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還只有一線魚肚白,等在鐘樓下準備上朝的大小官員,都若有似無的往武將堆裡瞅。
往裡日黑壓壓一片五大三粗的壯漢堆裡,今日裡竟然混進去一個白嫩嫩的小丫頭。
挺着肚子坐在車轅上,江淺夏笑容燦爛的接受着一衆叔伯的關心。
“肚子圓,肯定是個男娃!”
“對對對,女娃嬌氣,淺夏丫頭沒害喜,就說明肚子裡揣着的,肯定是個經得起摔打的小子!”
眼饞的盯着江淺夏的肚子,林帥突然扭身,擡手就給哈欠連天的林淵一巴掌。
被打蒙了的林淵迷茫的摸着後腦勺看向自家老子,不知道哪兒又得罪他了。
“淺夏丫頭肚子都這麼大了,你瞅瞅你,別說正妻,連侍妾都不找一個回來,老子要何年何月才能抱上孫子!”
被林帥一提,肖帥和餘帥也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家兒子,頗有跟着揍兩下的意思。
肖酒理直氣壯的挺胸,梗着脖子道:“大男人當以國家爲重,你們看老大,成親之後就知道圍着媳婦轉,每次下朝跑的最快的就是他!”
肖帥大腳丫子踹過去,憋屈的道:“你小子裝個屁!喜歡琉璃公主就拿出點擔當來,不想當駙馬,那把公主肚子鬧大了,媳婦不就娶回來了?”
一羣大老爺們兒此起彼伏的點頭稱是,好像鼓動小輩去把公主肚子鬧大,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古黎早就習慣了武將們的“豪邁”,淡定的把自家看呆的小廚娘抱進懷裡,大手捂住她的耳朵,不讓這些莽夫帶壞他的小廚娘。
將門這邊熱熱鬧鬧,文臣那邊更顯得陰鬱了許多,特別是苦主蔣大人,簡直是咬牙切齒的瞪着江淺夏,恨不得用眼神殺死她。
無視了那些滿懷惡意和帶着算計的視線,江淺夏懶洋洋的賴在親親夫君懷裡,等着開龍門。
天光乍現,龍門緩緩打開。坐不了馬車,江淺夏只能半掛在古黎身上,被他抱着往裡走。
“古將軍,朝會不是兒戲,就算你們夫妻感情再怎麼深厚,此時也不宜帶夫人逛廟會似的進殿吧?難道您因爲得陛下恩寵,就可以藐視皇威了嗎?”
這話說的誅心,附近的文武大臣都忍不住駐足圍觀。
沒等古黎發飆,江淺夏先的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的道:“這位大人,您是御史?”
“難道只有御史才能彈劾貴女不成?”
看看他身上的綠袍,江淺夏很不客氣的道:“不是御史你湊什麼熱鬧?想彈劾我賺名聲,有本事一會兒在大殿上撞死明志啊?”
把被推出來當炮灰的六七品小官懟的說不出話來,江淺夏才得意的拉着自己的衣服,挑眉道:“看看這是什麼顏色,對上官無禮,小心本貴女彈劾你!”
緋紅的裙子繡着漂亮的臘梅,早晨冷,江淺夏還特意在外面裹了件淺紅色的披風。
聽到這裡,宇文軒和劉恭也忍不住的湊過來,看着她得意的炫耀自己的小裙子,詫異道:“貴女,這是何意?”
眨巴着眼睛,江淺夏用看鄉巴佬的眼神盯着宇文軒,奇怪道:“丞相怎麼連這都不知道,緋紅的官袍,淺夏是正五品的官員哦。”
“五,五品的官員?”
宇文軒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女眷一般賜予的誥命夫人的頭銜,即使是一品誥命,也沒多少人會放在心上。
可一旦女子有了正職官位,即使只是區區一個五品小官,也不可小覷!
時間太緊,沒來得及多問,宇文軒就被笑眯眯的劉恭給拽走了。
第一次上朝,江淺夏好奇的左顧右盼。
因爲職位太低,又是文職,本應去文官隊伍裡,可文官對她好的只有劉恭老爺子一個,她實在是不想過去啊……
就在她左右糾結的時候,肖酒和林淵一人一隻手拽着她,來到後排的武將隊伍裡,把她護在他們中間。
“你一個五品,和哥幾個坐一起就行了,別去前邊兒湊活。”
感激的衝林淵豎起拇指,江淺夏堅定道:“別的不多說了,以後來我家開火吧,不缺你們一雙筷子。”
肖酒和林淵眼睛蹭亮,連餘家兄弟都忍不住把大腦袋湊過來,問吃完了能不能外帶。
嘰嘰喳喳的笑鬧半天,初次上朝的緊張小了許多,跟着跪完了皇帝,大臣們把正事也上奏的差不多之後,皇帝一句:“愛卿們可還有其他事要啓奏啊。”
就變成了互相攻訐投訴的開幕式。
眼瞅着蔣大人撩起官袍要出列,江淺夏率先提着裙子竄出去,還不忘把自己的坐墊給拿上,在中列跪下時,把墊子墊上。
“啓稟聖上,微臣江淺夏,要彈劾朝儀郎蔣大人謀害微臣學生的性命,並枉顧我大乾的江山社稷,不明事理、不忠君王、大逆不道!”
能扣的大帽子全扣一遍,蔣大人被嚇的亡魂大冒,連滾帶爬的跑出來跪下,頭磕的“砰砰”響,只記得嚷嚷冤枉了。
被他吵的頭疼,李廣孝冷哼一聲,把蔣大人嚇住後,才端着架子沉聲道:“你且詳細把蔣卿的罪狀好好說道說道。”
噼裡啪啦的把蔣夫人和蔣大人如何不明事理,把小妾燒傷和嫡子昏迷的事怪在自己學生頭上,和草菅人命的要把她學生打死的事兒,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
把自己塑造成正義的使者後,江淺夏才憤憤道:“最重要的是,淺夏的學生對我大乾的江山社稷有大作用,都說虎毒不食子,蔣大人連親生兒子都要打死,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他爲了妨礙我大乾的社稷,心狠的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簡直不配爲人父,不配爲人臣!此等罪大惡極之人,淺夏絕對不能任由他矇蔽了陛下!”
淡淡的點點頭,李廣孝威嚴的道:“蔣卿,對常瑞的彈劾所揍,你有何解釋啊。”
“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磕頭磕的腦門都破了,蔣大人急切道:“微臣那逆子縱火把五娘燒成怪物,更害的他兄長現在還臥病在牀,微臣用家法處置,真不知怎麼就被貴女打爲奸佞了?求陛下明察,明察啊!”
“真有意思,蔣文傑失誤把自己的院子燒了,連他自己都只是吸入了一些毒煙,並無大礙,您的小妾和嫡子,怎麼會在他的院中,還傷的比他還重?”
抱手冷笑,江淺夏尖銳道:“您可想清楚了再解釋,不然淺夏都要懷疑,是您的小妾和嫡子,在文傑那偏僻的小院子裡私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