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朋一愣。難道說,這傢伙,不怕這種爆烈性攻擊的妖術麼?
等火焰散開,萬朋纔看清對方。他背向萬朋,尾巴散開,像是一個屏風,剛剛好把他自己罩在後面。而妖術的火焰,居然沒有傷他半分。
果然是個防禦型的大傢伙!就這樣硬抗,而且還似乎很有信心!
鱗尾秀容妖此時轉過身,伸手擺了擺,“停停停停停!別打啦別打啦!有話好說,好說好商量!”
萬朋又是一愣。這妖說話的語氣極爲不着調,活像是個二流子的語氣。本來,他還正想使用天罡煞雷再轟他幾下,但見他這樣說,便止住了,只是煞雷還沒有收回,隨時可發。
鱗尾秀容妖見萬朋果然沒再進攻,尾巴也收成了正常的狀態,“別打別打了,別打了,可能是誤會,誤會……”他試着往前走了兩步,見萬朋有意後退,便立即站定,“誤會,誤會!”
萬朋卻不是很買賬,“什麼誤會?你深夜偷偷摸摸地來我的營地幹什麼?”
“偷偷摸摸?”鱗尾秀容妖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誰偷偷摸摸了!我只是發現這邊有很大動靜,所以才趕過來,看是不是有什麼異寶出世。可是誰知道,你竟然從暗處偷襲我!哎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是修者還是妖?你爲什麼會用修者的法訣,還會用妖術?”
萬朋一時語塞,這個問題似乎不太好回答。鱗尾秀容妖這樣問,明顯是對自己的身份還拿不準。如果說是修者,無疑是告訴他,我是修者,是妖的敵人;而說自己是妖,自己還真不是妖,怕是可能會漏餡。所以乾脆敷衍道,“是修是妖,和你何干?”
鱗尾秀容妖這時反而一愣,想了一會兒,纔回答道,“這個麼,好奇,好奇!只是好奇。我落魄到這個程度,已經基本與世無爭,你們是修是妖,確實又和我有何干?”
“問問他是不是原來是妖臣。”離陽這時候突然來了一句,萬朋沒有拒絕,直接問鱗尾秀容妖,“你原來是妖臣?”
鱗尾秀容妖這時臉上突然泛起一種驕傲之色,就像是離陽有時候經常的那表情一樣。“當然,當然!我告訴你,我就是秀賢,你信不信?”
萬朋看了一會兒鱗尾秀容妖,搖搖頭。
鱗尾秀容妖瞪大了眼睛,“什麼?你不信?不過也罷了,誰能想到當朝第五重臣,能變得像現在這樣一個叫花子模樣。”
萬朋還是搖頭,“不是我不信,而是我沒聽過。”
秀賢的眼神中透出的信息,像是他受了極大的屈辱一般,“沒!聽!過!你居然說沒聽過我的名字?我呸!我縱橫高層三十八年,你居然不知道我?”
離陽在萬朋內界之中嘿嘿直笑,萬朋也覺得這人有點兒意思。“不用激動,我離開妖界都四十多年了,這纔回來罷了。”
聽萬朋這樣說,秀賢的脾氣似乎消退了不少,“算了算了,你等小輩,我就不追究了。你說你離開妖界四十多年,那,你也是那批天河行動之中的?”
天河行動?萬朋沒有聽過。但是既然有這個名字,就一定是有專門的某些內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走的時候,告訴我去,但是沒有人告訴我是不是什麼天河行動。”
秀賢點點頭,“那也就對了。參加天河行動的人,只有極少部分才知道這行動的名字。畢竟,人們要滲透進修者界,知道的太多了,反而就更危險。”
萬朋立即反應過來,所謂天河行動,便是妖界向修者界滲透的一系列行動概稱。極有可能,這個行動持續了極長的時間,而東北修區監督局的總監,便也是這行動的參與者之一。“沒錯,我實際上知道的很少,只是在那裡四十多年,現在妖修再戰,我所在的門派也已經毀了,我纔回到了這裡。”
“你回來,發現很多事情都變了吧。”秀賢呵呵一笑,臉上又浮現出一絲的落寞。“現在,和四十年前,可不一樣了。”
萬朋乘機而上,“是啊是啊,四十年前,我去時還是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現在這一回來,還沒有怎麼走動,但是也感覺不同。現在具體怎麼了?”
“怎麼了?時局變了唄。”秀賢乾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尾巴在身周盤了一圈。“皇室之中分裂,爲權力而爭鬥,隨之而來的,便是各個下臣開始成爲爭鬥的犧牲品。雖然說,我淪落成這樣和我自己有關係,卻也和這時局有關係。”
萬朋也陪着他坐下,“那具體說說?”
秀賢看了看萬朋,終於還是開口道,“也罷,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你是回來得晚不太清楚罷了。這十年前啊,皇室之中,天啓家族漸弱,便與時勢最強的天離家族達成一個協議,將妖界東北四分之一領域劃出,作爲天離家東北侯王的自治區域,以此兩家聯合,共同對抗天藍和天山兩家。起初,這種形勢平衡保持不錯,直到天離家那場意外出現。”
“什麼意外?”離陽和萬朋此時都是心中一緊,雖然在不同位置,說話對象也不同,但是這句話居然是異口同聲。
“天離家妖校以上高手,一夜之間,折損過半,元氣大傷。”秀賢苦笑了笑,“於是,原本穩定的政治平衡被打破,當權者開始走下坡路,而天離家更是無力迴天,每況愈下。天山和天藍奪位之意日漸明顯,朝中政治紛雜難測,引得不少大臣被莫明地殺死,民間也是傳說四起。這時候,爲了轉移民衆視線,天啓家族不得不發動戰爭。”
“這就是妖修之戰再次打開序幕的真正原因麼?”萬朋這樣問了一句,但是心裡思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能讓一個王室家族一夜間高手摺損過半的變故,定然是不一般的情況。離陽這時候也是顯得有些焦躁起來,一個勁兒地催促萬朋去問。
“也不全是。妖修之間必有一戰,七千年前那次敗仗,實際上讓妖界深感羞辱,並且也太離奇。所以,妖界一直也想再和修者一戰。所以,當初策劃天河行動,向修者界派出臥底三千八百名,便是爲日後打算。實踐證明,天河行動是正確的。可問題是,從現在來看,也未必全是正確的。”秀賢明顯知道的東西非常多,與他此前所說當朝第五重臣這個說法比較相符。
“嗯。那,我倒是想知道,那麼強大的天離家,到底出現了什麼變故,又是什麼人能讓這樣的家族損失這麼大?天離家現在又如何了?”萬朋問出這個來時,離陽明顯鬆了口氣。
“這是個謎!”秀賢說得非常真切,“完全是謎!一夜之間,死傷的全是高手,包括天離家第一執事也死亡。死因極簡單,都是暴力一擊而死。可是問題就在於,以這些人的身手,能暴力一擊致死他們的,很難想象是什麼人。據我所知,妖界之中也不出十人,可是,這樣擊死一人容易,擊死七十多人,還是同一夜,讓人費解。要知道,其中便是有一人發現後發出信息,也不至於此。這隻能說明,所有人都沒有來得及發出信息。”
“並且,顯然那次擊殺是有針對性的。校階以下的妖,無一人受傷。”秀賢眼神之中帶着一絲的恐懼,“說來,也是件怕人的事情。”
“那天離現在怎麼樣了?爲什麼在修者界,居然有軍隊,得知天離家族的人在,會起殺心?”萬朋又問道。
秀賢苦澀地一笑,“王室之爭,兇險異常。天離家,現在由光倍執家,但和天啓一樣,根本壓不住天藍天山兩家的氣勢。對外戰爭時,天藍和天山又上下竄通,將天離家軍隊盡數外派,於現在,天離家搖搖欲墜。而光倍的妹妹,又被以莫須有的罪名被天山家軟禁,凶多吉少。雖然在朝中,天藍天山未對天離家動手,可是在外,天藍天山的下屬軍隊,與天離家的軍隊發生內部衝突是常事,而每次,天離家都吃虧。”
“法克!”離陽嘴裡吐出一句妖界的土話,“法克法克法克!”一邊說,他一邊雙拳直砸地在萬朋內心世界中走來走去。
萬朋可以理解。雖然離陽離開了家族這麼久,他畢竟還是家族的人。或者從一定意義上來說,他是家族的前輩,是老祖宗級的。一個老祖宗看着後代們沒落挨欺負,怎麼會沉得住氣?
“而且,我聽說,天藍天山家族最近就可能發動政變,一舉奪下王位。到那時,天啓天離,還能不能作爲王室留下來,可能都是未知數。變了,全變了。不是你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快呀……”最後兩句,這秀賢還唱了起來。
萬朋苦笑。一回到妖界,給離陽帶來的,確實不是什麼好消息。“你知道的確實很多。”
秀賢這時表情又落寞下來,“當然,我當然知道的多。畢竟我是當朝第五重臣,此前。只不過,我是天離家的心腹之臣,天離家有事,我也好不了。半個月前,我被扣以天下第一大貪妖的罪名,抄了家,什麼也沒剩。”
“天離家的心腹之臣?籠住他,對我們有用!”離陽一下子來了精神,馬上提醒萬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