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溪的決定,那麼地義無返顧,任憑藍小雙怎樣地勸說,夏紫溪都不再回頭,畢竟,睿睿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轉眼又是兩天過去,到顧念琛說的一個星期,只剩下最後兩天的時間,霍亦辰還在到處搜尋着沈天墨,但是沈天墨就好像從世間蒸發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天早上,夏紫溪簽了同意書,然後跟着他進了化驗室去驗血,夏紫溪面無表情地看着護士將針管插進她的手臂,然後暗紅的液體緩緩地從那管子裡流了出來。
因爲要做嚴格的化驗,抽的血,也比平時多很多,整個過程,夏紫溪沒有吭一聲,因爲她知道,這點痛,和睿睿的比起來,實在是差太多了。
他一個三歲的孩子,每天都承受着這樣的痛苦……抽完血之後,夏紫溪在藍小雙的陪伴下回了病房,整個氣氛,冷凝着,靜的令人可怕。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顧念琛的消息傳來了,血液完全吻合,讓她好好休息,大約到中午的時候,可以進行換血的手術了,讓她好好養着身子。
霍少航獨自一個人回了霍家,破天荒的,霍老爺子,溫嵐,沈葉萱,全都在霍家待着。
他的突然出現,引起了衆人的錯愕,溫嵐更是難以置信地從沙發上站起,瞪大着雙眼,看着門口突然出現的自己的兒子,她以爲在做夢。
“少航!你醒了……”
溫嵐的嘴脣都在顫抖,欣喜,震驚,各種神情爬上了她的臉,霍少航抿了抿脣,佈滿血絲的雙眼掃了一眼她背後站起的沈葉萱,輕輕地勾起脣角,露出嘲諷的神情。
他是在牀上躺了三年不錯,可是,不代表,他不知道發生了一些什麼。三年過去了,他也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天真的男孩了。
而且他今天來,不是找沈葉萱算賬的。
霍少航衝着溫嵐點了點頭,然後繞過桌子,來到霍老爺子的面前。
“少航,你什麼時候醒來的,你可擔心死爺爺了!”
霍老爺子端着杯子站起來,老眼邊皆是淚水,霍少航深深吸了口氣,慘白的脣瓣在那一刻張開。
“爺爺,先別說我的事了,趕緊去醫院吧,睿睿,夏夏,還有你另一個未出世的孫子,都快不行了……”
哐噹一聲,隨着他的話音落下,霍老爺子手裡的水杯落在了地上,流着淚的老眼裡揭示震驚。
“你……你說什麼……正霆不是跟亦辰派人去救睿睿了嗎?怎麼會……”
霍老爺子雪白的眉毛在那一刻擰起,他自己停了下來,捏着他肩膀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不對勁……這麼多天過去了,按理說,早就該回來了……
霍老爺子帶着銳利目光的眸子來回地在他臉上掃過,之後沉聲地問:“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緊張的氣氛一下子在屋內漫延開,到了這關鍵時刻,霍少航想要說的話,反倒是卡在了喉間,說不出來……
“少航,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你剛醒過來,就回來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溫嵐拽住了他的手臂,一旁,沈葉萱默不作聲地看着,沈家出事
以後,她在這個家得地位就沒有了,尤其在她失去孩子以後,就連一直站在她這邊的溫嵐,都開始看她不順眼起來了。
而這一切,都是夏紫溪的錯!
霍少航輕輕地掰開溫嵐的手,轉了轉眸子,冷冽的目光直直地朝着沈葉萱射去,就是他們沈家,纔會害得他們到了這種地步。
纔會讓夏夏,甘願放棄自己的生命,去救她和叔叔的孩子……
那一瞬間,一股殺機從他眼裡閃過。
咚咚咚,霍老爺子手裡的柺杖敲得地面作響,霍老爺子臉上焦急不已,“你倒是快說啊!什麼睿睿,夏夏的,他們是出事了嗎?”
霍老爺子的心緊緊地提了起來,霍少航沉了沉臉色,低了低頭,深吸一口氣,最後終於擡頭:“爺爺,叔叔已經死了,夏夏懷了叔叔的孩子,睿睿危在旦夕,夏夏要用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的命,去救睿睿……”
他的話,就像一個炸彈,在這屋內,轟然地爆炸,然後炸的人面目全非……
咚的一聲,霍老爺子手裡的柺杖落在了地上,他佝僂的身子,朝着後倒去,最後靠在了沙發上。
“你……你說什麼?”
霍老爺子捂着自己起伏的胸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他的話,太過震撼了,他是說,正霆……他……死了……
“住口!這種話也是可以亂說的!”
霍老爺子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捂着胸口憤怒地大吼,餘威還在,那一聲怒吼,讓溫嵐和沈葉萱嚇了一跳。
溫嵐見着老爺子發怒,連忙過來拽着霍少航的袖口,這麼多年,她是深刻了解老爺子的脾性的,如果他發怒了,那麼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霍少航閉了閉沉重的雙眼,最後無力地笑了,“我沒有胡說,二叔現在到處找叔叔的下落,睿睿,那麼小的孩子,躺在醫院裡,一次次地做着骨髓穿刺,那種痛苦,爺爺知道吧?今天過去了,睿睿只有一天的生命了,二叔找不到沈天墨,不知道睿睿中的是什麼病毒,睿睿危在旦夕,所以夏夏決定用自己的血,去換睿睿的平安,但是夏夏她懷孕了……”
說到最後,他的眼裡一片溼潤,他低頭深深吸一口氣,接着道:“她懷孕了你知道嗎?她又懷了你霍家的孫子,你之前是那樣地對待她,但她還是拼命地想要保住你霍家的孫子。爲了睿睿,她希望用自己的命,去換兩個孩子的平安……她希望留下叔叔最後的骨血……”
霍少航一手按住自己的眉心,一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胸口,心裡痛的不行,他愛護了這麼多年的夏夏,到最後卻要遭受這樣的苦難……
霍老爺子的身子僵在了那兒,他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剛纔說的一切,不過短短几天,正霆死了,他的孫子,也危在旦夕,不,這太可怕了……
霍少航揉了揉紅眼,直直地盯着他,慘白的脣瓣又緩緩開啓:“如果你還有一點點的良知,那你就去醫院阻止她……”
他冷冷地說完最後一句話,然後不顧溫嵐叫喊,轉身,朝着沈葉萱走去。
心裡顫抖的沈葉萱雙手放在胸前,低着頭,直到那雙皮鞋,停在了她的
面前,映入了她的眼簾裡。
“少……少航……”
沈葉萱緩緩擡了擡頭,輕輕地喚他,霍少航扯了扯嘴角,望着這個女人依舊美麗的那張臉,輕輕一笑。
那笑聲,充滿了寒意,不禁讓沈葉萱後退幾步,身子顫抖了起來。
下一秒,霍少航的手擡起,啪的一聲,然後伴隨着吃痛的一聲驚呼,沈葉萱被扇到在地。
美麗的側臉上,立刻出現了一道鮮紅的手指印。他下手很狠,她的嘴角掛下了一道紅血,她捂着自己的側臉,難以置信地擡頭看他。
霍少航的手還停在半空中,他的那張俊臉上,寒意十足,笑意更開:“這一巴掌,是替我叔叔,還有夏夏打的,你們沈家欠我們的,我會替他們一一要回來!”
撂下狠話,他不顧溫嵐和霍老爺子的叫喊,摔門出去了,留下了一屋子震驚的人。
霍老爺子看着那道被他甩上的房門,心高高地提起,少航從來不會騙他,一定是出事了!
“快!備車,我要去醫院!”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就到了中午,爲了迎接接下來的手術,夏紫溪刻意多吃了好幾碗飯,保證充足的體力,雖然她的心裡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她還是希望,老天,能夠給她的孩子一個機會。
大約下午一點的時候,顧念琛推門進來,對着站在窗邊的她輕聲地說:“嫂子,都準備好了,可以過來了。”
這樣一句話,他真不想對她說出口,換血的手術一旦開始,就無法停下了……
聞言,夏紫溪眯了眯雙眼,感受着窗外射進來的陽光,冬季的日光,如此的溫暖,可是以後,只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吧……
霍正霆,你在哪裡?快回來陪着睿睿,我不能再陪伴他了……
“夏夏,真的決定了嗎?”
藍小雙捂着胸口,走過低聲地在她耳畔問,前面擺明了是死啊,哪有人,明知道前面是死,還義無返顧地朝着前走呢?
她的夏夏,實在是太傻了……
想着,藍小雙不禁又熱淚盈眶,夏紫溪轉過腦袋,搭上了她的肩膀,幫她拭着眼邊的淚水,輕輕一笑,“有什麼好哭的呢?我要是真的不在了,你要答應我,幫我好好帶睿睿,你可是他乾媽,不準推卸責任知道嗎?”
好像是交代最後的遺言,藍小雙緊緊地抱住了她,奮力點頭,“我知道!我一定將他當成親生兒子,我會好好帶他的!”
夏紫溪環上了她的腰,欣慰地笑了……她輕輕地推開藍小雙的身子,轉過頭對上顧念琛佈滿血絲的雙眸,輕輕地說:“顧大夫,這麼多天辛苦你了。”
然後她接過他手裡的那份同意書,毫不猶豫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切都是那麼地水到渠成,她先被帶着進行了全身消毒,然後換上了手術服,然後躺在了推車上,然後,護士拿着麻醉針,對準她的手臂。
一針下去,一切就再無法回頭了,夏紫溪躺在那兒,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閉了閉眼,沉聲地道:“開始吧。”
下一秒,一聲怒吼從走廊的盡頭響起,“住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