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朋剛剛問完，那兩個弟子同時表現出一種極爲警惕的表情，其中一個上下看了萬朋兩遍，反問道人，”你們是什麼人？”
萬朋微笑了笑，儘量表現出一種自然的表情，儘管他對對方這種聽起來不算友好的反問有點厭惡。”我們是來自靈雲派的修友，聽聞有個朋友此前到波羅寺，所以想上山拜訪。當然，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他是否還在貴寺，如果兩位修友瞭解情況，也可以告知我們一些信息。”
此前問話那個和尚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回答道，”波羅寺天下大派，來來往往的修友每日不下百人，所以你具體指的是誰，我們也不瞭解。但是，我們外勤壇會有登記，你可以到那裡去看看。”
萬朋略一點頭，正想謝過，那人又開口道，”不過，我想提醒你一句。你們靈雲派，實際上已經隨着靈雲山的消失而滅門，現在也不會有太多面子。並且，上次我們波羅寺派出的人，在靈雲山也有死傷，寺中高層對此頗有不滿，如果不是什麼要緊事，還是不要去的好。”
萬朋確實明白他的意思，但此前，自己在靈雲劫難時惹的主要是崑崙，且崑崙與波羅寺之間貌合神離，自己一個小修，加上事情過去這麼久，自未必就會被把矛盾算到自己頭上。何況，後來他們聯繫謝飛，再未聯繫到，想找他也是定要上波羅寺。
謝了這兩個和尚，萬朋帶着謝婷，奔山門而去。這兩個和尚在後面對視一眼，向山內發了一個符咒消息。
山門處沒有什麼阻礙，還有專人將他們引至外勤壇。波羅寺內部全部是按佛家建築和規劃，一進山門，香火氣息濃郁，禪鍾安心靜神。讓萬朋吃驚的是，波羅寺居然也有女弟子，數量還不少，可是原來，人們很少聽說有高修爲的女弟子下山，甚至有絕大部分人以爲他們不下山。
外勤壇在最靠近山門的位置，大概有三四里。這是一個極大的院落，裡面建築錯落不下百座，一進去練功的打掃的弟子也不下三百人。而這外勤壇，實際是波羅寺的邊緣壇部，主管就是外事，外來人上香等事，而從現在所見，弟子也不下千人，波羅寺規模可見一斑。
而這些弟子中，也是以煉氣居多，築基者十中未必有一，凝脈更是未見。這也說明他們壇的地位確實不高。
但讓萬朋驚訝的是，有一個人出來迎接他們，居然是金丹！
便是波羅寺，外勤壇這種邊緣部位，也不會佈置太多金丹。而迎接來客，萬朋這種無名的，便是來個築基都是正常，即使是考慮自己的凝脈修爲，相對應地來個凝脈都算是顯得門派大氣，居然來個金丹，事情似乎不太正常。
萬朋心中開始變得謹慎起來，靈識慢慢發散開，注意着周圍的變化。
但是在他靈識處及範圍之內，目前倒是還沒有什麼特殊的佈防。
金丹修者在離萬朋百步之時，便是滿臉的笑容，揚起手打招呼，就像是熟人一般。萬朋這時也不能裝樣子，也是先行了一禮，接着便迎上去。
二人走到相距三五步的時候，雙雙停住。萬朋先是行禮，“在下靈雲弟子萬朋，有事前來貴寺拜見。”
前來的金丹哈哈一笑，“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外面風太硬，咱們到會客室詳談。”
萬朋在這個金丹打量自己的時候，也仔細觀察了這個金丹修者。五十多歲的樣子，光頭很亮，上面點着幾個點；濃眉大眼，耳朵略大，鼻子挺直，雙脣硃紅；大概六尺左右的身材，不胖不瘦，身形保持很好，走起路來又穩健又輕盈，確實修爲也應該不錯。
所謂的會客室，是距此五十丈外的一棟建築，上面書寫着一個大匱，雲香樓。一進去，首先是一個大廳，擺着一個大香案，也有人在此上香。金丹修者向萬朋介紹，“這雲香樓，是我們波羅寺的上香樓之一，外來人上香，共有八棟樓，天香、空香、飄香、雲香、海香、納香、百香、川香，一般天空飄香四樓，是爲修者準備的，而海納百川四樓，則是爲普通百姓準備的。”
萬朋微笑示意理解。隨着這個金丹修者上到二樓，萬朋聽聞有一個照面的和尚叫這個金丹修者“壇主”，心中的判斷大致已經明瞭。這確實應該是外勤壇最高的負責人了。而他親自來，一定是有什麼目的。
進入一間縱橫均約兩丈左右的會客廳，三人相互落座。萬朋這時還是先開口，“前輩，承蒙如此愛惜我等晚輩，尚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金丹修者又是呵呵一笑，“在下靜香，波羅寺外勤壇壇主。”
萬朋心說果然如此，面上還是表現出一副敬仰之容，起身再行一禮，“原來是壇主前輩，晚輩有眼不識泰山。”
靜香還是哈哈大笑，“哪裡哪裡。你又沒見過我，也沒來過我波羅寺，怎麼會認出我呢。再說，我才上任百日，很多常客也未必知道。”
萬朋這時會心一笑。不管靜香的目的如何，實際上他的性格應該還算隨和，不像是有些人那樣特別喜歡裝逼，修爲一高就擺出一副臭臉孔。“壇主性情遷和，也有我等小輩學習之處。我們初來貴寺，可能還有事要叨擾，所以希望壇主能稍介紹一下寺中情況，以防我們不小心觸碰了戒律。”
靜香又是哈哈兩聲，“要得，要得。我們這波羅寺，與你們靈雲山不同，與一些佛門派也不同。我們雖然也光頭，穿袈裟，但是我們不出家，我們是敬禪參禪。所以，我們門派中的設置，也是與佛門不同。掌門叫掌門，下有十八長老，另有參議會，共同主持寺中事務；寺中分壇，每壇設壇主，大壇下面也有衆議會，像我們這種千人左右的小壇，只是設幾個議員了。大概就是這個情況。”
萬朋一邊暗記，一邊也在估計。千人左右是小壇，那麼大壇，怎麼也要在兩千人以上。大門派確實是大門派，上次一出兵就超過萬人，確實也是實力表現。“大門派的設置，果然更爲科學。”
靜香哈哈笑了幾聲，“不設置好，管理不好啊。另外，和你們不同，我們沒有外門，卻設轄區。這也是八大執法門派中絕大多數門派共同的特點。轄區之內，允許成立小門派，但是必須服從我們的管理，如果有戰事，可以徵調兵力。而波羅寺弟子，只要被收入，就進入本山了，不存在外門弟子一說。”
萬朋對此原來倒是不瞭解，想來此前也沒有多少心思要了解。現在這一聽，這模式，基本上與修區監督管理局類似，而這樣一來，修區管理局自然而然就被架空了。“謝謝壇主指點。”
萬朋正想說明找謝飛的來意，卻被靜香一下子搶過話頭，“哪裡哪裡，遠來都是客。你們靈雲劫難之後，我們也很同情，可惜又幫不上忙。但是，能從那劫難中倖存下來的，都是靈雲的精英，靈雲光復，是遲早的事。”他這幾句話說得實在有些假，萬朋聽起來，沒有感覺到多少誠意。
“實不相瞞，晚輩這次前來，是要尋人的。”萬朋站起來行了一禮，“在下有一個朋友，名叫謝飛，是一名藥修，此前曾經給我留言，要來貴寺拜訪。後來，就再沒有確切的消息，所以我們冒昧前來，想看看他是不是還在寺內。”
靜香眉頭微皺，像是思考了一下，“我印象之中，我應該沒有會見過此人。當然，並非所有人我都會見，不過，我們的入山人員，都會有詳細登記，包括你們兩個剛剛進來時，也已經由門徒登記過，我們倒是可以查一下。”
靜香的態度，是真的此人如此隨和，還是對萬朋另有他意，現在只是順着萬朋，萬朋和謝婷都無法判斷。隨後，靜香叫人將三本訪客記錄拿到這個會客廳，“按照你們提供的時間點，從那時候往後，這些都是我們的記錄。你們可以自由翻看。如果找到，我再詳細詢問便是。但是由於敬禪的傳統，我們的來客記錄沒有使用玉簡片，全是手工紙帛記錄的，找起來也許有些許的麻煩。”
萬朋輕點了下頭，將三本記錄全都拿到自己這邊，疊放到一起，然後一隻手拂上去。靜香的眼中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驚異，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萬朋的靈識開始釋放，慢慢侵入這三本記錄之中。換作以前，他還達不到這樣的程度，但是現在，靈識的精妙感覺，讓他能夠完全地辨別出記錄上的字跡。
普通人是一頁一頁地翻，而他則是三本一起掃。
不出二十息功夫，萬朋已經將三本記錄掃完。其中，謝字出現二十六次，飛字出現三十八次，但是，沒有哪一次，是謝飛這個完整的名字。而藥修，共有七個，也沒有任何一個，與謝飛兩個字相關。
但是，這並不一定代表謝飛沒有來過。
因爲在這三本記錄之中，萬朋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情況。他將最上面一本取下，直接翻到其中一頁，指着裝訂之處，問靜香，“壇主，在這些記錄之中，都沒有謝飛的記錄。只不過，這裡似乎有些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