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雲…木雲?!”
華平嘴裡唸叨着,忽然眼睛一亮,想起了不久前還在天街坊市時,就有一名叫木雲的少年,戴着青銅面具,曾經找到他,要了一份大夏各大仙門的資源分佈圖,說是要爲今後探礦做做研究。
他記得那名少年說是羲山木家之人,但是,後來經過查實,羲山木家並無木雲此人,而且,羲山木家也已在上次拜石城異變之中被震塌了,如今不知去向。
由此可以判斷,木雲必是此人的化名而已。
既然他不是什麼木雲,那麼會是誰呢?!
大夏之中,竟然有一名在樂道上造詣極深之人?而且還是一名青年公子?!這怎麼可能?!
無數的疑團瞬間衝進華平的腦際,把他的思緒攪得一團糟。
這就象是一個突然從石頭中迸出來之人,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他立刻向身邊的沈會傳音道:“馬上讓殿中之人查實,把所有在樂道上有成就的年輕人全部找出來,一定要把這個木雲是誰查出!”
沈會領命,匆匆而出。
此時,那些被蘇瑤仙子的仙音整得暈乎乎的聽客們也都慢慢清醒,不少人還沉浸在仙音之中,不能自拔,但也有少數人終於恢復過來,本想離開,卻聽到又有一名精通樂道之人即將上天籟臺演奏的消息,不禁愕然!
沒有想到今晚這兩塊上品靈石的入門費花得這麼值,可謂一石雙鳥。
馬上興致勃勃地重新落座,然而,一想到仙音的魔力,這些人心頭不免又有些忐忑不安,剛纔已被蘇瑤仙子狠狠地整過一番,不知接下來這人的仙音又會對自己造成怎樣的影響?
剛纔是被擡到了半空才摔下來,要是再高一些呢?說不定自己會爲聆聽仙音付出慘重的代價…
然而,仙音的誘惑是無限的,這些沉迷在樂道之中的人,哪裡會爲了這個代價而放棄聆聽仙音的機會呢?
只要摔下來時不是臉先着地就行!
若是不小心能一朝頓悟呢?也許從此就能走上一條音樂的康莊大道…
正在這些人心頭微亂之時,人影一閃,一名仙風道骨的中年人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快步走向看臺一角,正是樂峰。
衆人一怔,卻有人認出他正是天籟園的主事,於是小聲議論起來。
只見樂峰來到李運面前,手上一翻,出現一個靈戒,笑道:“木公子,請收下,老夫幸不辱命!”
李運接過,微一感應,馬上收了起來,站起施禮道:“多謝前輩!”
“不知公子何時可以登臺演奏?”樂峰問道。
“隨時可以!”
“哦?公子…請!”
“請!”
李運腳踏凌塵步,去勢似緩實快,刷的一下就落在天籟臺上。
臺下聽客眼神一凝,俱是愕然。
想不到登臺演奏的竟然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翩翩公子,身法還頗爲奇妙。
不過,看樣子修爲不可能太高,這樣的人在樂道上能與蘇瑤仙子相媲美嗎?
而當他們聽說李運的要價居然是蘇瑤仙子的十倍之後,個個都有些不淡定了。
這簡直太匪夷所思!
“難道天籟園的人都是傻子嗎?”
“此人恐怕就是個騙子!”
“不錯,只怕比那個假空空盜還要可惡!”
“乾脆將他也綁起來審審算了!”
“好建議…”
聽客們議論紛紛,甚至開始有點義憤填膺。
綦銳在臺下聽到這些議論,心神有點不安起來,因爲,先前他與蘇瑤仙子膩在一起,並不知道假空空盜已經被抓住的消息。
如今一聽,似乎那名假扮空空盜之少年已被抓住,扭送到圓方齋了。他本來心裡就有鬼,早就懷疑此人就是自己的兒子綦仞,此時心裡不安起來。
正想找施榮詢問清楚,卻感受到旁邊似乎射來一道不善的目光。
轉頭一看,卻是蓮柔仙子。
“仙子,不知綦某可曾得罪於你?”綦銳實在受不了蓮柔仙子這樣逼人的眼神,開口問道。
“你有沒有得罪我,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嗎?”蓮柔仙子冷聲道。
“我…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哪會做什麼對不起仙子之事?”
“哼!好一個光明磊落?!依我看…是陰險狡詐滿肚子壞水僞君子加王八蛋…”
“你?!”
綦銳臉色變得一片通紅,嘴巴張得大大的,臉上擦的粉也“撲撲”的不停掉下來。
“掌門師姐!”蘇瑤一旁聽得無比驚愕,連忙喊道。
“蘇瑤妹子,你就是太單純,太幼稚了!你看看這個男人,爲了討好你,不惜以堂堂掌門之尊來做你的琴童,而且,連鬍鬚都颳了,竟然還擦了滿臉的胭脂水粉…”蓮柔大聲說道。
“師姐…這是我…逼他的,我…讓他全身…都…”蘇瑤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細不可聞。
但是,以這些金丹之大能,這句話幾乎一字不漏地聽進去了!
“你?!”
蓮柔驚愕得瞪大眼睛,纖手掩住檀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
綦銳整張臉頓時燒得燙,無比通紅,甚至可以凝出血來!
如果此時地上有一條縫,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最好是再有一瓶星運酒,那他就可以呆在裡面再也不出來了…
“哈哈,哈哈,哈哈!”
風清源、施榮、華平、陳仁、熊昌、丁源等人再也忍不住,個個笑得前俯後仰,不能自制。
就連遠處的綦石都忍俊不禁,苦笑不已。
“沙…”
一個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卻似在每個人的耳邊迴響,有如一陣秋風,颳起滿地的黃葉,讓人從明媚的春天裡,一下子就來到了蕭索的秋日。
衆人愕然,轉頭看去!
天籟臺上,李運輕舒十指,開始撫琴。
曲子,他還是選了這《高山流水》,雖然他現在會的曲子不少,但今天次登臺演奏,還是選最熟悉的比較有把握。
琴,當然是與上古琴聖俞伯牙之琴相同,此琴的琴絃之數可以自行增減,沒有上限,李運現在可以完全駕馭一百四十九弦,但他還是選了九十九絃琴,以免太驚世駭俗。
蘇瑤一見此琴,表情立刻完全呆滯,整個人石化!
腦子似乎一片空白,心頭怦怦直跳,難以抑止。
衆金丹見此,臉上均是露出無比驚愕的神情,身軀都有些微微顫抖。
綦石眼神一凝,身子立刻挺直,神情無比專注。
聽客們本來還在叫囂着要趕李運下臺,一聽音,剛要說的話立刻就象堵在嗓子眼中一樣,再也出不來了。
“呼…”
秋風是凋敝的,蕭索的,但卻比不上這冬風的冷酷,無情…
所有人感覺一陣陣寒意無孔不入地侵進身體,渾身劇抖,就連綦石、風清源、樂峰這樣的大能都感到瑟瑟索索,臉色青。
“滴…”
是春的氣息,春雨從天滴滴答答而下,滋潤萬物,百花爭豔,草木葳蕤,生機勃…
聽客們臉上終於露出笑容,感受着這美好的春光。
“轟…”
是大河奔騰的轟鳴聲,夏日的大河是狂野的,咆哮的,將所有人卷帶着,向大海奔流而去…
聽客們在轉瞬之間,就經歷了四季的變遷,這種一瞬一年的感覺來得如此真切,讓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真的是過了一年!
“天哪!”
所有人心中驚呼一聲,抑制不住心頭的激動,眼中精芒狂閃。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琴絃輪彈,琴音噴薄而出,有如一股股清泉,一個個烈日,一陣陣秋風,一朵朵冬雪,強烈地衝擊着每個人的耳際,身軀,心靈…
一年,又一年,再一年,年復一年,無有窮盡…
時間是無情的,它一直往前走,往前走…
修士們長出了白,掉落了牙齒,皺摺了皮膚,枯槁了容顏!
壯漢變成了白骨,美女變成了骷髏,採兒…變成了老太婆…
只有天還是天,地還是地,亙古存在,永恆不變!
四季輪迴,人生無常,肉身白骨,紅顏骷髏,人,不過是天地間的過客,如流星劃過夜空,轉瞬即逝…
能永生嗎?
也許是天地最鍾愛的,才能與天地共存,直至永恆…
看,是什麼?
大地還是大地,卻有水存在,沿着水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水窮處,看這天,有云霧蒸騰,瀰漫,凝聚…
雲捲雲舒,如閒庭信步,天地浩大,任我逍遙!
我要飛,如鳥兒一般,我要呼吸,呼吸這甜美的空氣,我要張開雙臂,擁抱這天空的一切。
這還不夠,我還要有高山,我還要有流水!我是天地最鍾愛的,我要的,它們就能給!
粉礫、飛砂、走石、巨巖…從無盡深空處而來,堆積,凝結,升起,山,已有了雛型,不夠嗎?再來!再來!再來!
一座高山憑空而起,向九天而去,巋然屹立,直插雲霄。
雲霧繚繞,水汽自來,有高瀑自九天而下,沖刷這世間萬物,滋潤這蒼茫大地!
讓這天地間更有生機!來吧!來吧!來吧!
看,青草從地下鑽了出來,樹木開始舒枝展葉,鳥兒來了,蟲兒鳴了,獸羣來湊熱鬧了…
泉水叮咚,溪流淺淌,江河奔流,大海敞開了懷抱…
天地輪迴,時光倒流,世間萬物復甦,生機勃!
白骨變成了肉身,骷髏化爲了紅顏,老人又成了孩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