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說的是她家?她和江建軍在的廠子!
同一時間,在陳大偉小別墅的臥室裡,身上到處都纏着繃帶、抹着傷藥的他也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同一版面,大大的黑體字醒目地寫着“又見拆遷貓膩”等幾個字,下面的副標是“南邑恆輝氧氣廠遷房始末”,末尾署名寫着“本報記者譚雯馨”。
近半版都被這條新聞兼社論佔據,其中詳細地描述了氧氣廠這幾年的前前後後,包括了他、陳玉德、劉勁等人逼着廠裡工人籤責任書的事,甚至連讓大馬等人去圍毆家屬的事也說了出來,最後不忘加上幾句字字見血的冷嘲熱諷。
“老公,吃早飯了。”陳妻端着早餐到了牀面前。
陳大偉一個揮手,把碗盤給掀翻了,怒道:“我都要死了還吃個屁的早餐!”
他苦心佈置,就是要讓廠裡工人啞巴吃黃連,吃了天大的虧也得給他悶着!哪知道到今天居然反而被徹底曝光了!
完了!這要讓市領導知道,氧氣廠指定關門大吉,自己這廠長也得遲不了兜着走!
這倒算了,假如被追究責任,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絕對可以讓他進去蹲個幾年的!
要命的是,寫這新聞的居然是政法書記的千金大小姐,出了名的“眼厲筆銳”,讓他連應對都沒法。
“陳大偉你到底在發什麼瘋?我辛辛苦苦給你做好早餐端過來,你居然打翻……”陳妻又驚又怒。
“閉嘴!”陳大偉忽然不顧身上傷痛,翻身而起,“馬上,給我打電話讓陳玉德過來!”
上午十點,市醫院的病房內,江輔宸看着報紙,心裡恍然。
譚雯馨竟然瞞着他來這套!
不過不可否認,這麼做肯定會爲解決江建軍這事帶來很大的正面影響,而且,把其他被坑騙工人的情況也捅開了,那是他目前無能爲力的。
可是……明明是好事,卻連說都不說一聲,就直接登了報,這美女也太獨斷了。
“請問……江建軍江叔叔的病房是這兒嗎?”門口忽然有人輕聲探問。
病房裡一家三口同時看過去,只見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少年提着水果拿着鮮花,小心翼翼地站在門前。
“你們是?”江輔宸詫異道,廠子就那麼大,家家孩子都眼熟,這兩個沒見過。
“我們是區一中的學生
,今早看到報紙上的消息,想……盡點心,所以通過報社找到這裡。”兩個學生中戴着眼鏡的那少年解釋道,“我們是學生,做不了什麼,只能是代表全班同學來看望江叔叔。”
“啊,快進來。”向英華大感意外,忙招呼兩人進來。
江輔宸不由得撓頭。
這是……社會反響?
“請問江建軍江先生在這屋嗎?”門口又傳來一聲探問,這次是個三十上下的女人,戴着黑框眼鏡。不過她沒拿水果鮮花,手裡拿着個話筒,後面跟着扛攝像機的攝像師,話筒上面赫然寫着“南邑電視臺”。
“你是記者……”江輔宸張大了嘴。
“哦,我們是南邑市電視臺的,從報上了解到了江先生的事,想對他做個採訪。”女人微笑道。
江輔宸一時瞠目結舌。
譚雯馨這美女大記者的威力,他終於真正地見識到了!
接着的兩個小時裡,來探望的人紛紛不絕,除了幾家報紙電視臺的媒體記者,更多的是社會各界探望人員。其中有私人自發的,也有單位派遣的代表,一時之間,門可羅雀的病房竟然變得鬧市似的,差點沒把病房給擠爆了。
直到主治醫生鍾箐出面,以病人需要休息爲由,才把這些人給“請”出了病房,不過仍然有不少人在病房外想找機會進來。
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譚雯馨,卻出奇地沒有露面。
中午十二點時,病房外突然一陣喧譁,片刻後病房門被人推開,一個圓滾滾的胖子坐在輪椅上被推了進來:“老江啊,我來看你來了!”
病牀邊的江輔宸眼神一寒,霍然站起身擋在牀前。
“別!別衝動!我是探視病人來的。”來的正是帶傷的陳大偉,慌忙道,“我和陳玉德一起來向老張賠禮道歉來了!”
後面用簡易擔架推進來的陳玉德忙指揮跟進來的人把房門關上,不讓後面好奇的記者跟着進來。
之前在家裡商量了半天,陳大偉和侄子陳玉德思來想去,知道唯今之計,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從江建軍處下手。事鬧這麼大,市領導肯定要派人下來調查,江建軍是個老實頭,給他點好處,把他哄好了,他會拽着他家崽子,那這小崽子興許會被管住,再動動他的關係,讓譚雯馨掐了火,這事就還有希望。
“陳大偉,我不需要你來看望,”看見他,老實的江建軍壓不下火氣,“出去!”報紙上把事情說得很清楚,他們這些矇在鼓裡幾年的人才明白怎麼回事。
“老張你別激動,好好休息。”陳大偉陪着笑臉,“其實不像報紙上說的那麼不堪,拆遷的事情沒影呢,新房質量有問題我確實不知道,來嫂子,這個你拿着,是我的一點心意。”
向英華莫名其妙地接過陳大偉遞來的存摺,翻開一看,登時一個激靈。
江輔宸抓過來一看,不由冷笑:“八十萬,嘿!這錢可不少。”
陳大偉苦着臉道:“小江,氧氣廠的效益你爸最清楚,這些錢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是嗎?”江輔宸不動聲色,“那陳廠長真是委屈了。”
“沒有沒有,這是我應該的。”陳大偉慌忙道,“我無心做錯了事,畢竟是做錯了事,這錢該出!我向你保證,餘下的一百二十分不少,過一個月我一定湊上!只想請你們考慮一下現實,廠子要是被查了,我可就一分錢也湊不出來了。”
江輔宸無聲一笑。
到這時候這傢伙還想着威脅人呢!
旁邊的陳玉德提心吊膽地趴在擔架上,不來不行,來了怕得慌。
他和陳大偉現在是有苦說不出,事情其實並不複雜,上面有心要查的話,瞞不了什麼,唯一的辦法就是通過江輔宸,請那位政法書記家的千金放他們一馬。
在他們看來,既然江輔宸能讓譚雯馨專門出一篇報道,那也一定能讓她換個說法把事情揭過去,人爲財死鳥爲食亡,這是天理!
所以陳大偉才把話點在錢眼上,叔侄兩個一起湊了八十萬送過來。這一毛一分可都是多年來用盡心血抓來的啊!心痛!
不過,如果真能用錢把事情揭過去,回頭說不定拆遷款還有門。
病牀上,江建軍也不由愣了。
八十萬,這可比他在廠裡繼續當工人的薪水,甚至包括以後的退休金都要多!
江輔宸把存摺揣進了褲兜裡,笑了笑:“錢我收下,事兒你就死心吧。別打我爸的主意,就算他願意,我也不願意!”
陳大偉心裡一涼,希望滅絕,面如死灰。
這下完蛋了!
“立刻滾出病房,”江輔宸冷冷道,“這兩天我的拳頭正癢。”
陳大偉一震回神,怨毒地看了他一眼:“走!”
離開病房後,擺脫了糾纏的記者,陳玉德才惶惶地道:“二叔,現在怎麼辦?”
“兔子急了也咬人,非把老子逼上絕路,我跟他沒完!”陳大偉惡狠狠地道,“姓江的!不讓你家破人亡,陳大偉這三個字以後倒着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