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豐緩緩開口道:“過去千年中,貧僧只在寺中修行,並沒有到外界走動,除了修煉、誦經、研讀典籍之外,每一天都會到問禪塔前的鏡臺擦拭,使它光可鑑人,不留一絲塵埃!千年以來,這個任務每一天都能順利地完成!”
“這…”
全場之人微愕。
智豐所說之事實在太微不足道,說他是來湊數的毫不爲過。
擦拭鏡臺這樣的小事,既沒有濟世,也沒有渡人,與大乘禪道相去甚遠,如果不是出於對穿雲寺的尊崇之心,人們簡直要對智豐大喝倒采了!
相比於先前的智惠、智明和智清三位大師,智豐之舉簡直就是不足一提。
人們心中已經將穿雲寺新住持的位置,鎖定在獲得五道禪道之光的智明大師身上,而智明大師臉上也終於泛起笑意,準備接受衆人的歡呼了。
問禪塔聽到智豐之言後,一開始毫無動靜,然而,過了一會,卻是靈光綻放,熠熠生輝,靈光一道接着一道地射出來,越來越強,不停地落在智豐大師身上!
“不會吧?!”
“這是怎麼回事?!”
“問禪塔不會是真的壞了吧?!”
“天哪!一道…兩道…三道…五道…七道…九道…十道!!!”
“十二道!!!”
“十五道!!!”
“十九道!!!”
“太不可思議了!!!”
人們驚呼着,個個瞠目結舌。
就連智豐大師自己也有些發懵,手足無措,沒有想到問禪塔今天的反應太過詭異,竟然一下子賞給自己十九道禪道之光,想想先前智清大師連一道道光都沒有得到,智豐大師感到自己的臉都是通紅通紅的。
他心中不停地叫着:“一定是問禪塔壞了!貧僧絕對沒有作弊!貧僧的師父渡真大師絕對沒有出手!”
智明大師看到不停射出的道光落在智豐身上,心頭就象是被一盆又一盆的涼水澆了個透,心情從天上到了地下。
渡信等長老也是個個不敢相信,就連智豐的師父渡真大師,也是臉現錯愕,呆若木雞!
問禪大會出現如此大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這爲渡信等長老提出了一個極大的難題。
到底是否應該相信問禪塔呢?
如果相信,恐怕現在的結果難以服衆,而如果不相信,那麼以往那些通過問禪塔問禪而成爲穿雲寺住持之人,包括渡信大師在內,豈不是都存在很大的問題?!
此事就發生在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一個處理不好,勢必會對穿雲寺造成極大的負面影響。
智達大師講到這裡,心情也是略有起伏,畢竟此事發生之時,他是親身經歷之人,當時的情況可以說微妙到了極致,對穿雲寺來說是一個極大的關口。
當時的人,以及現在聽講的人,心情幾乎都是一樣的,個個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最終的結果。
感應到衆人迫切的心情,智達大師很快將結果公諸於衆。
經過渡真、渡信等長老的緊急商議,最後,獲得五道禪道之光的智明大師如願以償地當上了穿雲寺總寺的住持,而其他三人,智惠、智清和智豐三人分別被調到穿雲寺另外三個分寺當了住持,結果皆大歡喜!
衆人聽到這裡,不禁長舒一口大氣,看來,渡真和渡信這些長老真是禪精,短短時間之內就想到這樣的解決方法,化解了本寺一場不大不小的危機。
問禪大會之後,穿雲寺的名聲更響了,各處香火都極爲旺盛,可見危機處理得好,也可以轉變成機遇。
不過,這只是一方面,在穿雲寺內部,圍繞那次問禪大會的結果,人們一直爭論了數千年,依舊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絕大多數人都在爲沒有得到禪道之光的智清大師叫屈,認爲他纔是最應該當上穿雲寺總寺住持之人。
這個呼聲一直存在,讓現在擔任總寺住持的智明大師一直懷有心病,以致於修爲停滯,增長緩慢…
智達大師講述完這個故事,感應到現場聽衆的反應,也是微微一嘆,稍微停歇,正想開講新的故事,卻聽一個聲音說道:“大師,俺認爲穿雲寺錯了!大錯特錯!”
“嗯?”智達大師一怔。
神識一掃,發現說話的人是主看臺上的化神熊丙,此刻臉上泛着得意之情,大聲叫着,把現場聽衆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不知丙尊大人認爲穿雲寺錯在哪裡?”智達大師臉上無喜無悲,清聲問道。
“呵呵,其實問禪塔的評判根本就沒有出錯,所以,最應該被選爲穿雲寺總寺住持之人是智豐大師,而非智明大師!”熊丙咧嘴笑道。
“這…”全場之人一怔。
包括智達在內,誰都沒有想到熊丙竟然會爲智豐叫屈。
不過,智達大師何等智慧,當然知道對每一件事情,不同的人都會有自己的看法,只不過這些看法大多會趨向同一觀點,持不同觀點的人不是沒有,只是較少而已,所以,熊丙有不同看法並不是不能接受。
有爭論是很正常的,實際上,數千年來,也有不少人在爲智豐叫屈,只不過最後這些人的觀點都沒有很好的理由站得住腳,最後被主流觀點所淹沒而已。
熊丙在大庭廣衆之下提出不同觀點,智達心裡也很好奇,因爲,據他所知,熊丙此人對於禪道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但作爲一名化神,也應該知道在這樣的場合之下,說話是要受到無數人驗證的,沒有十足的把握,或者說沒有足夠說得過去的理由,沒有人願意站出來一人面對如此多人的驗證。
否則,一個不好,會被人認爲是譁衆取寵,有輕浮之嫌,最後只能是成爲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徒增笑話而已。
“丙尊大人真的能夠確定問禪塔的評判並沒有出錯?”智達問道。
“確定!”熊丙斷然說道。
“這麼說,丙尊大人認爲智豐擦拭鏡臺之舉,比起智明挖井之舉所造的福祉更大?”
熊丙並不直接回答,而是說道:“大師,我想請問一下,那次問禪大會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挑選穿雲寺總寺住持!”
“不錯!問禪大會挑選的是適合擔任總寺住持之人,而非造福祉最大之人!這兩者雖然有一定程度的相關性,但並非直接相關,否則就沒必要問禪了,計算一下他們所造福祉總量的大小即可確定人選,所以,這一點是要首先明確之事。”熊丙大聲道。
“這…丙尊之言甚是有理。”智達點頭道。
現場之人也是頻頻點頭,熊丙之言的確有理,不存在被挑刺之處。
熊丙續道:“聽大師之言,以穿雲寺慣例,通過問禪大會,由禪道先天至寶問禪塔挑出人選,此人不僅處事公平公正,而且在禪道之上有慧根,極具靈性,這樣的人,的確是最適合擔任總寺住持一職之人!”
“不錯,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指引穿雲寺僧衆的修行方向,加深道力,帶領穿雲寺一脈向更高層次發展。”智達贊同道。
“既然如此,爲何問禪塔已經挑出了四人中最具慧根靈性的智豐大師,你們卻不相信它的選擇,反而挑選了挖井的智明大師擔任總寺住持呢?”熊丙說道。
“這個…丙尊大人爲何認定智豐大師是四人中最具慧根靈性之人?!”智達大師奇道,心裡有些不淡定了。
這個問題也曾經在他心頭掠過,但卻幾乎沒有細細思考過,想不到現在熊丙竟然認定智豐大師最具慧根靈性,還說得振振有詞,這讓智達不得不正視熊丙的發言。
現場聽衆聽到這兩位大人物的對話,心中也泛起極大的興趣,開始仔細思考熊丙之言。
主看臺上的波求、星算子、樑澤、馬顥、沈友希、安黛仙子、王義、晏若虛、周龜年等人都驚訝地看向熊丙,沒有想到這小子居然敢於當衆與禪道大師說禪,而且還說得頭頭是道,條理清晰,如果說在禪道上沒有浸淫一段時間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種情況如果發生在他們身上還說得過去,但以這熊小子以往的表現,這樣的對話簡直有點駭人聽聞,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只見熊丙神情無比淡定,呵呵一笑道:“智豐大師當然是四人中最具慧根靈性之人!要知道,慧根靈性,存乎一心!他每一天都在擦拭鏡臺,讓它不染一絲纖塵,光可鑑人,這個舉動足以證明他慧根深駐,靈性驚人!因爲,這個鏡臺就是他心靈的映象,而世間的紛紛擾擾就是飄浮於空氣中的塵埃,如果讓它們矇蔽了鏡臺,就不可能照出塵世間的光明與黑暗,善良與邪惡,正直與扭曲,試想想,一個人的心靈如果受到塵埃的矇蔽,又如何能夠做出最公正最公平的的決斷呢?只有心明如鏡,不惹纖塵,才能慧根深駐,靈性大長,處事才能公正公平,深得人心!這樣的人自然是最適合擔任總寺住持一職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