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一年春天。
李易安再度來訪:“秋嬋姐,鴨婆洲開滿了桃花,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
秋嬋微微皺眉,道:“我聽說,鴨婆洲被一位步虛階的高人佔據了。那人名叫杜魍,自稱是詩聖杜甫的後人。”
“是啊,此人在鴨婆洲佈置了大陣,卻在陣外豎了塊石碑,說是以詩會友,只要能吟誦出好詩,都能進去賞花。”
“可我不會吟詩啊。”
“姐姐,我會吟詩,此事交給我來辦。我怕一個人過去,所以想請姐姐陪我去。”
秋嬋擡頭一看,外面春光明媚,和風送暖,不覺爲之心動:“好吧,我陪妹妹走一遭。”
兩人離開縣城,前往鴨婆洲。
在她們的身後,還跟着兩個小丫鬟桑晴和桑雨。
秋嬋一面走一面道:“聽說這位杜魍,乃是一位致仕的官員,我覺得有些奇怪,儒門講究堂堂正正,他怎麼會起這樣的名字呢?”
李易安笑道:“我專門打聽過了。杜魍在禮部做過員外郎,原名‘杜網’,後來有感於天下不靖,魑魅魍魎橫行,所以乾脆辭官改名爲杜魍。他已經待在鴨婆洲數百年了,只是憑空佔據了鴨婆洲,平日裡也沒有別的惡行。”
“這人喜歡寫詩?他有什麼知名的詩詞沒有?”
“沒有。聽說此人深藏不露,平常拿出來的詩,都是詩聖杜甫的作品。”
“這就有些奇怪了。一個禮部員外郎,怎麼沒有好詩呢?不會是別人假冒的吧?” щшш● TTkan● ¢ o
“姐姐你難道忘了?仙器石鼓,據此不過五百里,若是妖人,不會來這兒的。”
秋嬋心想:“那卻未必,因爲我自己就是鬼修啊。”
要說鬼修不願靠近石鼓書院,那是真的,不過畢竟隔着五百里,而且仙器石鼓也不會天天敲響。它已經很久不響了,上次要不是桑子明前去觸發,還不知要過多少年纔會響一回呢。
鴨婆洲距離縣城不遠,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此時正當春日,很多人站在耒河邊上,對着鴨婆洲指指點點。
鴨婆洲大部分區域,都被一道雲霧大陣包裹着,只有東北一角,大約十幾畝,暴露在外,露出幾株開滿花朵的桃樹,奼紫嫣紅,很是誘人。
桃樹下,幾乎站滿了人。還有幾張桌案,上面擺了文房四寶,讓人留下詩詞。據說但凡有人寫出優秀的詩詞,都可能被鴨婆洲的主人請進去。
秋嬋眯起眼睛,盯着鴨婆洲看了片刻,回頭對兩個小丫鬟道:“你們在這裡玩一會兒,然後就回去吧。切記不可靠近水邊。”
桑晴躬身道:“是,小姐。要不要我們回去,稟報桑先生?”
秋嬋搖了搖頭:“不用。”
李易安看來看去,看不出異常,笑道:“姐姐,我們飛過去吧。”
“好啊。”秋嬋微微一笑,縱身飛了過去,落在鴨婆洲頭。
李易安也落了下來,剛一落地,就覺得身上有些寒冷,禁不住說道:“奇怪,正是春暖花開的日子,怎麼這兒有些冷呢?難道說因爲四面環水的緣故?”
秋嬋笑而不語,擡頭看着不遠處的迷霧大陣。
李易安在桃花樹下轉了兩圈,然後走到桌子的邊上,提起筆來,寫了一首詩:“春到長門春草青,春到長門春草青,江梅些子破,未開勻。碧雲籠碾玉成塵,留曉夢,驚破一甌春。花影壓重門,疏簾鋪淡月,好黃昏。二年三度負東君,歸來也,著意過今春……”
她原本就是才華橫溢的人物,丈夫又是學宮之主趙誠,在耒縣乃是頭面人物,所以她在這裡寫詩,也有展示才華,想爲丈夫揚名的意思。
果然,很多人紛紛讚歎好詩,然後有人上前打聽,問她是什麼人。
當知道她是趙誠的夫人時,又忍不住連聲誇讚:“夫人才貌雙全,跟趙先生是天作之合!”
“這首詩寫得太妙了……”
“夫人大才,驚天地,泣鬼神……”
李易安心中得意,回頭看了秋嬋一眼,心道:“我雖然功力不如你,可我作詩的功夫,卻是很厲害,至少在女子中,可謂天下獨步……”
正在這時,忽然有青衣小廝從大陣中走出來,對她躬身道:“這位夫人,您寫的詩很好,被我家老爺看中了,請您入陣,賞花品茗。”
李易安大喜:“我跟姐姐一起來的,要跟她一起進去,行不行?”
小廝看了秋嬋一眼,點點頭道:“夫人做出如此好詩,可以帶一人入內,您請跟我來。”
李易安回身拉着秋嬋的衣袖,笑道:“姐姐,我們進去吧,聽說鴨婆洲的主人釀了很好的桃花酒,喝一杯能增長十年的功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秋嬋不聲不響,跟了上去。
小廝在白霧中繞來繞去,走了好大一會兒,才終於穿透了迷霧。
李易安放眼望去,忍不住讚道:“果然是一處仙家聖地,這裡的桃花開得好美啊。”周圍全是桃花,一叢叢,一簇簇,滿眼都是,馨香撲鼻。
小廝領着他們繼續往前走,來到一個涼亭內。
涼亭中坐着一位黑衣中年人,面上帶着古怪的笑容,道:“這位夫人做的好詩,老夫便是杜魍,準備了一壺桃花酒,來來,每人喝一杯,至少能增強一個甲子的功力!”
李易安看旁邊沒有旁人,心裡覺得有些詫異,因爲她聽說,先前已經進來二十多人了,那些人怎麼一個都沒有看到?
她暗自慶幸,幸虧請秋嬋跟着來了,否則她一個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也是有功名的人,算是見過世面,上前行禮道:“見過杜前輩,小女子姓李,我家先生,乃是本地學宮的主管。這是我姐姐,她的夫君,乃是知縣。”
杜魍面上的笑容更盛了:“歡迎兩位夫人,請上來喝一杯酒,然後我帶你們去桃花谷,那裡有不少人呢。”
李易安心想:“對方乃是步虛真君,如果想對我不利,直接下手就是了,也用不着拿毒酒來害我。”於是,她大着膽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唔,好酒!”
可是贊聲未落,她忽然感到天旋地轉,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她心裡又驚又怒,不知道對方爲什麼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