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願再提
?文嘟嘟有些不敢相信,“做我的妻子”多麼好聽的五個字,每個女孩都幻想這樣一個時刻,而她心裡騰起的半分欣喜不足以平息太久積聚的心灰意冷,任憑他跪着,眼睛不再敢看他,生怕一垂首,自己就會心軟。
彷彿察覺到她的猶豫,楚夕雲趕忙換到她面對的對面再次跪下,“嘟嘟,如果你是擔心果果的話,我發誓我會對她好,像我自己的孩子一般”。
“楚夕雲,你做事永遠都這般衝動,事後卻總在後悔”,文嘟嘟長嘆一口氣,眼角灑落的液體被她不經意揮過來的袖子帶走。
楚夕雲立馬反駁,“我不後悔,我喜歡你,只是之前因爲彼此尷尬的關係存在,我才一直停滯不前,但現在一切真相大白,我們之間已然沒有了阻隔”。
“沒有了阻隔了嗎?呵呵……”,文嘟嘟苦笑。
“你別這樣笑,好難看”,楚夕雲怕極了她這樣的表情,彷彿世界上就存在她一個人一般,誰也看不見。
“楚夕雲,你知道楚仲達是怎麼死的嗎?”,文嘟嘟忽然眼神變得渾濁起來,終於咬牙要說出來了,既然是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今天就親自引爆了吧。
“不是車禍嗎,你什麼意思”,他起身,手中的戒指摁進掌心,他有預感她說出來的不會是他想聽到的。
“是車禍,但你知道他爲什麼要闖紅燈,他平日可都是很遵守交通規則的……”,文嘟嘟忽然覺得自己是最殘忍的人,把自己的罪惡轉化給別人的痛苦,殘忍地看着一切崩潰。
“如果你說的是他得了肺癌,自暴自棄的事的話,我已經知道了,他留了一卷錄音帶給我”,楚夕雲僵硬地回答,之前浪漫的氣氛已經徹底被冰冷的夜風吹得一點不剩。
文嘟嘟想笑,但彷彿臉上的肌肉似乎也被凍僵了一般,連個扯嘴角的動作都做得這般費力,“那你知不知道,他肺癌晚期的診斷書是假的,我找人僞造的,他只是普通的哮喘罷了……”。
“叮鈴鈴……”,戒指從楚夕雲的手裡滑落下來,在地上滾落了幾個圈,徹底靜謐起來。
楚夕雲完全沒辦法消化她的話,甚至連質問都問不出口,原來,原來……
“你現在是不是後悔當初不該救我,讓我死掉會更好,我都說了你這輩子永遠在做後悔的事……”文嘟嘟靠近窗邊,一把拉開了窗戶,“你現在還有機會,這裡是八樓,把我推下去吧,來,替楚仲達報仇,來,不要讓自己再做後悔的事,你來……”,她嘶吼着,猙獰着。
他冷冷地看着她,試圖伸出去的手又再一次強逼自己收了回來,他恨,卻再也不敢再對她動手,那天她躺在血泊裡沒有半點生氣的場面已經足夠他一生恐懼……
“我只是後悔我今天爲什麼要來……”,這一次,沒等她拉開門,他已經快速扯開門,迅速衝了出去,留給她的是那走廊裡急促的一陣腳步聲和門關上的剎那,爬滿臉的淚水,再也沒有迴路了,他和她終於走到了盡頭,原先就知道結局只能是死路,爲什麼還要愛上……
天妒有情人……
“已經結局了嗎?”,有人推門進來。
文嘟嘟雙手慌張地胡亂抹着臉上的淚水,竟然看到了一個她意料之外的人,阿明。
一身深灰色西裝,配上一條黑白條紋的圍巾,西裝革履,文質彬彬,微笑着,沒有半點東窗事發逃跑的狼狽,是阿明。
“很抱歉,我全部聽到了,雖然不是故意的”,阿明低頭,撿起了掉落在牀腳的戒指,玲瓏剔透的石頭泛着耀眼的光,“很漂亮,你真的不想要嗎?”
文嘟嘟將所有的情緒收拾起來,將房間的燈打開,搬了把椅子給他,自己也在不遠處的地方坐下,“阿明,對不起,一直理所當然享受着你的幫助,對你卻不曾付出半點關心”。
他坐下,撇撇嘴笑笑,表示不在意,“算了,當初那段時間還挺難受的,不然也不會做那些混事,現在反而看開了。你也醒了,我回來還以爲能看到一個大團圓結局,沒想到看到這樣一個場面,你爲什麼要把那事捅出來,一切到此結束不好嗎?”
“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你不是恨透了楚家人嗎?”,文嘟嘟木着臉,笑不出來,也不想再哭。
“是,我恨,你知道你爸媽的死和楚仲達有關,但具體是怎麼回事,你卻不知道”,哭過笑過,一切塵埃落定,這樣的夜晚最適合回憶往事。
文嘟嘟有些驚詫,“我記得這件事我問過不止十遍,你卻始終不願告訴我,你現在想說,但我不想聽了,阿明,摒棄楚家,我們可以當更加單純的朋友”。
“我還以爲經過這麼一出,你會恨我的,畢竟果果和銀行保險箱的事都是我捅出來的”,阿明有些迷茫的看着她,這個看似單純的女孩,自己卻似乎從來不曾真正瞭解過她,不僅是善良,更多的是豁達。
“果果的出現我真的是嚇倒了,但事實就是事實,儘管我完全沒辦法瞭解楚仲達這樣做的動機,但我不願意用錯誤兩個字來形容她的存在,至於銀行保險箱,雖然我沒有那把鑰匙,但也相信是存在的,因爲你從來不屑於撒謊”,文嘟嘟直言不諱。
“文然和我幾乎是同一時間進公司的,之前的三年,他們之間完全不認識,這三年裡,楚夕雲出生了,文然也結了婚。那年公司的尾牙宴上,楚仲達注意到了他。其實你眉眼間還是有點像你爸爸的,當年的文然斯文有禮,但舉止間透着股淡漠,楚仲達開始了沒完沒了的糾纏,文然甚至試圖辭職,但後來不知怎麼的,他們還是在一起了”,阿明慢慢敘說着。
文嘟嘟雖然說不想再提,卻也沒有阻止他,只是緊皺着眉。
“這樣的狀態儘管尷尬,但也相安無事過了兩年,直到那天晚上十一點多,蕭柳給我打電話,說她在公司樓頂跟我說謝謝我這些日子的照顧,我才知道,東窗事發了。等我趕到屋頂時,文然和楚仲達都在,她靜靜地坐在天台的欄杆上,腿不停地晃着,無論我們怎麼勸,她都不答應,只是笑。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她就跳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句話,楚仲達,你自詡的愛情在今天徹底結束了,我詛咒你,你和文然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在一起……”,阿明永遠忘不了,她最後那刻眼神裡的決絕。
真相永遠慘烈,文嘟嘟的眉頭彷彿鎖住了一般,今夜再也解不開。
“蕭柳在上大樓天台之前,就已經將你遺棄在了孤兒院門口,她已經做好了將死的準備,用最慘烈的方式報復了那兩個人,親眼目睹蕭柳的死亡,然後又失去了女兒的蹤跡,文然在一個星期後就因爲車禍死亡,這就是所有的真相”,阿明第一次說起這個,也是最後一次。
“他們都很自私……”,文嘟嘟除了這個再也說不出話來,她小的時候一直覺得父母是因爲意外亡故纔沒辦法撫養她,而事實上他們卻是主動放棄自己的生命,只因現實殘酷不願面對,留給她一個悲慼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