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的眼淚也流了下來,手掌摩挲着鄭麗珠的手背,道:“可我們山區的人家不能沒有小孩呀!我跟鄭麗珠商量好了,等鄭麗珠生了個小孩,我就讓溫劍雄回來跟她離婚,孩子讓溫劍雄帶到外邊養去。這樣,我用一輩子的辛酸苦楚,總算可以給溫劍雄他爹一個交待,也就可以瞑目了。所以,我纔會拉下老臉,讓麗珠揹着來跟慕容醫生提這件令人說不出口的事情。爲了溫劍雄他死去的爹有個傳人,我給慕容醫生跪下相求了!”
李婉邊說雙手邊在椅子沿上一按,“卟通”一聲摔下椅子來,也不管下半身癱瘓動彈不了,上身伏在地上,“咚咚咚”一個勁地給林智驍叩着頭。
鄭麗珠頓時慌了,急忙俯身要抱起李婉,卻被李婉固執地伸手推開了。
李婉邊重重地將頭在地板上叩着,邊不停地哀求着:“慕容醫生,我求求你了,給溫劍雄生個小孩吧!那樣,溫劍雄對外人就可以說小孩是他自己的,就不會丟了他男人的臉面啊。”
林智驍不知所措地驚站起身來側閃到一旁,直覺告訴他,不能讓這一大把年紀的李婉給自己下跪叩頭。
李婉一個勁地叩頭着,哀求着,哀求聲中溢出無限的辛酸與無奈。
林智驍相信,以這種重視溫劍雄他爹遺願的態度,李婉到現在肯定還是處女。
一個女人,以處女之身,用一生的時間,來維護一個殘缺的家庭,這到底是賢惠還是愚昧,誰敢輕言下斷語啊!
林智驍簡直無法相信,這樣的事情竟然在這樣的年代還會發生。
驚歎之餘,林智驍雖然有點感動,可理智告訴他,決不能做下這等傻事來!
林智驍望着伏在地上不斷叩頭,不斷哀求他給她生個孫子的李婉,心裡卻在告誡自己:“決不能答應她們,不然自己的小孩就要成爲別人的,這是不能接受的事實!”
感受到林智驍不肯答應的態度,李婉不顧額頭上滲出的血漬,叩頭着道:“只要我們家有的,什麼條件溫劍雄都會答應的,就是日後讓你們父子相認,溫劍雄也會答應的。”
林智驍雖然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現場,但卻知道,這時候的許諾是最不能算數的話了,再怎麼說,自己也不能給別人生孩子的。
拼命搖着頭,林智驍逃也似的轉身從臥室的後門跑了出去,沒有任何目標地跑得遠遠的,一心只想着遠離李婉和鄭麗珠。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林智驍才傍着一棵酸棗樹停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側過頭來向來跑望去,生怕嫂子跟着追來。
見鄭麗珠並沒有追來,林智驍一屁股坐在酸棗樹的浮根上,背靠着酸棗樹身,睜着一對莫名驚恐的眼睛,怔怔地望着跑來時的路。
不知過了多久,林智驍聽到樹背後有人急步走近來的聲音,這才虛弱地扶着酸棗樹身站起來,轉身向來人望去,卻見溫婷拎着一隻老大的雞籠子,快步走了過來。
溫婷也看到林智驍了,不由驚訝地望着一臉疲憊的林智驍問:“慕容醫生,你怎麼會在這裡?是羊沒栓牢跑了嗎?”
林智驍無力地搖搖頭,對溫婷道:“溫婷,你幫我看看,診所裡還有沒有人在裡面。”
溫婷一聽,以爲有人欺負林智驍了,立即氣憤地答應一聲,大步跑向村裡的診所去。
望着溫婷跑去的背影,林智驍心裡一直祈禱着,鄭麗珠已經將她的婆婆揹回家去了。
好象等了幾十年似的,林智驍終於看到溫婷急匆匆跑來的身影。
溫婷跑到林智驍跟前,不解地問:“慕容醫生,診所裡一個人也沒有,就是地上有一灘血漬。慕容醫生,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呀?”
聽說鄭麗珠和她婆婆李婉都已經不在診所裡了,林智驍慌亂的心情才稍微平復下來,編着話道:“剛纔有個摔傷的人來診所,死活要我給他醫治。我看傷勢太嚴重,簡單包紮一下,就讓他們送醫院去治。同來的人說我沒醫德,就要打我,我這才跑到這裡來了。”
“真是豈有此理!小診所又不是大醫院,嚴重的傷就應該送去醫院裡治嘛,還打人!真的無法無天了!”溫婷邊憤憤不平地嚷着,邊想來攙扶林智驍一起回診所去。
林智驍搖搖手,直一下腰身,道:“沒事了,我可以走回去的。”
回到診所,林智驍果然沒看到鄭麗珠和她的婆婆了,忐忑不安的一顆心這才徹底放鬆下來,心想經此一來,鄭麗珠肯定對自己死心了!
將雞籠子放在屋後,溫婷回來發現林智驍還沒有吃午飯,便恨氣惡聲地邊罵着邊替林智驍裝好飯,卻發現沒有下飯的菜,不得不將架子上的昨天的青菜拿到泉水渠裡去洗。
林智驍坐在診桌後面的椅子上,目光一直盯着地面上的那一癱血漬,大腦似乎籠罩在一大片的濃霧之中,沒能清醒地想事情。
吃過飯,林智驍輔助着溫婷搭羊棚,直到快四點的時候才完工。
林智驍感激地望着溫婷,道:“沒想到你真會搭羊棚呢!”
溫婷笑嘻嘻地邊走向泉水渠洗手去,邊道:“不難嘛。對了,我該回去了,不然太晚了不安全。”
聽了溫婷的話,林智驍立即想起自己在雞公嶺上的遭遇,馬上道:“是哦,天黑得快,你要趕緊回家去了。”
溫婷洗手回來,連診所的門也沒進,只大聲地跟林智驍告辭着,就往雞公嶺方向急匆匆地走去了。
不多久,二叔林文來抱着小侄兒曉光來串門,叔侄二人討論起王懷山、王曉驊父子與襲擊診所的黑衣人之事。
王懷山、王曉驊父子借趙家兄弟的手,便將目標轉向當年參與鬧王光世洞房的那幫年輕後生,先後將他們“失蹤”了十幾個,現在只剩下林啓雄和林成兩個人了。
正當王家父子爲首的九龍會爲追查林啓雄和林成的下落而煞費苦心之時,王懷山卻意外地在林智驍的診所裡聽到周羣英對他們父子的懷疑。
王懷山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即叫趙家兄弟暗中潛回玉嶼村,襲擊林智驍中醫診所殺掉周羣英和知道內情的林智驍及趙桂生等警察。
襲擊行動失敗後,趙桂生已經循着鬧王光世洞房後生這條線索,盯上了王家父子。
王懷山只得將誘拐、販賣婦女的九龍會暫時交給他人主持,父子倆乖乖地呆着,還時時想着得有旁人給他們作證。
林啓鑾就是九龍會中人,他接受九龍會臨時主持人的命令,才潛往林成家中去竊聽郝詩君和她婆婆,不料卻被郝詩君誤認爲又是趙桂生來煩她而驚走。
林啓鑾還因此而暴露不得不藏上玉嶼深山野林裡去,每日靠着暗潛回玉嶼村的趙家兄弟在夜裡送食物上山,才勉強生存下來。
那天晚上襲擊林智驍中醫診所的那兩個黑衣人就是趙可平和趙可光兄弟倆,趙桂生只將目光盯着王懷山、王曉驊父子,自然無功而返了。
要保證五年前殘殺王光世、溫劍升以及五年來陸續“失蹤”的十幾個參與鬧王光世洞房後生的罪惡不暴露,就必須除去周羣英、林成和林啓雄,還要將攪進這案子中來的林智驍、林智勇、施玉鳳及趙桂生等警察悉數滅口!
得知林智驍和林智勇有了林成的消息,趙可光和林啓鑾便按照九龍會臨時主持人的安排,在暗中監視起林智驍和林智勇來。
大前天晚上發生在林智驍家老宅子診室裡的兇殺案,其實就是趙可平和趙可光聯手而爲,真正的目標是林智驍、周羣英和施玉鳳!
林可平的本意是要引走趙桂生等警察,再由武功了得的趙可光出手殺死林智驍和室內的那名警察、施玉鳳和周羣英。
可事實發展卻大出他們的設想,林智驍竟然是個武功高手,不知比趙桂生好過多少倍!
首先啓動身體彈窗而出來追林可平的,竟然是讀書人林智驍而不是趙桂生,這大出趙可平的意料,只得憑着對環境的稔熟拼命繞彎跑,才擺脫了林智驍的追蹤。
但負責出手殺人的趙可光,並不知道林智驍和趙桂生都追出診室去了,仍然按計劃出手執行暗殺任務,一個飛石砸得室內的那名警察頭破血流不止。
可當趙可光跳進窗時才發現室內只有施玉鳳、周羣英和一個警察,林智驍竟然不知去向了!
趙可平微一發愣,當即一不做二不休準備殺了這三人,可他的殺人行動,卻被出診回來的林智勇給撞得正是時候。
林智勇掄飛出診箱砸中趙可光的額頭,迫使他不得不先行逃命,這次暗殺行動第一次失手了,失手於林智驍、林智勇兄弟倆手上!
林智驍、林智勇兄弟倆都是武功高手,這情況迫使九龍會臨時主持人調整戰略,先行解決極可能危及九龍會安全的林啓雄和林成這兩個人!
利用事先設計好的不在場證據與證人,王懷山、王曉驊父子倆成功地擺脫趙桂生的懷疑,暗中策劃一個更隱蔽更容易得手的謀殺林智驍和林智勇計劃。
當然,林智驍、林智勇和趙桂生三人並沒有察覺到一個極度危險的謀殺計劃,正悄然罩向林智驍和林智勇表兄弟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