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迷信女人坐月子不能吹風的年代,無論誰家的月子房味道都不會太好聞。
江淺夏憋屈的抗爭過好久,也不過是爭取到了洗頭和擦身子的權利,就這,還是威脅着古黎不同意她就要回小世界自己洗完再出來,才被古黎不情不願獲准的。
可這月子房,卻是密封的死死的,初秋雖然天氣轉涼了,但北方日頭大,這麼憋着,還是讓江淺夏癱在牀榻上,半死不活的直哼哼。
“白芷,小小姐差不多該餓了吧,抱過來我哺乳吧……”
平常早巴巴抱着孩子過來的白芷,此時卻有些尷尬和猶豫,絞着手指挪到牀邊,乾笑道:“主子,您沒睡醒的時候小小姐就醒了,已經讓奶孃餵過,這會兒正在被高公公帶着玩兒呢。”
眼睛一瞪,江淺夏騰的坐起來,氣急敗壞的道:“哪兒來的奶孃?我不是說了,小小姐由我親自哺餵嗎!”
雖然奶水都差不多,但她身子乾淨啊!再說了,要是女兒不吃奶,她……多餘的奶水擱哪兒啊?
“午飯後老夫人過來了一趟,說小小姐早產的身子虛,得多喝母乳好好養着,您身子也弱,怕您顧不上小小姐……”
即使被自家主子委屈巴巴的瞪着,白芷還是硬着頭皮道:“主子,老夫人說的也沒錯,有了奶孃看着,您晚上也能睡個好覺不是?您看看,這幾日晚上起來好幾趟,您都憔悴好多了。”
要是小小姐一哭主子就醒那還好,可主子有起牀氣,這幾天晚上不僅他們幾個跟着睡不好,將軍的兩條手膀子上可全是主子發火咬出來的牙印,她和紫蘇看着都覺着疼。
要是時間久了,將軍受不了主子的嬌氣可怎麼辦?小小姐晚上也每次都餓的狠了,哭的喘不上氣了才能吃到母乳,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想到晚上閨女那要嚇死人的哭聲,江淺夏一個激靈,表情訕訕的道:“算了,以後白天我喂,晚上要睡覺了,再讓奶孃帶着吧。”
白芷才鬆了一口氣,就聽她皺眉問道:“奶孃是老夫人帶來的?”
知道主子怕什麼,白芷連忙小聲道:“不是,老夫人就帶了點兒補品過來,奶孃是無涯管家去找來的,老夫人帶來的補品,也給孫道長檢查過了,都是好東西。”
“咦?老夫人怎麼突然轉性了?”
奇怪的嘀咕一句,煩躁的撓撓頭,江淺夏皺眉道:“你去問問,老夫人那兒缺什麼,往多了給吧。”
“主子,老夫人還沒走呢,說等您醒了,給您揉揉筋骨,身子舒坦些。”
江淺夏徹底懵了,古劉氏到底打的什麼主意,竟然肯放低身份來給她按摩?這是被鬼上身了吧?
正冥思苦想呢,古劉氏就推門進來了。
穿的不是平日裡擺架子的華服,一身整齊乾淨的白裙,頭上就一支素簪子挽着頭髮,手上的鐲子鏈子也全摘了個乾淨。
別說,比起以前老氣沉沉的打扮,現在的古劉氏看着清爽,倒還有幾分年輕時候的風姿,確實是個美人胚子。
“你瞅瞅你現在這邋遢的樣子,才睡醒了,軟被不蓋、衣裳不加,這麼單薄的坐着,什麼時候身子才能養好了,接着給我生孫子啊?”
依舊刻薄的語氣和嫌棄的嘴臉,江淺夏放心了。
原來不是古劉氏被鬼上身了,是巴不得她趕緊養好身子接着給古家開枝散葉啊!
沒了疑慮,習慣了古劉氏刻薄的江淺夏,笑眯眯的和她打個招呼,識趣的披上衣裳。
“勞老夫人掛念了,淺夏何德何能,能讓老夫人來伺候媳婦。”
光明正大的翻個白眼,古劉氏揮開礙手礙腳的白芷坐在牀沿,反手把江淺夏按倒在牀上,還沒等她驚呼出聲,就熟練的上手在她腰間和腿上揉按起來。
手法熟練,力道適中。整天被迫躺在牀上的痠痛乏力,好像都被這給驅散了。
舒服的直哼哼,江淺夏頗爲詫異的努力回頭,驚訝道:“老夫人,您千金之軀,怎麼會……”
“怎麼會這些下人的本事?”
古劉氏冷哼一聲,沒搭理表情訕訕的江淺夏,眼中流露出些許懷念和悵然。
“你出生流民,老身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本來就是下人,是清婉夫人的陪嫁丫鬟,當年夫人病逝,老爺神傷臥病在牀,我就是靠着這手推拿的工夫,和老爺對夫人的愛屋及烏,才成了老爺的續絃。”
江淺夏聽的一愣一愣的,她知道古焱和古黎不是一個媽生的,但沒想到,按這個關係,連已經死了的大兒子,也不是她親生的?
把原夫人的兒子當親兒子,把自己兒子丟在一邊,難怪以前古焱會墮落成那樣,現在也還是有些靦腆。
“哼,你很得意吧?古黎那孩子心裡只揣着你,原先對我還算尊敬,現在,這古府上下誰還把我放在眼裡?”
感覺腰上的力道徒然加重,江淺夏疼的齜牙咧嘴,卻不知道在這時候該說什麼。
好在古劉氏也沒得寸進尺,讓她受了點罪,又好好的給她按捏了。
“我是續絃,在外邊兒名聲也不好,都看不起我這個沾了清婉夫人光的陪嫁丫鬟呢。看不起就看不起吧,但老爺和夫人對我有恩,只要我活着,就必須把古府給守好了!”
這話聽着有些古怪,江淺夏還沒來得及細想,就又被重重的按了一下。
“所以老身親自來伺候你坐月子,出了月子,你就給我好生養着,爭取來年給古家添丁!否則,休怪老身求娘娘收回成命,給古黎納妾了!”
幸災樂禍的在江淺夏臉上捏一把,古劉氏嘲諷道:“方家小姐可還眼巴巴的等着進門呢,她可比你討喜多了。”
“……您老放心,方小姐是決計進不了古家大門的!”
婆媳關係還是不好,但江淺夏突然輕鬆了許多,好像對古劉氏的厭惡也少了幾分。
一個因爲身份無法融入京都女眷圈子的誥命夫人,瘋名在外,卻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吸引了對古府有惡意之人的注意,讓古黎能少了許多針對。
和她現在的處境,細看起來,不是差不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