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
二十分鐘……
肖靖堂一聲悶哼,急忙握住了謝春雪的手,“夠了,一會弄被子裡,被子都沒法蓋。”
“可是你還沒有降下火啊。”謝春雪猶豫着說。
“沒關係,一會自己就消了。”
“哦。”謝春雪應了一聲,慢慢的移開了自己的玉手。
“謝春雪,我看你也睡不着,咱們聊聊天吧。”肖靖堂一時間也沒有睡意,便問道:“你是湘永市人?”
“嗯,我家祖祖輩輩都是湘永市鐵嶺縣人。”
“你也是政府公務員,應該對湘永市的情況有些瞭解吧?”肖靖堂道:“我初來乍到,很多東西只能看到表面,你跟我說說你瞭解的一些情況吧,比如說湘永市的風土人情,比如說湘永市或者你們鐵嶺縣官場的一些彎彎繞繞,都可以跟我講講。”
謝春雪遲疑了一下,抿抿脣道:“我可不敢瞎說,我跟您講一些我瞭解的情況吧。湘永市有大小民族二十幾個,不過很多都是小民族,有些規模的民族大概有八九個的樣子,比如土家族、苗族、侗族、瑤族、白族、回族、壯族、維吾爾族等等。其中苗族和土家族最大,人口都有上百萬,其他的幾個大民族,人口也在十萬到數十萬不等。”
肖靖堂嗯了一聲,這些表面的情況他看了資料,都瞭解。
“我在進縣財政局之前,曾經在某個鎮裡上過幾年班,跟不少少數民族都打過交道。這些少數民族的人其實都比較樸實,對人很友善。”謝春雪道:“我覺得他們雖然普遍比較窮,但是大家都活得很快樂。”
肖靖堂皺起了眉頭,“既然過得快樂,爲什麼還有這麼多矛盾發生?”
謝春雪紅脣翕張,“肖書記,我也不敢亂說,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淺見,你聽聽就好了。其實我覺得,現在之所以有這麼多矛盾,完全是地方上領導的責任。”
“哦?怎麼說?”肖靖堂詫異的看着她,這個想法倒是很新奇,在肖靖堂個人看來,地方上領導固然有責任,不過最大的問題還是各個民族千百年形成的思想和風俗的差異,才導致了現在的結果。
“別的地方我不敢妄下結論,就單獨說說我們鐵嶺縣吧。”謝春雪說道:“鐵嶺縣不作爲的情況太嚴重了,就我瞭解,很多部門的領導同志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整天混日子,出了事情是能拖就拖,不能拖就一層一層的往下推卸責任。之所以鬧出這麼多的矛盾,我覺得就是這些幹部們引起的。”
肖靖堂點點頭。
“我給您舉個例子吧,前兩年縣裡搞了一個柑橘栽種試點,這個試點涵蓋的範圍比較廣。縣裡的領導一味的想出成績,可根本沒有考慮過銷售渠道的問題,結果柑橘積壓賣不出去,農民們損失慘重。那一年縣政府被人堵得水泄不通,有人揚言要拆掉縣政府,最後出動了武警才把人疏散,甚至差點鬧出了人命。”謝春雪道:“這樣的情況不勝枚舉,你說大家怎麼會不鬧矛盾?”
“來到湘永市的領導,都有一種負面思想,得過且過,似乎誰也沒有想過真正在這裡幹出些名堂,都是將這裡當做下一站的轉換地點。每一屆的領導都要把縣裡的底子掏空,做出一些譁衆取寵,不切實際的政績,下一屆的領導就任,接收的就是一個爛攤子……”謝春雪道:“肖書記,你想想看,這樣長此以往,縣裡怎麼可能會好的了。而就我所知,湘永市絕大部分縣都是這種情況。”
肖靖堂微微頷首,頓了頓問道:“你們的王濤王縣長,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謝春雪抿抿脣,“真要說嗎?”
“你似乎有點怕他?”肖靖堂笑了笑道:“出的你口,進的我耳,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的,你放心大膽的說吧。”
“在我看來,這個人比付子墨還要不堪。”謝春雪咬咬紅脣道:“付子墨這個人,只是,只是好色了一些,而這個王濤卻心狠手辣,只要跟他有過過節的人,不管陽謀陰謀,肯定要被他大肆打擊。”
“哦?這個王濤居然是這種人?”肖靖堂眼睛微微一眯,王濤是周爲民推薦接任鐵嶺縣的人選,而常志平是牛剛泰力頂的人選,從之前與常志平的短暫接觸,再加上謝春雪對王濤的評價來看,這兩個人之間相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還有一點,王濤是閆老虎的乾兒子。”
“什麼!”肖靖堂微微一愣,“他好歹是一個縣的縣長,居然認了閆老虎做乾爹?”
“要不是這樣,他王濤哪有資格坐上縣長的位置。”
肖靖堂深深吸了一口氣,對這個閆老虎的認識有深了一籌,居然連一個縣的縣長都是他乾兒子。
“肖書記,這個閆老虎,在市裡的勢力超乎你的想象。”望着肖靖堂嚴肅的面孔,謝春雪道:“他在市裡雄踞二十幾年,各種關係盤根錯節,不單單在各個縣裡擁有不少乾兒子,乾女兒,而且市長周爲民聽說跟他關係莫逆,還要叫他一聲閆哥呢。甚至於,他跟省裡的某些領導關係也非常親密。對了,肖書記,您這次來上任,去過他家了嗎?”
“去他家?我上任爲什麼要去他家?”肖靖堂詫異道。
謝春雪臉色一變:“不是的,在湘永市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新上任的副廳級以上的幹部,都要去向閆老虎報個道,否則的話,就會遭殃!幾年前,有位副市長上任,他不信邪沒去報道,結果家裡連生變故,後來還被人陷害貪污,進了大牢。”
肖靖堂臉色一變,怒道:“這個閆老虎太不像話了,真當自己是湘永市的太上皇了嗎!”
“可不是嗎,閆老虎雖然沒當過官,但他實實在在的就是市裡的太上皇。”謝春雪道:“我跟你說個事吧,七八年前,閆老虎在城南郊買了塊地準備建別墅。而那塊地的對面,恰恰是當時市裡的重點工程——湘永大酒店的施工地點,就因爲閆老虎覺得湘永大酒店擋了他別墅的風水,硬生生的讓當時的包市長炸燬了建了一半的酒店,損失慘重。”
肖靖堂深吸了一口氣,被這個閆老虎的囂張霸道氣得不輕,“他還有什麼驚人的舉動,你都跟我講講。”
“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謝春雪道:“這個閆老虎,還有他兒子閆福磊都是色中餓鬼,平常上街看到中意的女人,就會讓手下帶回去凌辱;他手下有一家建築公司,沒少侵佔公家的土地,更是經常以極低的代價購買市民的土地,不同意就打、抓,鬧出了不少人命……”
謝春雪一口氣訴說了閆老虎十幾條罪狀,條條都讓人髮指,忍無可忍!
“這個閆老虎,居然無法無天到了這種程度!”肖靖堂恨聲道。
“肖書記……”謝春雪抿了抿脣,猶豫着道:“我覺得……您還是別跟他鬥爲好,閆老虎這個人不簡單,背景很大,手底下又豢養了一幫打手,據說還有好些退役特種兵。您還這麼年輕,前途遠大,在湘永市熬熬資歷,將來出了湘永市定然能飛黃騰達的。”
肖靖堂側頭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放心吧,我肖靖堂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怕過誰。這個閆老虎以前能在市裡作威作福,那是因爲我沒來。既然我來了,那麼他閆老虎的時代,已經面臨終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