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新記得,那一年,也是一樣的冬雪天...
皇宮,於桃花園的一個灰石亭中,那一對美麗少男少女。他認真地舉起手中的書卷來回唸唸有詞,而她則微笑着舉筆爲少年繪畫着塑像。
那一年,二皇爺十五歲。
“四妹!下雪啦。”他笑了,仰望着石亭邊上那滿樹椏上迎風搖動的梅花枝頭,不禁放下了手中的書卷。“好美!”
少女似乎心不在焉,她只是全神貫注地抓住手中的毛筆,利用細緻的筆頭尖部雕畫着少年的眼睛。
“可也不及你美...”這句話,他說得很輕很輕,輕得,氣若如絲。
少女又是認真地勾勒出少年的眉毛:“我怎麼美啦?”
他連忙擺手道:“我是說景色,景色好美...”剎那間,他臉頰直到耳朵全都紅潤紅潤的。
“哦...”她隨意一笑,再次落筆,繡出了人物的嘴巴。
此時,那少年看着身邊的一心作畫的少女,眼中流露出來的,是無比複雜的情感。
“打擾兩位,你們是二皇子與四公主嗎?”一雙骯髒的雙腳踩在白雪之上,發出“吱吱”的輕響,留下一串深紅色的腳印。那是一個頭發蓬鬆且皮膚黝黑的絡腮大漢,他胸露乳,卻絲毫不畏這風雪的寒冷。
“對啊,你是什麼人?”少女停下了手中的筆,驚奇地問。
少年緊皺着眉頭,用書指着他喝道:“你不是宮裡的人!你怎麼進來的?”當他還在問話之時,那大漢已經向他們飛撲過來。
少年保護少女,可當年只有劍宗二層功力的他剛想出手時,就被大漢的一腳踢中了胸口,滾出那灰石亭之外。
“這是你畫的?”大漢一把抓起亭桌上的人物畫像問。
“對...”少女的身體有點顫抖着回。
大漢大喝:“給我畫一張!要比這個好看!!”他怒目一蹬那少年,接着說:“時間不多,在我弄死那小子之前畫好!否則...”說罷,用那粗糙的手摸着少女的髮梢。“就得受罰!”
少年大怒,他偷偷抓了一把沙雪,吃力地撐起身子,頂着胸口上灼熱的疼痛,一步,一步,一步走向那大漢。“畜生,你給我滾開!”
少女緊緊咬着下脣,深深看着一眼不遠處那搖搖晃晃的少年,迅速重拾起桌上的筆,鋪紙再次認真地繪畫起來。
大漢咧嘴一笑,大步走向那少年。
少年一把扔出手中的沙雪,順勢又運氣用拳打向那大漢的腹前。
可是,沙雪被大漢一手撥開,那打在他腹部的一拳,也絲毫沒有影響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就是那如同暴風雨般的拳打腳踢。而少年,只能抱頭蜷縮在雪上,任憑踢打...
“快住手!畫好了。”少女揮動着手中的畫紙大喊道。
那時,他早已淚眼朦朧,全身刺骨入髓的疼痛得令他無法動彈。僅僅,只能勉強睜開半隻眼睛,看到大漢一步步走向灰石亭中的少女。
他似乎在大喊着什麼,把少女的畫撕成了碎片,然後一巴掌把她煽倒在地...
一直,一直到了不知道是什麼的時候,他才稍稍醒過來一點,發現被一個某人的後背上,被一羣侍衛簇擁着繞過一片屍海的廣場,離開了皇宮。可是很快,他又堅持不住而昏迷過去了...
那一天,皇都上陽發生了“天蕩之亂”。
“二皇爺,時候不早了...”一把嬌柔的女聲傳入他的耳中。
他似乎很艱難,才緩緩擡起頭。在他眼中,意外地注視着眼前這個平時或許毫不起眼的宮女。
“你叫什麼名字?”二皇爺走到宮女身邊問了一句。
這麼一問,那宮女頓時愣了愣,把頭埋得更低了。“回皇爺,奴家叫雲梅。”
門外紛飛的飄雪白花點點,他微微仰起頭,嘴角上勾下一抹慘淡:“雲...梅...”
“爲本皇撐傘到龍涎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