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恭敬不如從命
雖然說着話,劉昊卻沒有伸出手去,他先開口已經給了陸青雲十足的面子,假如再先伸手,恐怕真要被人說成添屁溝了。
陸青雲坐了兩個多小時的飛機,勞累談不上,但是一下飛機耳朵有些發漲,滿是震鳴聲,而且北京的冬天是乾冷,突然到了南方,這溼冷的天氣陸青雲還真有些不適應。
環境的變化讓陸青雲腦袋轉不過彎來,直到旁邊的工作人員在他耳邊小聲提醒道:“這就是劉昊書記。”陸青雲這纔想起來,眼前站着的這位正是以後自己的上級——海津省省委常委、湘州市市委書記劉昊。
劉昊並沒有與其官職相稱的體型,精巴乾瘦的一個老頭,身高有一米八,所以年紀大了有點駝背,看上去略顯猥瑣,“人精”的綽號不僅形容他爲人處世的品格,也多少有些調侃他的體型。劉昊平時不苟言笑,給底下的人一種伴君如伴虎的感覺,久而久之產生了十足的威懾力,一般下屬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有些官員是不怒自威,而他是一直怒着,所以也就一直威着,他出生教育世家,自幼受到了父母比較嚴苛的管束,品性修養高出同輩人一大截,在衣着上即使不追求名牌,舉手投足之間卻仍有幾分貴族之氣。
陸青雲馬上本能的伸出手去,劉昊見勢也立刻伸出手,兩隻手就這樣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劉書記,在北京的時候就久仰大名,我初來湘州,今後許多事情還要您多關照。”
由於剛纔握手的時候,劉昊的位置沒有調整到位,而陸青雲相對於劉昊又高出許多,所以劉昊身體略微有些前傾,而陸青雲卻是直挺挺的。筆`¥`癡`¥`中`¥`文 陸青雲意識到這種姿勢,對劉昊而言缺乏尊敬,說話的當中陸青雲伸出另一隻手和劉昊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如此一來,陸青雲兩隻手握着劉昊的一隻手,這姿態才符合兩人的上下級關係。
“孫書記已經介紹過你的情況,你能來湘州任職是中央對湘州工作的最大支持。”劉昊沒把任職說成掛職,顯然已經知道陸青雲是要在湘州紮根了,也順帶表示了自己歡迎陸青雲的態度。
劉昊接着說:“青雲同志年輕有爲,一定能在湘州幹出一番事業,開創一片新天地。”
“這些都要感謝省委孫書記,還有您,要不是你們給我安排了這個崗位,我哪裡有施展抱……的空間,我哪裡有施展的空間。”陸青雲生生的把“抱負”兩字嚥了回去,他覺得,自己初來咋到萬萬不可鋒芒畢露。
“青雲你也累了吧,我就不多說了,市委在湘州賓館爲你安排了接風晚宴,市委四套班子的領導都會到場,你也準備準備。”
劉昊回頭向身後的秘書低語了幾句,示意帶陸青雲去已經安排好的住處先安頓下來。
陸青雲有些不安的說道:“劉書記,晚宴這麼大的場面我恐怕消受不起啊,您看……”
“青雲,到了我的地界怎麼安排就聽我的,你也要入鄉隨俗啊。”
“這樣,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說完這些,陸青雲仍然感覺有些惴惴不安,北京那邊對於公款吃喝已經風聲鶴唳,湘州雖然遠隔千山萬水,可是這麼搞被人抓了小辮,出了事要收拾起來並不容易。坐在去住所的車上,陸青雲一言不發,只在下車的時候輕輕的問了工作人員一句:“另外的市委常委來湘州就任也會安排這樣的晚宴嗎?”
“一般都會安排,只是出席的領導多半會有缺席,四套班子來的領導越多,說明這人的分量越重。”
“哦。”陸青雲淡淡的回了一聲,獨自進了房間。
他想,自己只不過是市委常委,接風洗塵倒也是應該,但是場面鋪的太大,難免會給人留下口舌,況且肖萬方多次告誡自己,到了湘州第一重要的便是低調,尤其在沒有摸清楚情況之前。
既然工作人員說,另外的市委常委也是這樣的安排,陸青雲懸着的心才緩緩落地。現在他關心的是,今晚能來多少人,也算量一量自己在湘州的溫度。
考慮到陸青雲在湘州並沒有淵源,更談不上家了。湘州市委爲陸青雲安排了三個住所,一是在湘州賓館長期包了一個房間,二是在市委招待所安排了一間大套房,作爲固定的居所,還在市委大院安排了一間房間,作爲辦公之後偶爾休息的地方。
因爲晚宴安排在湘州賓館,於是秘書帶着陸青雲先到了湘州賓館的那個房間,秘書走後,陸青雲看了看錶,剛好是下午一點,於是洗了個澡,美美地睡了一覺。
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睡着睡着他突然感覺46層的湘州賓館突然倒塌了,自己也陷落在飛石鋼筋之中,想做些什麼卻無能爲力,雙手雙腳一點力氣都沒有。孫璐送給他的那串貝殼手鍊在頭頂飄來飄去,陸青雲想抓卻怎麼都抓不住,他想只要能抓住那串手鍊,自己就還有依靠,還有期盼,而一旦失去了那串手鍊,一切都會頃刻瓦解,而自己會魂飛魄散,那串手鍊是他在混亂中唯一的希望,殘存的溫熱。
就在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一雙柔弱的手摟住了他的脖子,陸青雲勉強睜開了雙眼,看見是孫璐坐在了自己的身旁,嘲也切換到了一張大牀上,窗外是湘湖美麗的景色,陽光照射進來,溫馨的感覺讓陸青雲想一直都待在這樣的夢境裡。
突然,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個男人厲色地說道:“陸青雲,你這是自己毀了自己的前途,你要是被趕回北京,你這輩子都會擡不起頭來。”
孫璐在一旁哭着說:“爸,別說了,青雲已經夠難受的了。”
陸青雲想看清楚這個男人的容貌,一陣電話鈴聲響了起來,迅速的把他拉回到現實中,是賓館設置的提醒鈴聲。
陸青雲翻身起牀,伸了伸懶腰,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整扇的落地玻璃,陸青雲十分的喜歡。看着窗外湘湖碧波萬頃,遠處的羣山延綿不絕,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他站在這裡似乎整個世界都在他的腳下。
的確,湘州市委常委,多少人一輩子都夢想得到的位置,陸青雲年紀輕輕就得到了,而且今後的前程遠不止於此。
陸青雲腦海中閃過了一絲得意,湘州市有八百萬的人口,而市委常委總共不超過10位,這份得意顯而易見。陸青雲回想起剛纔的夢境,寒意立刻襲上了後背,一個踉蹌後退幾步,他摔坐在了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