和理智的答案，因此當時的回答是和稀泥式的，說你看我賺錢能力怎麼樣？反正投資是有回報的，如果巴人更賺錢我就在巴人使用這筆錢，如果小康更賺錢我就在小康使用這筆錢，巴人得到投資回報更大，沒毛病。
這個答案勉強能讓聲叔點頭，但是想要對付記者就不太夠了。這次採訪的綱要是楚垣夕和陸羽溝實現通過然後跟TMT媒體敲定的，以保證都是楚垣夕想要吹出去的風。但是問問題的記者雖然按照綱要問，可沒說當傀儡寫軟文，所以人家也可以刨根問底，也可以發散思維，甚至陰謀論或者頭腦風暴。
特別是巴人集團上半年的半年報流出之後，頭腦風暴就更厲害了。這個半年報因爲是非上市企業，沒有義務向社會公佈，但是也可以流出。特別是就算不流出，人家可以測算。遊戲公司的收入，特別是《亂世出山》這種高收入遊戲是比較好算的，什麼App Annie之類的提供的數據賊準，何況還有奈特碼寶突然之間神助攻。
所以巴人的收入頓時引起廣泛而深刻的關注，記者憋了一大波問題呢。這個半年報直接把一年前巴人和投資者籤的對賭協議推到風口浪尖上了，引起廣泛關注的原因就在於對賭的份額比例實在是太特麼大了，完成的要求實在太特麼誇張了，別說國內，全球都罕見，結果巴人集團用了一年的時間，完成了……
楚垣夕倒是不怕回答問題，不過把趙傑支開了，省得他聽到之後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