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帷幕市中央公園裡,路德和阿塞蘿拉坐在長椅上邊吃着熱氣騰騰的小吃,邊等待着什麼。
路德本想帶大吾一起來,然而大吾卻表示對方只邀請了路德,自己還是不去爲好。
阿塞蘿拉看到大吾不想去,立刻舉手要求代替。
沒有等多久,一個穿着黑色外套,雙手插在口袋裡,罩着兜帽的人就出現在了路德的視野裡。
雖然神奧已經入秋很久,可是天氣依舊炎熱,真不知道他裹這麼嚴實是怎麼忍得住的。
看到不只路德一個人在場,來人明顯滯了一下。
“路德前輩,雖然已經已經很晚了,但是這附近人依舊很多,你還真是不爲我考慮一下啊。”
真之介沒有揭開兜帽,而是左顧右盼,坐到了路德的對面。
“我說了,我喜歡一邊吃一邊聊,我的臭毛病,你應該猜到我選的地方會是這樣的。”路德說,“另外,如果你真的像傳聞中那麼狂,那麼被認出來也不在乎吧?”
“路德前輩一直以來低調行事,不知道有沒有怕麻煩的心態在裡面?”
一擊中的,路德從來都是個怕麻煩的人。
真之介察言觀色是一把好手,看到路德的表情就懂了。
兩人相視一笑,在這方面兩個人是有相似性的。
“一個怕麻煩的人,千里迢迢跑到神奧來打擂臺,沒什麼說服力啊。”
真之介查詢了帷幕市道館的電話號碼,然後希望阿李能夠幫自己聯繫上路德。
得知這個消息,當時還在慶祝希嘉娜獲勝的衆人都覺得路德不出面比較好。
按照一系列事情來看,真之介似乎很喜歡借人的勢來用,如果路德貿然出現,不排除真之介打算把棲島拉下水。
可是路德思考了很久,和大吾得出了一樣的看法。
可以一見。
希嘉娜勝利是他們早就預測到的,但是另一樣事情卻完全和自己想的不同。
真之介本人對於輸贏似乎不像傳聞中的那樣執着,也完全沒有因爲失敗有什麼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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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吾和路德私下討論過,始終覺得這件事從裡到外,似乎還有他們沒能看到的部分。
對於路德拋出的話,真之介沒有接ꓹ 而是選擇了沉默。
過了很久,他看了一眼四周ꓹ 摘下兜帽,對着路德鞠了一躬。
路德長嘆一聲,心中的某個預感變得愈發強烈。
“看來大吾說的沒錯ꓹ 很多人都被耍了。”
真之介語氣很誠摯:“現在的我沒法出面給濱海和陽心的訓練師道歉,因此ꓹ 就算只有路德前輩你們知道也好,真的很抱歉。”
阿塞蘿拉被突如其來的道歉驚地連小吃都吃不下了ꓹ 好奇心被點燃的她目光在路德和真之介之間來回掃ꓹ 想馬上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難不成這次的鬧劇還沒結束嗎?
路德示意真之介坐下,思考了一會,他才問:“外界傳聞,你是一個很擅長借人的勢,利用別人熱度揚名的人,包括卡露乃在和你的接觸之中也是這麼覺得。”
“你對卡露乃的態度是看不起,倨傲ꓹ 卡洛斯同年齡的訓練師認爲你太囂張,比你年齡大的訓練師說你空有天賦而無德。”
“來到神奧之後ꓹ 你踩着陽心ꓹ 濱海的訓練師上位ꓹ 把事情鬧大到連神奧聯盟ꓹ 冠軍都在關注…”
“現在,你和我道歉…”
路德微微閉着的眼睜開了ꓹ 銳利的目光直刺真之介的眼眸。
真之介不是第一次見到強大的訓練師ꓹ 卡露乃他就有接觸過。
與卡露乃的溫和不同ꓹ 眼前的路德有着一種讓人摸不透的敬畏感,只是被這麼一盯ꓹ 他就渾身不自在。
真之介剛想說什麼,路德的話就到了。
“真之介,可曾有人看清真正的你?”
這是真之介人生中第一次被人直擊靈魂地詢問,他不僅沒有感到害怕,反而覺得渾身輕鬆。
他邀請路德出來,本是想跟棲島道歉。
他雖然不知道希嘉娜是誰的徒弟,但是出自棲島肯定是沒跑了。
這次伴隨在他身邊的勢太大了,誰贏了,那些熱度也就會隨之轉移,把戰勝自己的人捧上雲端。
無論是誰面對這麼一股不受自己控制,甚至無法用理性去評估的力量都會害怕。
他思考了幾種幫助希嘉娜化解局勢的方法,原本想要見面之後就說。
但是在看到路德之後,他還是選擇了先道歉。
自己釋放的善意沒有迎來譏嘲,也沒有被冷漠以對,面對冷靜思考並早有猜測的路德,真之介放下了防備。
“也許你和棲島上的人是第一位。”
“連你的父母都不曾?”
真之介露出了尷尬的笑。
“我的父親始終認爲我是天賦極其強大的訓練師,並會一直強大下去,他在數年前就開始籌劃利用我的能力賺更多的錢。”
“我的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大部分時間都在牀上,能教我,帶我的時候很少。”
“在他們看來,我就是個精靈對戰天賦很強的孩子,僅此而已。”
路德終於找到了那個線頭,讓他和大吾都覺得不對勁的線頭。
深處風波中心的真之介,那個倨傲的真之介竟然是一副僞裝,營造出來的皮囊。
不自然的感覺一開始就在。
卡露乃兩度接觸,推心置腹,真之介都沒有主動去碰面。
“你不見卡露乃是怕被看穿?”
“我是卡洛斯的人,對卡露乃很敬畏,在我看來,她就是飄在雲端的人,我的小聰明根本不可能躲過她的眼睛,所以也只能這樣了。”
“我聽夾竹桃說,你在機場似乎存了蹲卡露乃出現,蹭熱度的想法,而且之前也有小道消息被散播。”
真之介點了點頭:“當時的我的確存了這樣的想法,在那個場合見到卡露乃,可以被渲染的東西太多了,無論神奧是否成行,都會使得這次的風波變大。”
“只有這次事情鬧得越來越大,而不是一個小孩子揮霍着自己的天賦,肆無忌憚地和同齡人互鬥,我纔有機會脫身。”
真之介的樣子有些落寞,他悲傷地開口:“我的父親把我丟到了資本的逐利場裡,與大資本們一起分潤着因爲我而誕生的利益,可他卻沒想到,和資本共舞是危險的。”
“資本只會循着味道聚集而來,就像嗜血的鯊魚,越聚越多。”
“這個時候,已經是資本推動着他,而不是他和資本聯手了。”
路德默然許久,阿塞蘿拉也失語了。
話很簡短,但是他們都能聽出真之介對自己父親得失望。
“你的父親…沒有試着停下來嗎?”
真之介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哈哈大笑。
只是那個笑聲有些心酸。
“他看到的是資本瘋狂入場,變成他賬目上的數字。”
“可我看到的是,自己被捧到雲端之後,摔成肉泥的恐怖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