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罷便一步一步朝百溟水的屍體走去,強忍着搖搖欲墜的身子將屍體拖起,背在肩上。
“月初,不要走,你受傷了。”陵霄瞬間來到月初身邊,探手攙扶着月初的胳膊,卻被月初憤然甩開。
“你是妖,我們是仙,我不會讓師兄的屍體留在魔界,這是侮辱了師兄。”月初看也不看陵霄,只是一步一步朝盡在眼前的結界走去。
“你終究還是要選擇天界嗎?”陵霄站在月初的身後看着她走的吃力的步伐,聲音一分一分的冷了下去。
“你要護着無雙,而我非殺無雙不可,既然你不能站在我這一邊,那我們永遠只能是敵人。”月初一次又一次將眼中的淚水逼了回去,忽然間胸口的疼痛好似比不上心中的疼痛。
陵霄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凝視着月初揹着百溟水吃力地朝結界走去。
琉離卻是眉心一蹙道:“月初受了這麼重的傷,你不能讓她如此離去……”
陵霄深深地閉上了眼,半晌,睜開雙眼的他目光內已是悽暗一片,他冷道:“自有白曜爲其療傷,何須我們。”
內力深厚的月初自然將他們的對話聽入耳中,可她終究只是自嘲一笑。
頭一次,她這麼痛恨自己,其實以陵霄的道行,根本無需她的擔心。
陵霄終究是魔界不滅的神話,就連一向痛恨他的琉離都不得不對他妥協。
她雖不知琉離與陵霄私下達成了何種交易,但她卻爲自己的行爲感到可笑,天真的以爲能夠與陵霄共同面對一切,哪怕是灰飛煙滅,只要有陵霄,她便無所畏懼。
可她執意來的魔界的後果竟然只是害死了師兄,她寧願死的那個人死自己,這樣她便能少一些愧疚。
一路跌跌撞撞走出魔界的月初強撐着最後一絲真氣揹着百溟水出了魔界,四周寂靜無聲,卻泛着些許涼意,她呆呆地望着無邊無際的黑夜,一陣心酸涌上心頭,強忍多時的淚意終於瀰漫至眼眶,模糊了視線。
此刻的她已覺雙腿無力,全身皆蔓延着一種徹骨的疼痛,說不上是哪兒疼,只是覺得疼入骨髓。
她多麼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可她的身上卻揹着百溟水的屍首,她希望能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將他埋葬,如此才能安心。
“月初?”一聲驚呼將靜謐地黑夜打破,清朗的聲音蘊含着濃濃的擔憂。
月初眨了眨眼,將眼中的霧氣揮去,只見一個白色身影從漫漫黑夜中匆匆而來,月初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是月秀。
月秀奔至月初身邊,見其一身鮮血當即駭住,隨後望着她背上扛着一個血肉模糊的人,不可置信地問:“他……是誰?”
月初呆呆地王着月秀的脣一張一合,可腦海中卻混沌一片,全然聽不清月秀到底在說什麼,淚水瞬間決堤,失聲慟哭。
月秀第一次見月初哭的如此傷心,當即便猜到此人是誰,滿臉震怒地問:“到底出什麼事了,他是不是百溟水?”
月初搖搖欲墜地動了動身子,顫抖着將百溟水從身上放下,將其交給月秀,她哽咽着說:“將師兄的屍體交給白曜……”
月秀從月初手中接過百溟水,有些不忍看被咬的不成人樣的百溟水,咬牙切齒道:“我與百溟水奉命在外等候消息,只要陵霄與琉離動手,便會潛入魔宮。可還未等得及他們動手,百溟水卻因擔心你的安危進入魔界,他再三交代,若沒有他的信號我們不得闖入魔界。可最終,他竟然死在魔界,究竟是誰殺的!”
“他是爲救我而死,一切都是因我……我會爲他報仇,一定不會讓他枉死!”月初依稀流着淚水,可眼中卻散發着淡淡清光。
月秀深深凝望悲痛的月初,心知百溟水死去沒有人比她更難受,隨後發覺她的嘴角有着殘留的血跡,他當即問道:“月初,你受傷了?誰傷的你?”
經月秀一提,此時的月初仿若恍然記起自己受了重傷,頓時一陣痛入骨髓的感覺襲上全身,仿若要將她全身撕碎。
她強自撐着自己的身軀笑道:“我沒事,速將百溟水的屍首帶給白曜……告訴白曜,他的計劃失敗了,琉離與陵霄已達成秘密交易,這一戰註定打不起來了。”月初說罷,便要離開。
可月秀卻擋着她:“你傷的很重,和我一起迴天庭吧,讓天帝爲你療傷。”
月初將臉上的淚水一抹,嗤鼻笑道:“這點小傷還需勞煩天帝嗎?況且,我已經離開天庭了,若是天帝不放過我,大可來取我仙骨……”
月秀見月初笑的比哭還難看,蒼白的臉色血色盡褪,瘦弱的身軀仿若隨時會被風吹倒,他仍不放心道:“你要去哪兒?”
“茫茫三界之大,還沒有我月初容身之處嗎?”月初說的雲淡風輕,可待她與月秀分別之後,剎那間當真發覺茫茫三界之大,確實沒有她容身之處。
無親無故,她連一個棲身之所都沒有,當真是可悲。
月秀將百溟水的屍體帶回天庭之時,衆仙震驚,望着那血肉模糊分辨不出面容的人,不敢相信這便是堂堂西溟神君。紛紛搖頭嘆息,不忍直視,只能在心中感慨當年那個年少便揚名天界的少年,最終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白曜望着殿正中央躺着的百溟水,目光黯然,沉默許久都未發一語,可眼中的憤怒與哀傷絲毫未掩飾,清晰可見。
“是誰殺了他?”白曜一字一句地問。
月秀搖頭:“是月初將他的屍體背出魔界的,她沒告訴我到底是誰殺的,只說一定會爲百溟水報仇。”月秀說到此處,想起月初說的話,又道:“月初還讓臣下告知天帝,琉離與陵霄已達成秘密交易,這一戰註定打不起來。”
白曜聞言,冷峻的面容恆古不變,冷冷的目光清寒而璀璨,他問:“月初呢?”
月秀嘆息道:“月初將百溟水交給我之後便離去了,她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可她太要強,終究不肯隨我歸天庭,還說……”他吞吞吐吐地猶豫了一下,才道:“她還說,若是天帝不放過她,大可取她仙骨。”
輕揚上仙一聽此言,當即怒道:“堂堂北月神君竟如此放肆,太不像話!”
白曜嘴角勾勒出若有若無的笑,卻不再將話題引至月初,沉聲道:“厚葬百溟水。傳我旨意給閻王,生死輪迴簿上爲百溟水的轉世找個好人家。”
“天帝,這不合規矩……一切輪迴皆有定數,百溟水雖是戰妖而犧牲,但他的功績還不足以令閻王修改生死輪迴薄。”太白上仙大力反對。
“夠了,百溟水當的起我爲其逆天而行一次,衆愛卿若再反對便是忤逆天意,定不饒恕。”白曜隱約有些動怒,衆仙覺察,便不再敢多言。
白曜見衆仙沉默,想到月秀說起月初的傷勢,終是難以放心,當即便掐指一算月初此時的蹤跡。
須臾,白曜的臉色微微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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