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剛到了急救處,許悅打了小林的電話,也已經趕了過來。
“冷少還有點其他事情脫不開身,這裡先由我來照顧着戚晚。”許悅叫來了醫生之後,簡單的跟戚晚解釋了一下,回頭看見酒店老闆還在,就算經常笑吟吟的臉色,也微微變得有些難看了,“陸先生,我想你最好通知陸太太,讓她做好心理準備,另外,酒店的監控我們拿到手了,也不需要你們再費心去調取了,就這樣,這邊暫時不用麻煩你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許悅趕來,幾乎就代表冷厲晟的意見了!
陸老闆一張略微肥胖的臉孔上漾開了一抹艱難,“許助理,我知道我太太太莽撞了,也蠻不講理,但是……”他想說其實並沒有對戚晚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可是他剛纔一路跟着戚晚和小林過來的,知道戚晚身上的傷都是因爲剛纔摔倒的時候弄出來的,這根本就不能叫做沒有實質性的傷害。
因爲緊張,陸老闆額頭上的汗水一顆比一顆要大,也要快速的往下落,高大的身子顫了顫,竟然滿滿都是無法承受的脆弱似的!
在商場上走得多了,許悅對這樣的場面也司空見慣了,淡漠的瞅了陸老闆一眼,回頭對站在門口的司機點了點頭。
司機西裝革履,死板的臉孔上還戴着墨鏡,乍一看,也挺有氣勢的,往陸老闆面前一站,這位原本在B市的本市企業中還算得上叱吒風雲的男人,心底涌上了一股壓迫,真不得不轉身出了病房。
“傷得嚴重嗎?”解決了陸老闆那裡,許悅讓小林一直抓住戚晚的右手,將她的身子牢牢的穩住,自己站在旁邊,皺着眉頭問正在給戚晚上藥的醫生。
戚晚從酒店房間裡出來的時候穿了長袖的裙子,因爲傷口需要上藥,醫生就直接用剪刀剪破了那隻衣袖,後面乾脆剪了扔掉了,此刻的模樣看起來多少有些狼狽和滑稽。
醫生做了最後的包紮,將雪白的紗布包在戚晚的傷口上之後,他才輕輕吁了口氣,任由護士幫他擦掉了額頭上的汗珠,輕鬆的對許悅道:“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一點皮肉傷,但是這條胳膊,這些天得注意着點,可不能沾水,也不能用太大力氣了,以防留下疤痕。”
許悅點頭,一切手續都交給司機去辦之後,他自己帶着兩個女人回到車子裡,自己驅車回到酒店去。
——
冷厲晟直到傍晚時分纔回來。
小林因爲戚晚受傷不方便,就一直在酒店裡照顧着,聽見這邊開門聲響起,她連忙替戚晚蓋上了被子,起身出門。
“冷少!”愧疚折磨了小林一整天,以至於看見冷厲晟回來,她那張清秀小臉,立刻就控制不住有點激動,可是知道在這裡並沒有其他的解釋作爲理由,今天戚晚受傷,很大程度都是因爲她的疏忽,想着,她也就恭順的垂下了腦袋,低低的嘟噥了一聲:“今天是我沒有照顧好戚小姐,冷少,對不起!”
遠在讓許悅提前回來的時候冷厲晟就知道戚晚受傷的事情了,後來許悅也通過電話告訴他傷勢並不是很嚴重,只是破了皮,需要照顧好就好。
瞧着眼前一臉愧疚的小林,他略微沉默了一下,就淡漠的開口:“今天你可以下班了。”
“冷少……”小林一貫笑眯眯的臉蛋很快垮了下來,有些失望的擡起頭,“那我明天,是不是……”她很想問她明天是不是都不用來了呢,可是有着冷厲晟在旁邊,她又完全沒辦法問出來。
今天戚晚受傷,冷厲晟沒有懲罰她,也沒有說要扣她的薪水就算好的了,現在,還能指望明天再來繼續照顧戚晚嗎?
小林連笑容都維持得很勉強,“冷少,你當我什麼都沒……”
“明天早上九點鐘準時過來。”冷厲晟並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這酒店陸先生的太太他已經調查過了,爲人人品方面有很大的詬病,今天就算換了另外的人照顧戚晚,也未必就能一點傷害都沒有。
至少,聽說現場,眼前這個姑娘還是照顧着戚晚的。
“是,是嗎?”彷彿聽見了最意外的消息,小林睜大了一雙眼睛,有些吃驚的盯着冷厲晟,好半天也沒有喘過氣來。
她居然沒有直接被趕走?
冷厲晟收回視線,修長挺拔的身軀渾身散發着濃濃的男性魅力,當着小林的面,他扯動領帶的動作真是迷人極了,直看得人眼紅心跳!
“是,我知道了!”知道冷厲晟說出口了就不會再反悔,小林興高采烈的看了一眼戚晚的房間,低聲跟冷厲晟說了句什麼,人就輕快地轉身去拿自己放在沙發上的包包,出門離去了。
小林一走,整個套房很快就跟着安靜下來了。
戚晚安靜的躺在牀上,她其實是聽見了冷厲晟說話的聲音,也知道他沒有怪罪小林,可是就當心底裡的壓力這樣鬆開之後,她竟然感覺渾身都疲累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輕輕吁了口氣,她微微閉上眼,任由那雙可愛得好像小扇子一樣的長睫毛覆蓋在漂亮的眼瞼上。
冷厲晟走進臥室裡,在滿眼溫馨的以白色爲主調的房間裡,他所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略微蒼白的美麗女孩子,好像水晶一樣通透的躺在潔白的牀上。
她纖細的身體只露出了一雙胳膊和漂亮的小腦袋在外面,白皙的皮膚配上她精緻的五官真的很好看,也許比他這輩子見到的大部分女人還要好看。
也許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從來沒見過這麼美麗而脆弱的女孩子,讓男人一顆燃燒着強大保護欲的心臟,恨不得衝上去將她緊緊的包裹在自己的世界裡面,再也不讓她受到外界的任何傷害了。
戚晚……
冷厲晟站在門口,當他整個人從濃濃的思緒裡回過神來的時候,空氣,彷彿都已經凝固了。
“傷,怎麼樣?”
修長結實的雙腿,遲疑了好半晌,才慢慢靠近了那張突然之間讓他的心臟跟着突突跳的大牀。
他知道躺在上面的人兒根本沒有睡着,小林走之前是說過的。
可是也許因爲他們這兩天互相糟糕的情緒,再度讓兩個人的關係變得有些複雜起來,至少,就算他回來,她並不曾睜開眼,而是裝睡了。
裝睡!
一想起這兩個字,冷厲晟的心尖一顫,彷彿被什麼東西紮了上去,突然有些抑制不住的疼痛感在渾身的感官中蔓延開。
安然躺在牀上的戚晚,伴隨着冷厲晟低沉的嗓音,而抑制不住的皺了皺光潔的額頭。
冷厲晟已經彎腰,隨手將一隻椅子拎到了病牀前,幽深的眸子,緊緊落在戚晚打着厚厚繃帶的手臂上。
沒有很重的傷,居然需要這麼多的紗布將整條手臂都包裹起來了?
“那個……”冷厲晟渾身冰冷的氣息讓周圍的溫度都跟着下降了,戚晚艱難的吞了口口水,知道自己也沒辦法再裝下去了,這才緩緩張開眼睛,笑着道:“不是很嚴重,就只是皮膚擦傷了,醫生說,最多兩三天就會好起來。”
她的皮膚恢復能力很快,這跟小時候老是弄得滿身都是傷有很大的關係,而且,就算傷勢再嚴重,只要稍微忌嘴,也不會因此而留下疤痕,白天許悅和小林在那裡的時候,醫生是有一點太誇大其詞了。
冷厲晟沒有動手去碰那條手臂,骨節分明的長指在那傷處的五釐米處停了下來,隨後,又慢慢收了回來,冷着嗓子道:“出去散步,也能跟人撞到,戚晚,你眼睛是瞎了嗎!”
“……”
足足五秒鐘,臥室裡都只有死一樣的寂靜。
冷厲晟額頭已經緊緊擰成了一團,他完全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突然說出了這句話,而戚晚……
冷厲晟艱難的看向戚晚,她的小臉上也是慘白一片,甚至比白紙還要沒有血色。
他明明知道她的眼睛現在是看不見的,卻要說這樣的話來狠狠的重傷她!
“我知道。”冷厲晟氣得很想狠狠的給自己兩個耳光,可是一旁沉默的戚晚,卻比他要先一步開口,她的脣角甚至還掛着淺淺的笑容,柔美的模樣更加惹人憐惜:“我知道我是瞎子,冷厲晟,你不用特意來提醒我!”
嘭——
冷厲晟站起身,緊緊捏在掌心裡的拳頭,驀地瘋掉了一般一拳頭打向了戚晚牀頭貼着牆紙的牆壁!
戚晚躺在牀上的身子劇烈的顫抖了一下,聽着耳朵裡傳來的聲音也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可是她仍然不願意相信。
冷厲晟根本不在意她,他這又是爲什麼?
艱難的收回了拳頭,視線木然的盯着牆上硬生生被自己砸得凹下去了一塊的牆壁,冷厲晟嘴角勾出一抹自嘲。
“那你休息!”
“冷厲晟!”聽見腳步聲,戚晚心尖輕輕顫抖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麼,她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出聲叫住了冷厲晟。
剛纔那樣一拳頭,他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她也有些忐忑不安,卻不想承認,他是自責嗎?
眯了眯漆黑的眸子,冷厲晟遲疑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轉過身,看着戚晚的眼神已經重新變得疏離而冷漠:“還有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