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王二子、王樹申、錢保生三個男孩子還敢向上看,卻也嚇得面色如紙,嘴大如蛙了。
從離頂上百米高的下面看上去,劉大帥和王小丫兩人就像是兩小團黑影,晃晃蕩蕩地,向下面摔了下來,黑影越來越大,人們絕望的感覺也越來越大。
在突然間掉下來的一瞬間,劉大帥先是心中一驚,接着便腦子一片空白了,到摔下二十來米的時候,他的意識恢復了一些,首先想到,王小丫怎麼樣了?
雖然最開始時他在上面,但由於他的身體重量大,物體下落原理,他比王小丫下落快,此時他正好和王小丫平行着往下掉,本能地,劉大伸出雙臂,抱住了王小丫,覺得王小丫身體冰涼,已經不能說出話來了。
王小丫這個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頭,長這麼大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害怕,明白麪臨死亡時的感覺是怎樣。小丫頭才14歲,遠遠還沒活夠呢,就這樣摔死了?
大帥抱住她的一瞬間,王小丫似乎有了希望,心想抱住自己的是神仙,就是這個神仙太年輕,還不會騰雲駕霧,卻也可以保證自己不被摔死吧,王小丫這一心定,便哭了起來“神仙!你可要救我呀!嗚嗚……”
“嗯,王小丫你放心!我會救你下去的。”大帥道,他的聲音是顫抖的。其實他哪裡有本事救王小丫下去,他現在是個冒牌的神仙,與凡人無異,只怕是幾秒鐘後,他和王小丫連在一起成了一堆肉泥了。他這樣說,無非是安慰王小丫,讓她臨死前不要太恐怕罷了。
這時候劉大帥也絕望了,徹底地絕望了。
什麼大集團的董事長!幾秒鐘後就是一堆肉泥,是一錢不值的肉泥,然後就腐爛掉,再然後就是一縷空氣,與漫漫宇宙化爲一體,成爲無形了。
在這個極短的時間裡,大帥一下子明白了平時多少年也不明白的道理,那就是一個最簡單的真理:活着,比什麼都強!
用自己存在銀行裡的那幾個億,來化掉眼前的生命危機,可能嗎?當然不可能。
大帥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乾脆什麼也不想了,他一邊抱着王小丫往下掉着,一邊往下面看着,心想最好別掉入左邊那個萬丈深淵裡去,最好掉在下面的那塊一地上,那樣還有讓蘭花他們收屍的希望。死,也要有個着落啊。
然而,怕什麼情況,偏偏來什麼情況。劉大帥抱住王小丫的身體,沒注意到崖壁上一個突出的石楞子,身體被這個石楞子一磕,一下子改變了下落的方向,正好朝萬丈深淵掉去!
“完了,竟然和王小丫一起葬身萬丈深淵了……”劉大帥心裡冒出這麼一個想法。
“大帥!神仙!你們不能死……”這時候,蘭花恢復了知覺,一下子聲嘶力竭地哭喊出來。
“王小丫,你可不能死啊,我還要娶你當媳婦啊!”到了這個關節口上,王二子竟然冒出這個想法。
王小丫本來覺得有神仙保佑,已經不怎麼害怕,但當她向下面看一眼,看到下面堅硬的石頭正越來越快地向自己撲來時,明白神仙也不能救她,剛纔不過是安慰自己罷了。
王小丫又嚇得面色如紙,尿了一褲子,弄得大帥懷裡都溼乎乎地。
王小丫本來以爲大帥神仙會抱着她慢慢地下去了,沒想到神仙竟然也不能夠使出本事,神仙關鍵時刻也掉了鏈子,也和自己一樣往山下掉。眼見着就要撞擊在堅硬的石頭上,哪有不死的道理?
正在劉大帥懷中下落的王小丫,此時完全恢復了知覺,她雙眼緊閉,兩手緊緊地勾住劉大帥的脖子……
劉大帥瞄了眼王小丫,見小丫眼下里滿是對生命的留戀。他突然有點愧疚了,王小丫這麼小,才14歲,就這麼死了,自己真是糊塗啊,怎麼讓她和自己一起攀登懸崖呢?
所有的人,都絕望了,完完全全地絕望了!
就在所有人都不抱一點希望的時候,悄無聲地,極其意外的,一個不起眼的小動物彰顯它的本事了。
它,就是那個四不像渾血兒奧巴猴!
它身上不僅具有猴子善於攀登的天生本能,而且具有大尾巴松鼠天生的靈活,特別是,它的神奇來歷,至今誰也不知道。
就在人們絕望之中,奧巴猴像一道白色的閃電,“倏”地一聲,從石頭形成的堅硬地面上向高高的懸崖上竄去,與其說它是攀登,倒不如說它在沿着懸崖飛行。
在人們看來高不可攀的懸崖,在奧巴猴這裡卻如履平地,而且這樣的世界,正是它的最愛。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奧巴猴就攀飛到了劉大帥和王小丫下落的半空中,在人們還沒反應過來之際,它的嘴叼已經住了山藤斷裂的那一頭,天知道它從哪裡來的那麼大勁頭,並不費力地,叼着山藤,穩穩地坐在一塊突出的石楞子上,而且,臉上的表情,顯得悠閒自在,似乎它剛纔這一連串的動作根本就沒有廢力氣。
“哈,這有什麼大不了的,看把你們嚇成這樣?!”似乎,它在嘲笑懸崖下面嚇傻了的孩子們。
“奧巴猴,你快把他們弄下來啊!”蘭花一看奧巴猴把最危險的情況緩解了,萬般心情匯在一起,滿臉的淚水,聲音變了調地喊道。
然而,奧巴猴卻不理不睬,依然悠閒自在地坐在那兒。
“奧巴猴,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不聽話是吧?”蘭花平時像伺候孩子一樣伺候奧巴猴,這時候見奧巴猴不聽招呼,又急又氣,高聲訓斥道。
這時候,劉大帥和王小丫離奧巴猴最近,就在王小丫七魂嚇掉五魂之際,奧巴猴顯威了,王小丫覺得身體沒有了下落感,便睜開眼睛,見奧巴猴把她和神仙弄到了一塊突出的石楞子上,下墜的危機暫時解除了,她的五個魂似乎回來了幾個,頭腦清醒了一些,對着奧巴猴結結巴巴地道:“猴……猴哥,你……你快把我們弄下吧。”
奧巴猴一對又大又圓的眼睛盯着王小丫看,好像王小丫長得俊,令它喜歡似的,竟然看得有點色迷迷的。王小丫平時見過村裡男孩子的色眼光,哪裡見過猴子的色眼,此刻見了,原來猴子要是不懷好意,那眼光更是可怕,不過王小丫此刻也顧不得害怕了,只盼着奧巴猴快把她弄下去。
劉大帥起初和王小丫的心情差不多,天大地大,不如自己的命大,什麼靈芝峰頂上的寶物啊,一邊去吧,先把命保住再說。可是當他注視一陣子奧巴猴那悠閒自在的神態,以及它色色地盯看王小丫的眼睛之後,他的心念漸漸地變了,奧巴猴爲什麼不就勢把自己和王小丫弄到懸崖下面的安全地面上,而是蹲在這個古楞子上不動了?這肯定有它的主意啊。
奧又猴盯了一陣子王小丫,過了把眼癮,便把目光轉向劉大帥,久久地注視着劉大帥的眼睛。它不會說話,只能用眼神和劉大帥交流。
“奧巴猴,你這樣看着我,什麼意思?”劉大帥不是訓動物的,不懂得動物的眼光,只能胡猜亂測。
奧巴猴把眼睛一轉,看向懸崖下面的平地,劉大帥跟着它的眼睛向下看,以爲它這是表示這就要把兩人弄下去。哪知奧巴猴緊接着頭一擡,又把眼睛看向靈芝峰頂。
劉大帥看着看着,忽地明白了,奧巴猴是用眼光徵求他的意見:是下去呢,還是繼續往懸崖上面攀登?
劉大帥腦袋裡快速運轉着,說實話,剛纔山藤斷裂的那一幕,實在他媽的太嚇人了!要是繼續往懸崖上面攀登,奧巴猴會不會失手啊,要是它一失手,豈不再來個空中秋千?
可是,奧巴猴那悠閒自在的神態,堅毅無比的眼神告訴他,它有十足的把握上到山頂。想想剛纔,自己和王小丫往下墜落,重力是相當的大,可奧巴猴沒有費力地就把自己和王小丫給拉住了。
要是下去,按照一般心理,再想上靈芝峰,就膽怵了,別說王小丫再也不敢上,自己想想往下掉的感覺,也渾身發軟,哪裡還敢攀登第二次!
人就是這樣,面對一道險關,要是一鼓作氣度過了,也就過去了,以後也就不怕了,要是過不去,以後也就甭想再過去了。
“王小丫,咱們現在面臨兩種選擇,一種是讓奧巴猴把咱們弄到懸崖下面安全的地方,一種是繼續往懸崖上面攀登,你看,選擇哪一種?”劉大帥徵求王小丫的意見,畢竟王小丫現在是和他拴在一起的,總不能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到一個孩子身上吧。
王小丫聽了,第一個反應,想說的是第一種選擇。
“咱們下……下……下……”就在王小丫想要說下去的時候,奧巴猴突然對着她直瞪大眼睛,還對着他齜了齜牙,呀呀地叫着。
孩子和動物更是相通的,王小丫便明白奧巴猴的意思,不讓她說下去。一瞬間,王小丫突然對這隻猴子產生了懼怕和信任的雙重感覺,心想要是違背奧巴猴的意思,還會有自己的好嗎,王小丫說到一半心念就動搖了,“……下……下去了,他們會不會笑話咱們啊?”
“你的意思,是咱們繼續往懸崖上面攀登嗎?”劉大帥追問道。
王小丫擡臉向懸崖上面看看,突然地,大帥覺得懷裡一熱,王小丫又尿出來了,不過王小丫的尿撒了一點之後,倒似乎下了決心似地,聲音不高卻很堅定地道:“要不,咱們繼續上……上……上去?對,上去!”
這時候,下面的五個孩子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快讓他們下來,可是他們偏偏在上面磨機!
“神仙,你們怎麼還不下來?”蘭花着急地喊道。
“神仙,你們快下來啊!”錢多多也顫着聲音催促。
“奧巴猴,你再不把他們救下來,我以後就不理你了!”蘭花嚇唬奧巴猴。
劉大帥兩手抱着王小丫,無法用手向下面打手勢,而這麼高的距離,說話又不聽清楚,便向下面的孩子們點了點頭。
孩子們看懂他的意思沒有,他也不管了,衝奧巴猴道:“奧巴猴,上!上到山頂去!”
話音還沒落地,就見奧巴猴身子一縱,空中閃過一道白光,劉大帥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還沒弄清怎麼回事,便覺得腳下是硬硬的感覺,低頭一看,哇,已經到了山頂上了。
劉大帥明白過來後,雙手放開王小丫,伸手拍拍奧巴猴的腦袋,道:“早知道你小子有這麼大的本事,我們還費這麼大勁幹什麼?”
大帥着急之中叫奧巴猴爲小子,其實是叫錯了,奧巴猴不是小子,它是個雌性。
王小丫已經顧不了這些了,趕緊把腰帶上的繩子解開,跑到一處草叢裡,處理溼乎乎的褲子去了。
大帥擡頭,極目遠方,哈,果然是無限風光在險峰啊,登上了靈芝峰,才知道什麼叫做會當絕凌頂!
站在這高高的山頂上,向南方的遠處望去,幾十裡外的大海,更顯廣闊無邊,向西望去,和靈芝峰同樣巍峨的彌猴山在太陽下雄偉地矗立着,向北望去,那傳說中的千蛇崖,更是顯露出猙獰的面目,無邊的神秘感覺涌現出來。向東望去,遠遠地,可見大海里似有船隻駛過去……
奧巴猴則蹲在不遠處,默默地看着彌猴山發呆,不知它在想什麼。
劉大帥心曠神怡地看了一陣子,偶一低頭,吃了一驚:只見腳下有一叢山藤的老根,老蒼勁拔,令他驚異萬分的是,那碗口粗的山藤根部,竟然有一個新鮮的、齊刷刷的白色斷茬!
劉大帥再看看被奧巴猴扯到山頂來那根山藤,那個斷處,竟然也是一個斜成60度的斷茬!
劉大帥把山藤扯過來一點,將斷茬和那根部的斷茬一對,竟然吻合了!
令劉大帥吃驚的是,這個斷茬,不是自然折斷的,而是――鋒刃削斷的!
在這高高的山頂上,在沒有人跡的地方,是誰把山藤削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