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責任、贖罪、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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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聶星旭會是五星土靈根，不是沒有根據的。他的孃親吳英曾經也自己修行過一段日子，只不過她靈根不過一星半土靈根，就算博覽羣書，領悟力也是太低，並沒有學到什麼真正的本事。吳英的夫君，即是聶星旭的父親，聶凌雲，卻是三星雷靈根，雖不算上乘，但好歹也是中等；只不過在三子聶星旭出生不久後，因爲一次出去尋本命獸的途中，誤被野獸羣攻，被同行人帶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最後留下的口訊就是，絕對不要家裡的三個孩子走修行這一道途；所以包括聶星旭在內的聶家三子，都被吳英緊緊看着，不許走上他們逝去的爹這一路。
可是聶星旭天生便領悟力極強，這個在聶星旭小時候，同是土靈根的吳英便看了出來；只不過因爲心中過不去那道坎兒，吳英便欺騙了聶星旭，告訴他不必深究修行這條路，他的靈根爲雷，而且太低，根本不成；不料想聶星旭卻還是偷偷的從家中翻出泛黃的法術書，真的學會了雷咒的第一層。
只不過在那次賊人屠村之中，聶星旭的雷咒根本絲毫作用不起，這一直是他心頭最大的痛。兩個哥哥死在眼前不說，就連孃親吳英都爲了救自己而犧牲……當看着吳英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時候，聶星旭腦海中似乎又想起了那些賊人們的奸笑聲，還有吳英一直對他輕聲說的“活下去就有希望”……
“娘，娘……”聶星旭咬着嘴脣，眼淚刷刷刷刷的往下掉，淚痕滿臉都是；他像個未經世事的孩子，只想執着的再見孃親一面；而如今終於達成了心願。
吳英亦是滿面的激動，其中還帶着些莫名的憤恨；她緩緩走到聶星旭面前，見聶星旭就要撲到她的懷裡，卻借勢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聶星旭臉上。
“啪”的一聲過後，聶星旭的身子都跟着向一側倒了去；他就那麼呆呆的躺在地上，手捂着火辣辣又刺痛的臉龐，心中滿是不解，眼淚卻沒有一時的止住，依舊稀里嘩啦的往下流。吳英見狀，忍了許久的淚也終於奪眶而出，她攥着拳頭，心中愛極了這個小兒子，可知道他的所作所爲之後，卻又愛恨交加，已經不知該如何面對了。
“你從小到大，這是爲孃的第一次打你。”吳英說着，擡手抹了一把眼淚，身子微微顫抖着，“這是替那些你口中的亡魂打的，旭兒，即使你做的那些孽，自己並不清楚，可這不代表那些事情沒有發生過。”
聶星旭總算回過神來，聽着吳英這些話，才知道吳英在氣的是什麼；關於這點，他也不知該有多悔恨，拳頭重重捶在地上的當下，他開口垂淚道，“娘，孩兒知道，這些孩兒都無法抽身出來；畢竟再怎麼說，也是我自己做了這些事情。娘那些年助人爲樂，也希望我們兄弟三人心地善良；只可惜，娘拼命救下的我，卻做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娘，孩兒知錯了，真的知錯了，孩兒想要努力去彌補……”
吳英雙膝跪地，將聶星旭的頭抱在懷中，像從前那樣親暱，只不過身子始終因爲激動而微微顫抖，“我的旭兒，娘心裡其實明白，你也不想這樣，娘知道，這並非是我的旭兒。我自己的孩子是什麼天性，我太瞭解了。三個兄弟之中，屬你心思最細膩，待人處事也最柔和。你就像是一波平靜的水，能夠讓人不自覺的跟着安心起來。旭兒，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哦不，如今，該稱你是個好男人了，所以，你更該明白，你肩膀上的擔子，屬於你的那份責任，你就一定要負責到底。”
聶星旭被吳英這樣環抱着，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那個他無數次夢迴的小村莊，那裡有愛他的孃親和兩個哥哥，隔壁的孫小紅還總是找他一起演習詩書……都多少年過去了，如今他能夠再回到這個懷抱，當真是如夢如幻，他從未想過真的有一天，吳英還會出現在他眼前，說着和以前一樣的話，語氣中是和以前一樣的疼愛。
“娘，您的意思，孩兒都懂。只不過這人類，真的不值得孩兒去守護，若不是因爲那些惡人，娘怎麼會……哥哥又怎麼會……”聶星旭咬着牙，溫馨的場景一看而過，再仔細瞧去，蔓延滿地的，都是鮮血；耳中強貫而入的，都是賊人們的笑罵聲。
“惡人，旭兒，你說得對，”吳英扶着聶星旭起來，母子兩個坐在牀邊，吳英拉着聶星旭的手，語重心長道，“人，分成好人和惡人，並且在我看來，好人是遠遠要多於惡人的。你且想想，你從小長大的村子中，有惡人嗎？你出去遊歷經過的地方，到底是好人多還是惡人多？”
這兩個問題，一下便問住了聶星旭；的確，吳英的話讓他辯無可辯。如果說這些人類都是惡人的話，那麼自己的兄弟親人呢？村子裡的人呢？說到眼下，那個一直安慰自己的葉靈芸呢？
吳英瞭解自己的兒子，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知道聶星旭此時一定在做着強烈的思想掙扎；一來，他實在難以忘記那些賊人們做下的惡行，二來，他已經憎恨了人類這麼久，形成了一定的固有思想模式，不是那麼容易就改變的。再三思忖之後，吳英深深的吸了口氣，又對聶星旭道，“好，旭兒，娘就舉一個最最簡單的例子，旭兒你自己也曾做了那些賊人一樣的惡事，就算你自己不清楚，可也是你親身所爲，這點，你可承認？”
聶星旭低垂着頭，卻也頷首，手心全是汗珠。吳英拍拍聶星旭的手背，又柔聲道，“可是你想想，從那些相信着你的人們一直到孃親，有誰一直因此而憎惡着你，無法接受你？反向思考的話，這道理是一樣的。旭兒，你應該胸懷天下，履行自己的職責；若你當真找不到一個原諒人類的理由，那麼，就當做自己是在贖罪就是。”
聶星旭許久的一直低着頭，一句話不說；吳英也不再開口，就那麼耐心的等着。反倒是門口蹲坐在臺階上一直偷聽的葉靈芸和於三文有些沉不住氣了，儘管平時是歡喜冤家，可這會兒勁兒可是都往一處使了。
“葉師姐，你覺得聶公子會聽他孃親的話嗎？”於三文心裡倒是有些沒底了，畢竟半天都聽不到屋子裡傳來一言半語了。
“聶星旭爲人謙卑有禮，是個講道理的；而他孃親說的的確有幾分讓人無法拒絕，”葉靈芸也不知道爲什麼，聽吳英講話，讓她驀地想起玉蓁蓁來；那些年玉蓁蓁便是這般，不慍不怒，發生什麼事情，都能冷靜的處理，“我倒是相信聶星旭。”
“我就說，葉師姐對聶公子就是與對別人不同。”於三文還是忍不住揶揄葉靈芸一句，這倒是讓她回想起從前在逍遙派的那些日子，哪怕和葉靈芸鬥嘴，也都是幸福的。
“臭魚爛蝦，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吧！”葉靈芸立即舉起小拳頭，要對着於三文的頭頂砸下去的時候，於三文卻立即做了噤聲的手勢，後煞有介事的小聲道，“聶公子好像說話了！”
於三文說的沒錯，聶星旭的確說話了；並且不止說話，這次還擡起頭來，勇敢的對上吳英慈祥的臉龐，語氣中也帶了些許堅定道，“娘你說的極是，沒錯，就算無法原諒人類，就算看到這些人，我心裡還是有些怕……不過，就當是贖罪，我也不能辜負了孃的這番心思。”
吳英知道自己的孩子一定會接受這番命運，只不過要他承擔這樣的重任，的確是委屈了。聶星旭與其他四靈不同，火靈玉蓁蓁、雷靈風花飛都是優秀的修仙士，修爲超羣不說，又歷經過無數次戰鬥；水靈冥赤來自仙界，風靈俞樾來自黃泉鬼族，又是尊貴的三皇子，五個人之中，唯有他，土靈聶星旭，是個膽小、身上又沒什麼修爲的普通人，這要承擔多大的壓力，吳英又怎會不清楚。只不過聶凌雲死前的囑託，她終究還是辜負了，她還是讓聶星旭走上了修行這條道路上，如今只能希望他能走的遠些，更遠些，一直幸福的活下去就好。
吳英有些激動的點頭，本來乾涸的眼眶再度充盈淚水。聶星旭見此，忙幫着吳英擦淚，一面擦一面道，“娘，此番前來，不知能陪孩兒待多久，如果……如果娘能一直陪着孩兒就好了，孩兒就不再是孤單一個人……”
聶星旭這樣說着，也紅了眼眶；吳英又拍拍聶星旭的手，儘管眼中流着淚水，嘴角卻揚起一個笑容，道，“三皇子幫我以曼珠沙華重塑人身，只不過現在還不穩定而已。孩兒你儘管放手去搏，我們就算分離，也是暫時的；待爲娘真身穩固，就可以像三文姑娘可以陪在三皇子身邊一般，能夠永永遠遠的陪着你了。”
“真的嗎！”聶星旭驚訝的工夫，一滴淚滾落下來，滴在吳英的手背上；見吳英點頭，聶星旭激動萬分的抱住吳英，發自內心的開懷道，“娘，太好了，太好了！哪怕爲了這份恩情，哪怕爲了報恩，我也一定不會辜負土靈的身份，不會辜負背上的責任！”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