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巖的要求之後，酒廠的工人們變的沉默起來。
酒廠工人們很清楚，這裡面的水很深，誰代表工人出來說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工會主席盧佳山遭遇車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沒有人組織，沒有代表，完全是自發的行動，這是酒廠工人一致對外的口徑。
一看工人們陷入沉默之中，林巖皺皺眉頭，也變得有點着急。
酒廠幾百名工人出來鬧事，如果沒有代表出來，這麼鬧哄哄的，根本談不成任何事情。
國道交通已經被阻斷一個多小時了，如果繼續這麼僵持下去，後果非常嚴重。
一旦造成嚴重後果，肯定超越林巖的掌控範圍。
林岩心裡有數，如果不是被逼無奈，這些工人是不會這麼莽撞的。
從他們的衣着形象，林巖一眼就可以看出，工人們的生活非常窘迫。
說着，女代表快步走了過去。
大家有這個顧慮，我是非常理解的。
銀鄉酒廠半死不活的已經拖了幾年了，廠裡的效益很差，工資更是低的可憐。
女人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怨恨地盯了林巖一眼，快步離開了院長辦公室。
我們都可以保證，絕對少不了醫院的錢……”
林巖往裡一看，一個身着護士裝的女人正坐在一個肥胖男人的身上，男人的手伸進了女人衣服裡，一時緊張竟然沒有拿出來。
女代表看看林巖，不動聲色地問道。
林巖往人羣中掃了一眼，這位女子三十歲左右，穿着一身藍色工作服。
好在，現在時間不是太長，還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
被林巖給破壞了好事，讓王術君很是惱火。
幾位老工人氣不過，憤懣地說道：“你們醫院不是救死扶傷嗎？
從中年婦女的語氣中，林巖聽出應該是盧佳山的妻子。
銀鄉縣城不大，這些中層精英們彼此都眼熟面花的。
房門猛地被撞開，裡面頓時傳來一個女人的尖叫。
我已經給你說過多少遍了，先交錢後做手術，這是醫院的規定，不是哪個人能夠破例的。
聽到金福連的意見，林巖沒有強求，同意分頭行動。
盧佳山兩個孩子都在上大學，正是花錢的時候，妻子有病不能工作，還要常年吃藥。
“林縣長，實在不好意思，王術君院長正在手術，實在離不開。”
胡碧成當即調派車料，拉着工人代表直奔縣醫院，卻看望受傷的酒廠工會主席。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林縣長的秘書？”
林巖停下腳步，給秘書下達了指令。
只是，工人們接受了教訓，不願意讓代表再拋頭露面。
“啊……”
一看進來這麼多人，主任非常惱怒，喝道：“這裡是醫生辦公的地方，你們趕快出去。
我以銀鄉縣副縣長的身份，在這裡鄭重宣佈。
不過，小道士有個犟脾氣，越是不被他們看好，一定要讓他們開開眼。
一個分管工交口的副縣長，幾乎與醫院打不着交道，王術君自然不買賬。
“林縣長，請吧，我們一起去酒廠……”
小道士自然能夠意識到，要想讓別人當菜，必須能夠決定他們的前程。
四位老工人甚至有點感動了，這個小縣長很有人情味啊！
中年女人上前抓住了醫生的胳膊，哀求道：“醫生，我求求你了，我們一定會交錢的。
爲了不耽誤孩子的學業，盧佳山親戚朋友都借遍了，早已負債累累。
聽到醫院院長根本沒有把副縣長放在眼裡，小道士很是不爽。
醫生辦公室裡，一位中年婦女一邊哭着，一邊哀求醫生。
這也難怪，一個不入常的副縣長，話語權有限，無法決定別人的官帽子，人家自然鳥不住你。
根據目前的情況，我可以答應你們的要求，有關部門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
劉主任掛上電話，陪笑着傳達了王術君的謊言。
林巖掃了一眼主任，正色說道。
你們先給做手術，我保證不會欠你們錢，就是賣血，我也要還給醫院……”
“你是什麼人，幹什麼的！
金福連這個老油條很滑，到了現場一言不發，這是在逃避責任，規避風險。
王院長果然很忙！
不過，我這裡首先有一個要求。
“這位是林巖同志，我們銀鄉新來的副縣長。
你們如果再不交錢，手術肯定不能做的。
看到這一幕，林巖鄙夷地一笑。
“這個，這個也是非常無奈的事情，全國都是這種情況。
“救死扶傷？你們說的輕巧！
確認了林巖的身份，劉主任趕忙道歉。
隔着幾米遠，林巖就聽到了女人的哭聲。
盧佳山的妻子哀求醫生，先給丈夫做手術救命，絕對不會少了醫院一分錢。
林巖鄭重地說道。
對於這些最底層的工人，林巖非常同情，不想讓他們以身試法，真心真意想幫幫他們，儘自己的一點微薄之力，幫他們解決實際問題。
林巖不動聲色地說道。
女代表與幾位老工人低聲溝通了幾句，老工人紛紛點頭。
即便有秘書的作證，主任仍然不相信。
可是，病人家屬經濟條件太差，一時無法湊出手術費。
主任很是不屑地說道。
“新來的副縣長？分管工交口的？
有關部門不能秋後算賬，追究工人們的責任……”
兩人是乘坐一輛麪包車來的，林巖需要陪同工人去醫院，醫院與縣委大院不在一個方向，自然有點不方便。
面對鉅額的手術費，女代表心有餘而力不足，同樣愛莫能助。
林巖盯着王術君，不動聲色地問道。
王術君指着林巖，不無惱怒地說道。
林巖二話不說，轉身離開了一聲辦公室。
聽到林巖的命令，胡黎明只好點頭答應，沒有在繼續跟隨。
女子這麼一說，幾名老工人也幹着附和。
你們昨天晚上交的那點押金，晚上搶救的時候已經用完了！
“金主任，讓司機送你回去？”
按照你們醫院的規定，不交錢就不救人是不是？”
這麼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是銀鄉縣新來的副縣長？
林巖很快就聽明白了，盧佳山的妻子沒有交上醫療費，醫院拒絕救人。
女代表鼻子一酸，上前扶住了盧佳山的妻子，安慰道：“嫂子，你不要着急，我們大家再想想辦法……”
“王院長，你的手術做完了？”
女代表鄭重地說道。
大家馬上離開公路，恢復公路交通……”
那邊手術剛剛完成，我也是剛剛回到辦公室……”
這樣的情況，哀求一個小小的主任，顯然無濟於事。
女子走到林巖面前，鄭重地說道：“林縣長，我和幾位老工人願意站出來，代表工人與領導對話。
破門闖入院長辦公室，你知道這是什麼罪行嗎？”
同時，王術君不認識林巖，不知道這個小夥子的目的。
林巖稍一考慮，擡腳將院長辦公室的房門給踹開了！
秘書胡黎明連忙跟了出來。
林巖精力過人，對於王術君的說辭，聽得清清楚楚。
自從見到酒廠工人之後，金福連就變成了啞巴，始終沒有發言表態。
這樣的事情，你除非去找院長。
俗話說的好，槍打出頭鳥。
一家四口人，只靠盧佳山的那點工資根本無法應付。
不過，工人們必須馬上撤離現場，立即恢復國道交通……”
“林縣長，你去哪裡？”
林縣長受縣委委託，全權處理酒廠工人維權事件……”
不過，胡黎明非常疑惑，不知道林縣長要幹什麼。
王術君連忙編故事，掩蓋自己的好事。
中年婦女哭的非常無助，，幾乎要跪下哀求了。
盧佳山被汽車撞傷之後，連夜送進了醫院。
救死扶傷也要錢啊！沒錢誰給你救死扶傷？
你給他說，我正在進行手術，根本離不開。”
林巖擺擺手，高聲說道：“我有一個提議，在我們開始談事情之前，大家一起去醫院，去看看你們的工會主席。”
對於劉主任的態度，林巖雖然很滿意，不過，一個小小的主任，的確做不了主，難爲他沒有意思。
走到院長辦公室門前，林巖正準備敲門，猛然聽到從裡面傳來的生意，馬上停了下來。
金福連尷尬地擺擺手，推辭道：“林縣長，你不用管我！
“王院長，急診科那邊有個病人繼續救治。
林巖掃了一眼王術君，輕描淡寫地問道。
你們想過沒有，這麼貿然阻斷國道，如果有執行任務的救護車、消防車從這裡經過，誰能負擔這個責任？
醫院本着人道主義精神，夜裡沒有給病人停藥，這個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人躺在哪裡，你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我是林巖，劉主任剛剛給你打過電話，說你在做手術……”
我已經說了，這是醫院的規定，你們都跪下求我也沒有用……”
你與工人代表去醫院看病號，我回去向尹書記彙報工作。”
一個小小的院長，還沒有資格瞭解縣裡的人事任命，自然不會想到，一個堂堂副縣長，竟然是一個帥小夥子。
王術君雖然只是正科級，不過這個正科級的含金量極大。
林巖點點頭，鄭重地說道：“你們阻斷國道交通，性質是非常嚴重的。
押金勉強湊夠了，鉅額的手術費成了過不去的坎。
他有什麼權利命令我！
昨天晚上，女代表已經把僅有的一點積蓄全部拿了出來。
林巖無奈地搖搖頭。
主任上下打量林巖幾眼，狐疑地自言自語。
萬一弄砸了，一切責任就是林巖的。
聽到林巖說的合情合理，女代表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林巖掃了一眼金福連，不動聲色地問道。
說着，金福連朝着旁邊的警車走去。
沒有錢，你們酒廠給酒喝嗎？”
“給你們院長打電話，讓他馬上過來。”
主任掃了一眼林巖，發現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很是不屑地說道。
副縣長讓打電話，劉主任不敢怠慢，只好如實照辦。
“劉主任，給你們院長打電話，讓他馬上到這裡來一趟，我找他有事。”
這個傢伙在現場也是一個啞巴，不會多說一句話的。
家裡只有幾百元錢，那點押金還是大家給湊的。
金福連咧嘴一笑，說道：“林縣長，事件已經圓滿解決了，我們分頭行動吧。
林巖微微點頭，馬上意識到，工人代表終於出現了，還是一位女代表。
聽着悽慘的哭聲，林岩心裡頓時皺起了眉頭。
心訪局長也跟了過來，證明了林巖的身份。
如果是手握重勸的縣委書記到了，醫院院長肯定要屁顛屁顛地過來拜見。
女代表仔細聽了一下，驚訝地說道：“是于敏嫂子……”
打發走曹福連，林巖帶着秘書，與酒廠工人代表一起，驅車前往銀鄉人民醫院。
酒廠工人的組織性還是不錯的，聽到老工人的吆喝，很快閃出了一個口子，讓國道恢復了正常交通。
林巖威嚴地掃了一眼王術君，不疾不徐地說道。
不然的話，大家看看眼前的情況，鬧哄哄的一片，說的什麼都聽不清楚，怎麼解決問題呢？
醫生被中年婦女弄煩了，惡聲說道：“你纏着我沒有用的，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主任，沒有這個權力。
我相信，在幾百名工人師傅中間，一定有願意爲大家服務的精英。
爲了救命，工友們你湊一點，我湊一點，總算把押金給交上了。
對於酒廠工人代表，絕對保證你們的安全，出了問題，你們找我算賬……”
白胖的醫生擺手着手往外攆人，很是厭惡地說道：“你這個女同志怎麼死腦筋。
不過，如果大家想解決問題，必須有代表出來。
不等林巖回答，胡黎明已經表明了林巖的身份。
林巖也跟着走進了醫生辦公室。
貧道不是紀委的，懶得管你這點破事。
如果是分管文教衛生的副縣長到了，王術君或許不會太傲慢。
王術君詫異地問道。
出來住院部，林巖很快找到了院長辦公室。
半個小時之後，在工人代表的引領下，林巖到了盧佳山的病房外。
而且，有這個辦公室主任在場，林巖還感到礙手礙腳呢。
工人們再次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怎麼，你懷疑我到這個地方來詐騙？”
“你是林縣長？失敬、失敬……
我已經警告過你們幾次了，如果繼續不交錢，只好把病人請出搶救室了……”
女代表扭頭看看幾位老工人，大家交流了意見，同意了林巖的提議。
“林縣長好，不好意思……”
哭聲不是來自病房，而是來自醫生辦公室。
“林縣長，我們去哪裡談？就在這裡嗎？”
一名老工人站到高處，扯着大嗓門高聲喊道。
這麼多工人統一行動，絕對不會沒有組織者。
一看林巖成功化解了危機，心訪局長鬍碧成總算鬆了一口氣。
盧家沒有錢，交不上去押金，醫院就不給搶救。
費了很大勁，一對男女才脫離了接觸。
兩分鐘之後，人羣中閃出了一條路，一名年輕的女子走了出來。
女子身材苗條，長相端莊俊秀，即便是穿着最低檔的工裝，依然極有魅力。
“劉主任，這位的確是新來的林縣長……
“酒廠的工人們，大家已經聽到林縣長的講話了，我們就相信領導一次。
在女代表的身後，跟着幾位上了年紀的男子，有兩位明顯已經到了退休的年齡。
劉主任剛剛給王術君打了電話，一聽來人似乎對內容很瞭解，王術君馬上推測，難道是林縣長的秘書找上門來了？
聽到劉主任這麼一說，林巖冷冷一笑。
林岩心裡有數，處理這種大規模的羣體事件，絕對是出力不討好的差事。
林巖鄭重地說道：“爲了能夠解決酒廠的實際問題，我建議把會談地點選在你們酒廠，你們感覺怎麼樣？”
電話響了好一會，銀鄉縣醫院院長王術君才接通了電話，給劉主任下達了指令。
“林縣長？”
聽到王術君的辯解，林巖不屑地一笑。
只要院長點頭了，即便你們不交一分錢，我也讓醫生給病人做手術……”
“小胡，你留在這裡吧，我去去就來。”
病人被送到醫院之後，尷尬的事情發生了。
林巖不動聲色地說道。
“金主任，我們一起過去吧？”
“你是什麼人，有什麼資格叫院長？”
聯想到交通局長的傲慢，林巖自然清楚，他這個副縣長的含金量不高，人家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更雪上加霜的，酒廠近半年的時間，竟然沒有發過工資，一直在拖欠。
這裡有幾輛交警隊的車，我讓他們把我送回去……”
只是，大家的情況都不妙，半年不發工資，誰家裡也沒有餘糧。
女代表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副縣長竟然提出了這樣的檢驗，欽佩地點點頭。
林巖拿起電喇叭，誠摯地說道：“工人師傅們，我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情。
林縣長，你不知道，如果不這麼做，病人好了以後不交錢，我們總不能派人上門追逃吧……”
王術君連忙解釋道。
林巖淡然一笑，說道：“王院長，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壞規矩。
我想給病人先墊上手術費，只是來的有點匆忙，身上沒有帶錢。
王院長，我是過來給你借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