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聽到紀洪說道:“今日中午我家中有客, 就不虛留你了。”
啊?楊承不由瞠目結舌!
怎麼會這樣?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他忙收斂心思,給紀洪道別:“我也叨擾了幾天,本該告辭的。”
說着, 他一施禮, 轉身便走。
堪堪走到門口, 身後傳來紀洪的聲音:“嗯!你挑個吉日, 讓人拿了你的八字過來!”
什麼?
楊承一驚, 不由地轉過身來,瞪大眼睛,驚喜地望着紀洪,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伯父,您是說將瑾瑜……哦, 將令千金嫁於我?”
雖然想到了這種結果, 但是楊承的聲音裡面依然有掩飾不住的顫抖。就算平時再老成持重, 這個時候還是露出了毛小子纔有的喜形於色。
這個樣子,讓紀洪不由一樂!任你如何穩重, 因爲要娶我的女兒,還不是沉不住氣。到了這個時候,紀洪終於找到了要嫁女兒的優越感,與作爲岳父泰山的威嚴。
“怎麼?你不願意?”紀洪睥睨着他。
“怎麼會不願意?”,楊承頭點如搗蒜:“願意, 願意, 我自然千肯萬肯的!”
щщщ_тTk дn_C○
紀洪笑道:“都說酒後吐真言, 你昨晚一夜呼喚着我家瑜兒的名諱, 不說看門的小廝, 就連守夜的婆子都知道了。看在你誠心可嘉,我便將瑜兒託付於你, 你當好好待她,不可辜負我今天的苦心!”
說着他語氣一頓,帶着幾分語重心長:“只是有些話,我要說在前面。瑜兒是再嫁之婦,這一點你本來就知道。如果你不能接受,今天就可以提出來,我紀洪再不濟,也不會強迫別人娶自己的女兒。若你接受了,以後就不能因爲過去的事情去責怪瑜兒。你是聰明人,自當知道,男子漢大丈夫,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提出來,放在心裡面耿耿於懷,那是婦人的做法!我不希望以後,因爲這件事讓你跟瑜兒之間有嫌隙,你能否做到?”
紀洪的眼神中帶着父親對子女深深的愛,令楊承不由動容。
他自己沒有父親,如今聽到紀洪這樣說,又是高興又是心酸。心酸的是,他成長的道路上,雖然有師傅教他武功,卻從來沒有人這樣子諄諄教導。他高興的是,紀瑾瑜一直有這樣的父親關心她、愛護她。而且他聽的出來,雖然紀洪話裡話外都是維護紀瑾瑜的意思,但是這其中也有爲自己的考慮的成分。
這中間的種種思量,楊承如何不懂?他忙站起來,鄭重而認真地回答:“能娶瑾瑜爲妻,是我的三生有幸。我自當尊她、敬她、愛護她。”
他話說的不多,卻十分真誠,讓紀洪不由點點頭:“你雖不在意,但是耐不住三人成虎。你是否想過,如果有一天,別人因爲這件事而說三道四,你又當如何?”
“夫妻本是一體,夫榮妻貴,折辱我的妻子,與折辱我並無區別。若那人與我說我妻子的不是,便是說我的不是。丈夫立於世間,若連妻子都護不住,還談什麼報國爲民?若有人說瑾瑜的不是,我第一個就不放過他!”
紀洪卻目沉似水地盯着楊承:“我希望你說到做到,若你不能庇護她,我寧願留她在家中變成老姑子,也不會讓她嫁給你!”
見楊承鄭而重之地點頭之後,他復又說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天下男子都愛好顏色的婦人。瑜兒原來是嬌俏可人,但是現在的樣子想必你也看到了,你確定還要娶她嗎?”
說完,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楊承,好像要看到他的心中去一樣。
這個問題,讓楊承有片刻的失神。昨天看到紀瑾瑜那個樣子,楊承實在是十分心痛,原本如白玉無瑕的細膩肌膚上,怎麼會長出那麼多疙瘩?女子皆愛美貌,她一定傷心的不得了吧!要不然,怎麼會將臉蒙起來呢?她一定不願意出來的,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那個樣子的。可是爲了自己,她還是出來了,而且她還讓自己看到她臉上的模樣了。
她是多麼信任自己啊!
當自己說嚇到了時候,她眼中掠過的失落與難過,自己如何能看不見?雖然自己跟她解釋了,但是她不見得就會相信自己。
楊承啊楊承,你怎麼就那麼笨呢!他心中懊惱漸盛,卻不知如何才能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若是她生氣怎麼辦?若是她不願意嫁給自己怎麼辦?
楊承想着,不由就驚慌起來,他突然就失去了原有的冷靜與自持,對着紀洪大聲說道:“我要娶她,不管她是美是醜,我都要娶她。今生今世,我非她不娶。請伯父成全!”
他一片赤誠,紀洪如何看不出來?到了此刻,他再說不出不滿意的話來了。
“我只有瑜兒這一個女兒,從小愛若珍寶。她生性聰慧,我與她母親太過寵溺,可能她會有些執拗。你是男子,年紀又長她兩歲,日後有了磕絆,當有商有量。夫妻之間,方能和合美滿。”
說道最後,已是一臉的鄭重。
楊承不由一凜,立刻一個大禮拜下去:“小婿謝岳父大人成全!請岳父大人放心,楊承絕不會辜負她。若未此言,有如此椅。”
說着一擡腿,不過片刻間,好好的紫檀木椅子,竟然被踢得粉粹!
這可是紫檀木的椅子,並非普通的木材!
紀洪不由暗暗心驚,他實在沒有想到,楊承武功竟然這樣高明!
在他吃驚的瞬間,楊承已經深深一拜,躬身退了下去。
看着楊承本來矯健的步履因爲興奮而變得輕飄飄的,原本持重的身影也帶了幾分年輕人應該有的朝氣,紀洪不由失笑。
然而失笑之後,紀洪卻自言自語道:“我只當此人心中有抱負,雖然見解獨到,不過是個粗漢罷了!沒想到,他知道我想將瑜兒嫁給他,昨晚便呼喚瑜兒的名字,給我臺階下。今天這武功着實讓人吃驚,若是有機會,此人必不是池中之物。瑜兒啊瑜兒,爲父這一次,真不知道是對是錯!”
紀洪還在兀自出神,就看見柏院的一個小丫鬟面帶喜色地來稟報:“給老爺道喜!大奶奶生了個小少爺!太太請您過去呢!”
“真的!”,紀洪既驚且喜:“是小少爺?”
他說着話的時候,已經腳下生風地越過小丫鬟,往柏院走去。
“是的!”那小丫鬟忙提步跟上,眉開眼笑回答道:“太太親口說的,就是小少爺!”
說話的功夫,紀洪已經進去了柏院。
紀瑾瑜、顧氏、紀慕遠、二太太黃氏等都已經到了柏院,顧氏正面帶喜色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個小小的包裹站在衆人中間,圍在她身邊的紀瑾瑜、紀慕遠都喜不自勝,好奇而又愛憐地望着顧氏懷中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嬰孩。
不用說,那肯定是範氏剛剛誕下的孩子了!
紀家,終於有孫子輩的孩子了!紀洪不由十分激動,大步往前走去。
顧氏笑嘻嘻地迎上來,面色因激動而顯得十分紅潤:“老爺,你快看,這是咱們的孫子!”
紀瑾瑜也十分喜悅地站在一旁。紀家人口凋零,已經七、八年沒有添過孩子了。紀慕遠膝下只有元姐、珠姐兩個孩子,還都是女兒。雖然紀瑾瑜心中認爲男女皆一樣,可是現在這個時代,女孩子總歸要嫁人的,男丁多少纔是家族是否興旺的關鍵!
這下子,哥哥有了兒子,真是皆大歡喜!母親高興成這個樣子,嘴就沒有合攏過。父親恐怕會更開心呢!
她想這些事情的時候,紀洪就接過了顧氏手中的孩子。
看着紀洪臉上掩飾不住的笑容,紀瑾瑜也由心地笑了:“父親,快給這孩子取個名字吧!”
紀洪低下頭,看着襁褓裡睡的正香的皺巴巴地嬰孩,高興地說道:“這裡這麼多人,難爲他這麼小的人還能睡得着,將來一定是個福壽雙全的。就叫全哥吧!”
顧氏上前接過全哥,笑着對襁褓裡的全哥說道:“全哥,咱們家的全哥現在有名字了呢!你祖父說的對,你呀,以後定是個福壽雙全的!祖父親自教導你,定能讓你以後跟你祖父一樣,當個探花郎!”
說着,她看了一眼紀洪,又笑道:“不對,咱們全哥,要比祖父還要厲害,以後呀,要做個金蟬折桂的狀元郎纔是!”
紀瑾瑜笑道:“母親,全哥還小,哪裡能聽懂您說什麼!”
“你知道什麼!”顧氏白了紀瑾瑜一眼,笑道:“有小不愁大,小孩子長得很快的!當初你不也是一點點大,現在還不是長成大人樣子了!”
顧氏說着,將孩子交給奶孃:“好生看着全哥兒,大少奶奶剛生產完,身子虛,讓她多休息。呆會將全哥兒抱到我那裡去吧!”
奶孃聽了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見紀慕遠面帶喜色:“母親,你是要親自教導全哥兒嗎?”
顧氏點點頭,與紀洪對視一眼:“那是當然咯,全哥兒是咱們家的長孫,自然該由我教導的!更何況你媳婦身子弱,要好好調養,還要照顧元姐、珠姐兩個,哪裡能忙得過來?全哥兒還是我來照看爲好!”
原來母親跟父親說好了的!由父親來親自教導全哥兒,那是再好不過了!
“那太好了!”紀慕遠笑着點點頭:“由母親來帶着全哥兒,我就放心了!”
紀慕遠的話剛落音,內室就傳來嚶嚶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