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孩子們的把戲,壓根不被顧崢看在心裡。
已經看完了熱鬧的內侍主管,也沒有將他們再留在這裡的權利,他揮了揮手,通知大家將最近的所學背熟,幾日後,是派活的日期之後,施施然的離開了這個堂廳,給候補們放了最後一次的假期。
當衆人無視了顧崢一鬨而散的時候,這個被人出門的時候故意的撞了三下的肩膀,扯的歪斜了兩下的倒黴孩子,反倒是在這個空無一人的廳堂內,露出了一抹莫名的冷笑,像是無意識的一般,朝着廳堂斜角處的瓦角邊,看了一眼。
然後淡淡的垂下了眼皮,揉了揉被撞的有點發酸的肩膀,轉過頭去,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空蕩蕩的廳堂。
而直到顧崢的身影整個的沒入到了外邊的小路之後,那個廳堂把角兒處的飛樑之後,翻下來了一個瘦小的身影,他心有餘悸的朝着顧崢消失的方向望了過去,卻是在這後堂的門打開,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的時候,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喂,我說,李神福,李大官,你說這個孩子到底看沒看的到我?”
“我怎麼覺得他剛纔發現了我的蹤跡了呢?那個眼神,敏銳的很。”
而那個在後廳全程的看過了衆位小內侍候補的表現的老內侍,竟是那天晚,在路密談的兩位大官的其一。
他只是淡淡的看着一旁一驚一乍的瘦小的男人,問出了一句:“那你覺得他怎麼樣?是不是值得培養的好手?”
而那個瘦小的黑衣人卻是有幾分的猶豫,回到:“可是前幾日我在你的提示之下,給這個小子摸了一下骨頭,並不是個習武的好材料啊。”
聽這人猶豫的竟是這種旁枝末節,一旁的李神福則是喝喝喝的笑了起來。
“真是笑話,我們這等人,居運籌帷幄,將全局盡握手的,又哪一個是武林高手了。”
“要知道,領袖靠的是這個!”李神福朝着那個乾瘦的男人點了點自己的腦子,然後十分鄙視的瞄了一眼對方:“又不是靠的四肢發達的打打殺殺。”
而被說到了痛楚,頗有些惱羞成怒的黑衣人,則是冷哼了一聲,回到:“那既然是這樣,我沒有疑問。”
“這小子天生旁人敏銳,骨子還有着若有似無的狠辣和漠視。”
“最是適合跟你們這種變態們混在一處。”
“只希望你們這羣老變態莫要教出一個小怪物來纔好。”
說完了這憤憤不平的話語,那個黑衣人,一個靈猴攢身,翻到了房樑之,消失在了這個皇宮的深處。
而這個被留下來的鬚髮皆白的老太監,則是朝着那個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乾笑了兩下,自言自語的嘟囔道:“不急,不急,先磨磨看啊。”
說完自己緩緩的坐在了那個廳堂唯一的一把椅子之,等待着這個堂內去而復返的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是專管小黃門先期培訓的內班主管,這個在張德開面前假笑卑微的男人,在李神福的面前,卻是露出了真心拜服的表情。
他低眉順眼的垂着手,和李全福彙報着這羣小候補們的走勢。
在兩個人將最後評測的結果對完了之後,給這羣孩子們定下了今後的基調。
一張若有似無的,也從現在開始,被張了開來。
這些老周朝的遺老遺少們,必須要有一個新朝的代言人。
在清洗舊人的時候,通風報信,在爭取利益的時候,首當其衝。
這樣,他們這些無根的浮萍們,才能在這個宮內過得踏實,那個總是懸着的心,纔會落得下來。
在廳堂內的交易正在落幕,屬於顧崢自己的戰場才真正的展開。
這個沒有了王繼恩幫他搶地方吃飯的孩子,感受到了人性本惡的殘忍。
當顧崢端着飯碗往最後端的角落處走了過去的時候,光是這一路朝着他伸過來的推搡的手,有好幾只。
還有更惡劣的,是在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身下的凳子,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這個凳子的去向,大家並沒有打算隱瞞他,那個獲得了凳子的人,反倒是耀武揚威的朝着他舉了舉身邊多出來的這一個,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一腳踩在了凳面之,這樣抖着腿的稀里嘩啦的扒拉着自己的哺食。
至於剩下的人?
在這個周大壯退居二線之後,自動成爲他們當的老大的人的身旁,發出了幸災樂禍的冷笑。
看到了這樣的場景,顧崢很平靜,他將今天的扣了醃菘菜的粟米飯,仔仔細細的擺在了桌子,在那個打飯的內侍饒有興趣的眼神,緩緩地走到了那個領頭人的面前。
用最平靜的口吻跟對方說道:“麻煩鬆腳,你踩着我的凳子了。”
而是這樣一句十分淡定的話語,讓原本鬨鬧着,叫好的,冷笑飯堂,瞬間的安靜了下來。
大家看着顧崢,在對方的體格的映襯之下,顯得更加弱的身材,心莫不是感到了一陣陣的荒謬。
當初在井邊的一幕不是沒人看到,大家都覺的這顧崢只是單單的憑着一股悍勇偷襲得手,更多的是對於周大壯的慫包,而感覺到的鄙視。
沒有一個人認爲,在這般實力懸殊且有了防備的情況之下,顧崢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但是這個廳內,只有一個人看到了這樣的情景,看到了顧崢淡漠的眼神之後,他整個人的都往後縮了縮。
他是周大壯。
此時的他眼神閃爍着一種莫名的火焰,正翹首以盼着接下來將會發生的事情。
而對方那個愣頭青還真的沒有讓他失望,在聽到了顧崢的命令之後,只是一愣,接着冷笑了起來:“老子,腿疼,徵用你的凳子用用!”
可是他的話音纔剛剛的落下,他那隻踩在了凳子的腳,感受到了一陣冷風的刮過。
一根從間被劈開的竹筷子,那鋒利的尖兒矛一下子朝着他的鞋子紮了過去,穿透了他鞋面的麻布,穿過了他的兩個腳趾頭的縫隙,在刺痛的摩擦,緩緩的停下了下扎的力量。
緊接着,是嗷的一聲的哀嚎,穿破了這個飯堂的頂棚,穿透了每一個在場的孩子們的耳膜。
那些曾經看見過或是沒看見顧崢的英勇壯舉的人,今天從另外一場衝突,終於領略了顧崢的風采。
自此之後,則是避之不及,談虎色變。
而現在顧崢的動作,只是讓這羣來不及反應的孩子們,懵逼在了現場。
他們只是看到了眼前一花,這羣孩子膽氣最足的那個孩子的鞋子,被插進去了一根筷子。
而做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則是十分不滿意的搖了搖頭,將他那雙纖細的手掌攤了開來,嘆了一口:“這具身體還真是弱啊,若是一位,這筷子應該能插透着孩子的鞋底,插在這底下的凳子面吧。”
“而現在呢,”說完這句話,顧崢又很是嫌棄的將這隻半截的筷子拔了出來,那帶着毛邊的摩擦,又讓剛剛慘叫完的孩子,再一次的吃疼了起來。
‘嗷!’
而抽出了這個前端帶着血跡的筷子斷口的顧崢,則是搖了搖頭說道:“只能靠着這點小力氣,插破一層的布面罷了。”
“索性我的手還算是穩。”
說到這裡的顧崢,拍了拍一旁剛剛停止了慘叫,捂着腳打算查看一下自己的傷勢的孩子,繼續說道:“你應該慶幸我的手穩當,若是偏差了一點兒,你現在不是些許的擦傷那麼的簡單了。”
“還有,麻煩你將腳挪下來,擦乾淨,我要回去吃飯了。”
在顧崢話音落下的時候,那個孩子已經將鞋子脫了下來,真是如同顧崢所說的那般,他的大拇指和食指間,扎着些許的竹子的毛刺,血條橫飛,看着嚴重,卻是沒有傷到筋骨。
看到對方到了現在還是沒有反應,顧崢像是在說故事一般,陳述着接下來的事實。
“我若是心眼壞一些,朝着方多收起半寸下手,現在我的筷子會紮在你的腳掌的筋膜與骨縫的間。”
“沒有兩三個月的將養你是好不了的。”
“而晚了這兩三個月的時間,你要等到下一波新人派活的時候才能出來。”
“那時候的我們,早已經分派到了各處,有了自己的工作,運氣好的還能升一兩個等級。”
“那時候的你,算是你再怎麼樣的強壯,你也是我們的後期,見到場內的所有的人,都要叫一聲前輩。”
“錯過了這一次,更有可能是步步錯,永遠的晚於人前。”
“爲了欺負一個根本與你沒有任何的利害關係的人,付出這樣的代價,你認爲值得嗎?”
“跟着你在場內一起笑着我的人,有沒有人跟着你一起出手呢?”
“你到底是像先前的周大壯一般,本是喜歡憑藉着武力耍威風的人,還是被人一捧着衝昏頭腦的人?”
“我覺得你應該是屬於第二種吧。”
“相對我這種的小可憐,那種攛掇着你做出頭的椽子的人,難道不是更可恨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