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顧崢的這個選擇,內班內官是不解的,但是他猶記得李神福大官的囑咐,在顧崢做出了選擇之後,不再多言,只是將剩下的兩塊牌子,翻手送進了自己的大袖袍,深深的看了顧崢一眼之後,扔下了一句話,匆匆的離開走人了。
“明日執着這塊牌子去翰林院報道,先任翰林院三等小黃門一職。”
“將你將來的辦公場所,以及你的官主管的地方,弄得乾淨了再說吧。”
而隨着這急促的離開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這個空蕩蕩的場院,只剩下了顧崢一個人的存在。
天的雪,現在竟是如同傾倒一般的灑落了下來,大片的雪花還未曾來得及飄蕩,扣在了顧崢的頭。
這個只不過站在屋外片刻的孩子,此時竟是如同雪人一般,頭髮眉毛都掛了白。
旁的孩子都有領路人帶走,而他卻是選了一個未知的路,蹣跚的獨自走去。
看來,今天這作爲候補小黃門的最後一晚,將會是一個孤獨寂寞的夜晚。
哪怕前行的路只有一個人,這個朝着深處走去的孩子,腳步卻不帶半分的遲疑,走的是那般的堅定。
沒有人懂他的顧崢,讓知道了他這一選擇的身後人,也跟着沉思了起來。
在這個夜晚之,除了幾位尊貴的主子之外,這宮內的大多數人,都在與這個寒冬硬抗的過程度過的。
但是在這個宮,仍是有幾處的房屋內,猶如春暖花開。
而李神福的夜值的屋子內,此時卻是暖的帶了幾分的燥熱。
一左一右的兩個炭盆,燒的旺盛。
時不時的守在門角的小黃門,會拎着一簍子的銀絲竹炭,往這個快要出火苗的炭盆,增添幾塊續燃的材料。
在這般溫暖的房間的李神福,並沒有着急聽取內班內官的彙報,反倒像是訴苦似得,說着他們這羣人今後的命運。
“這皇帝爺的喜好明瞭了。”
“從今兒個往後,咱們這樣舒坦的生活別做了。”
“收斂些吧。”
看到屋內的人大氣不敢出的無人回話,李神福吹了吹手的茶杯,看着一根開了花骨朵的茉莉花,在水面打了一個旋之後,繼續分享着這不爲人知的隱秘卻又珍貴的消息。
“這個皇帝爺,竟是個節儉的。這次宮初定,除了必要的禮服之外,竟是沒有讓人裁製一身新衣。”
“現在還在勤政殿內批閱奏摺的老兒,內裡的裡衣以及褻衣褻褲,竟還是他未曾入宮前的舊衣衫。”
“連平日在演武場與內衛訓練時的衣服,竟然也是半舊不新的舊衣服。”
“呵呵,真是一派明君的新氣象。在這亂世之,還有這般的人物。”
“看來這個新宋朝,竟是個能夠長久的了?”
這李大官能調侃的話,他們底下這羣小崽子們可不敢亂說,待到這首的李神福輕笑了一聲,話題一收之後,問起了今日的那羣新人們的安排。
“我跟你提過的那幾個人,可曾依照着安排,到了該去的地方了?”
下手的內班垂着手,回答的很是乾脆:“沒有偏差,這種不起眼的職位,各個宮的人還是能給幾分的面子的。”
“那好,我次提到的顧崢,那個小子選了哪了?”
“翰林院。”
聽到了這種回答,李神福的手下是緩緩的一頓,他的鼻孔噴出來一聲輕笑,漫不經心的繼續開口道:“真是個莫名的小子。”
“我以爲依照着這小子的性格,應該會選那個最危險的御藥院的,沒想到竟是選了一個大家都不知道是何前途的地方。”
“這般性格的小子,難道他還是一個賭徒嗎?”
李神福的手指輕輕的在桌子扣了兩下,卻是笑了。
“你說我們瞎猜個什麼勁頭,這些人想要用得到,最少要等幾年。”
“至於這個誰也不知道的翰林院,是好是賴,那也要走下去才知道啊。”
不再糾結於此的李神福,朝着堂下的內官擺了擺手,說了一聲知道了,將這羣小崽子的未來,輕輕的放置在了一旁。
不經過這個宮內最殘酷的大浪淘沙,那些現在所謂的好苗子,也是做不得準的。
在這個宮內,勉強算得是自己挑選了今後的道路的顧崢,天還未曾亮起來的時候,被門外的小黃門給轟了起來。
在這個偏遠的小院當,今日又有一批新的人入住了。
這羣剛剛的熬過了去勢手術的危險期的孩子們,將會跟隨着一波人的腳步,在同一個院落,受到同樣的培訓。
只不過現在被剩在最後的顧崢,需要早早的替他們這一波人騰地兒了。
而顧崢的領路人,負責正式入職的小黃門的起居生活的部門,那個引路人,現在正在這個他從未踏出去院落外,哈欠連天的等着他呢。
依照着顧崢即將入職的地點來算,因着他所在的新部門與皇帝爺的福寧宮實在是相近,再加現在的翰林院的編制只有顧崢一個人,所以他的新的寢室,被安排在了在福寧宮當值的小黃門的偏院之。
等到這位小黃門覈對了顧崢的宮牌,將他引到了新的寢室之後,困的淚眼朦朧的補覺去了。
剩下顧崢一個人,面對着福寧宮另外三位年紀頗大的小黃門,開始大眼瞪起了小眼來。
終是有個領頭的人率先開口詢問了起來:“你是那個翰林院當值的新來的人?”
此時的顧崢十分乖巧無害的點了點頭。
“那好,既然是分在了福寧宮內居住,按照福寧宮的日常起居的規定來吧。”
“我們這些內侍們都算是和善的人,沒有特別的要求的。”
“只是有一句多餘的話要提醒你一句,你看到咱們院落最外間的那一間屋子了嗎?”
顧崢靦腆的一笑,點了點頭,對面的內侍接着說了下去:“那裡邊住了一個老宦官,品級倒是挺高的,是個高品。”
“但是當得值卻是沒啥大用,是看管這外書房的。”
“按理來說,過兩天的時候這內外書房都歸於翰林院了,多說一句啊,他說不定還是你的司呢。”
“這老頭兒脾氣有點怪,你這兩天莫要去招惹到他,省得你今後難做纔是。”
聽得這羣人的熱心提醒,顧崢依然是點點頭,將無害的表情掛,安安靜靜的將身後兩三個大包袱,以及手的鋪蓋捲兒放置到屬於自己的空位之後,給這屋內還未曾出值的三個人鞠了一個躬。乖巧的道謝,像是一個家的子侄一般的,通稟到:“三位官人,我要去值了。”
而還是那個爲首的人,詫異的問道:“這離着工的時候還有三刻鐘的時間,你這是急什麼?”
“若是我沒猜錯,你那值的部門,還是未曾補充完全的地方吧。”
而顧崢卻是回給了對方一個老實忠厚的笑,說道:“培訓的師父說道,老實肯幹的新人,總是沒錯的。”
“我若是表現的好了,不求升品級,只求早早的升到一等的小黃門,那我一個月能拿到500個大錢,扣掉日常的花銷,也能給家做個貼補了。”
說道這裡的顧崢,朝着對面的三個人,出了五這個手勢:“我的家在這開封府內住,家可是有五口人,等着我的月俸作爲嚼咕的呢。”
聽了顧崢笑着回答的話語,對面的三個人卻是聽出了幾分的可憐。
這又是一個心酸的故事,像是這宮的大部分人一樣,是一個可憐人啊。
到了這裡,三個人已經不打算阻止對方的進,反倒是好言好語的催促道:“那去吧,莫耽誤了功夫。”
待到顧崢再次鞠躬離開了之後,這三個福寧宮的老人則是互相的對視了一眼:“你們怎麼看?”
“是個乖巧不多事的。”
“那好,像是咱們這種不進的人啊,最怕遇到那個一心往爬的人了,免得人家覺得沒用,還認爲是咱們這種人阻了他們進的路呢。”
“和這種單純樸實的小子一起,放心。”
一個照面,因爲顧崢的年齡以及性格放下了戒心的同屋人,並不知道,這個頗有主意的小孩子,自己尋着路的已經抵達到了翰林院的地盤當了。
漆黑黑的冬日,太陽升起的總是很晚,還未曾到朝食的飯點,卻已經到了值的時刻。
提早抵達到了內書院後堂那一排的房屋門口的顧崢,卻是在這第一次行走於宮內的時刻,將這福寧宮與翰林院之間的通路給記在了腦,並做了最基礎的地圖勾勒。
只走過一遍的顧崢,發現這勤政殿與福寧宮,兩所不同功能的宮殿,卻是靠的這般的近。
這皇帝私人辦公的地點和自己日常休息的寢室,竟是如此的相近,說明這位姓趙的聖人,還真是一位勤政的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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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兩座宮殿之間,被夾住的後半部建築,是翰林院的所在。
這般獨立於外朝以及內宮的部門,它又是做什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