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眉,“你先放手,你抓痛我了”
他眼裡怒色頓時如巨滔天,恨怒交織的雙手一發力,頓時將只着中衣的我從牀上扯到了他的懷裡。
一把抱起我,箍得死緊,又冷冽的盯了一眼想開口的冼靖宇後,轉身大步走出內間,從外間的窗戶一躍,身法一展開,便流星般的朝遠處飛馳。
“軒——”我只來得及朝窗外正發呆的軒夜喊了半個字,就已經遠去數十米開外了。
好似把身法提到了極速,不過幾息間,便出了冼家。
風聲呼呼從耳邊呼嘯,吹到身上冷颼颼的,我沒辦法開口。
他箍得我有些發痛,可此刻也沒辦法解說。
只能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隨他吧,總歸有停下來的時候。
一直跑到了我們曾經到過的那個山頭頂上,他才停了下來。
俯首緊緊盯着我,鳳目裡寒氣隱現,卻是不說話。
我定定的看着他,本來想開口解釋,此刻見他這般卻又故意頓住,只鼻子裡輕哼了一聲,只看着他,也不語。
就這麼兩人對視着,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最後,我垂了垂眸,有些賭氣的道,“放我下來。”
他瞥了一眼我光裸的腳,沒有動,卻帶了絲命令的口吻,“還不把法術收了,換回來。”
我微愣,他鳳目在我面上一掃。
隨即明瞭,又哼了一聲,“這本來就是原本的我,何來回來之說。”
他一怔,目光滯留在我面上,我不服氣的回望他,與他對視。
片刻後,他眸中閃過一抹好笑的意味。
“笑什麼笑?”瞪他一眼,磨牙道,“方纔不是很麼麼生氣?現在怎的又不生氣了?”
知他方纔定然是猛然聽出是我的聲音,一時激怒卻未曾細想,然後勃然大怒,此刻跑了這麼久,冷靜一想,想法就不同了。
就好似我初見他抱玉落時,而幾日後沉靜下來想法也會不同一樣。
想法不同,情緒自然就不同。
加上此刻又見我面上神情,揣摩幾分後,心裡自然也就有幾分猜測了。
非月雖不如輕柳心細如塵,但也是心思細膩之輩。
他看到我面上的不服氣和故意賭氣後,面色反而慢慢鬆開,鳳目垂了垂後,盯着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看了他一眼,垂首斂目,低聲無奈,“秋婭讓人來看着,我們只能做戲。”擡眸看着他眼裡僅剩的疑慮,我再次強調,“真的是做戲——”
他看着我,眸光閃了閃,“那聲響——?”
我囁囁道,“片裡學的”瞄他一眼,“我不就是想嚇唬嚇唬那兩個婆子罷了”
他頓時一滯,我又瞟他一眼,“然後我讓冼靖宇趴在牀上做俯臥撐,牀就響了。”想了想,又看他一眼,“你該不會還要問我那元帕上的——是怎麼來的吧?”
有些呆愣,然後又有些失笑無語的看着我,片刻後,眸光也慢慢柔軟下來,沒有再追問,卻換了個話題,“丫頭,還氣麼?”
不問還好,一問我心裡又酸了起來。
那日的場景浮現眼前,我咬了咬脣,“你放我下來吧,這樣我不舒服。”
他卻反倒緊了緊,柔聲道,“莫氣了——我同她不是你想的那般。”
心裡有些酸澀發脹,面色卻黯然,苦笑低聲,“我沒有怪過你。”
我哪有資格怪他
沉默了片刻,耳畔傳來他的低聲,“你不信我麼?”
我咬了咬脣,沒有正面回答他,卻輕聲道,“我曾經養了一隻小貓,是我哥哥送給我九歲的生辰禮物。可我不喜歡貓,但因着是哥哥送的,我還是把它養在了身邊。平素裡也不曾在意太多,只定時餵它一些吃的喝的。養了一年多後,有一日,這貓突然走失了。”
頓住,擡首看了他一眼,他正靜靜的看着我,眼神專注,見我的目光,他靜靜開口,“後來呢?”
我垂眸道,“它走失了,我突然覺得心裡好似少了一塊兒,便拖着哥哥到處去找,可是到處都找遍了,還是不見。最後,我知道自己再也找不着它了,便一直哭一直哭。這時候,我才知道,自己其實是喜歡它的。從那以後,我便再也不養寵物了,因爲我怕再丟一次。”
他沉默了良久,沒有說話。
我深深了呼了口氣,強迫自己微笑着看向他,“其實人往往最不瞭解的就是自己,而最最搞不清楚的便是自己的感情。非月,其實也許你並非——”
“我把皇子府的牌匾摘了”他突然出聲打斷我。
我愣了,看住他,他看着我道,“我把地契轉給了玉落。”頓了頓,“她若想留在那裡,便給她就是——”
我低頭咬脣,“可她若是再尋死——”
他輕哼一聲,“我已經同她說清楚了,也仁至義盡——總不成爲了她,失了我自己吧。”看我一眼,“當夜,我便把牌匾摘了——回到攝政王府,跑到你房裡一看,你卻不見了”
我垂眸道,“我不敢問你——我害怕。”
低低一嘆,他凝視我,“除了你,我這心裡從未進過其他女人以前那些都是未曾遇見你之前的,也不過是逢場作戲的戲玩,哪裡能動心——自你之後,再無他人對於玉落,我心裡不過只三分歉意,以前也就想着不過是府裡多養一個下人,後來便去了大漠,也未曾細想過。若是早想到她會這般,我哪能還等到這時候。沒告訴你,一是怕你胡想,你自己的身子又不好,禁不得氣二則,他們幾人都無這般的事,若是讓那炎小子知道,只怕又要拿着話頭擠兌我我若早想到會這般,我倒寧可好生跟你說了。”
頓了頓,他把神情中的無奈收起,眸色中全是認真,“丫頭,其他的,以前未有,以後更不會有我並非稚口小兒,我知道我喜歡的是誰,我也知道我想要的什麼——”說完,盯着我一雙眼,一字一頓的輕聲,“若不是真非你不可,我藍非月何至於要下嫁於人”
看着他鳳目中的認真,心中一痛,卻不知爲他委屈,還是爲他們委屈。只覺眼裡一熱,便淚落如珠,伸手攬住他的脖子,貼的死緊,淚水簌簌而落,燙的我臉頰有些發痛,哽咽輕聲,“非月——”
想說什麼,可叫出這兩個字後,卻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他摟緊我,低聲一嘆,“丫頭,收了法術吧,莫要浪費靈力。”
我抹了把淚,低聲唸誦口訣,白光在面上涌動片刻後,換了面容回來。
他輕聲一笑,抱着我便朝山下疾馳。
我愣了愣,“我們去哪兒?”
他減慢速度,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雲來客。”
“你先停下。”我呆了呆,又咬了咬脣,囁囁道,“除了軒夜,那還有誰?”
他停了下來,鳳目中眸光微閃,語意中卻是別有意味,“炎赫歸離陪岳父大人和魯逸去了天絕山,其餘的,都在這兒。”
我噎了噎,不說話了。
他低笑一聲,“原來你果真是怕他。”
我抿了抿脣不出聲,他斜睨我一眼,“輕柳還叫我莫要隨意出現,怕你見了我們便跑——可我今夜若不去,還真是找不到你。”頓了頓,看着我哼哼兩聲,“竟然敢同冼靖宇拜堂?你說要半年的時間好好想想,便是來同人家成親的?”
我縮了縮脖子,吶吶道,“那不是假的麼——也是巧合。”
他瞟我一眼,脣角微勾,眸色中不爽的意味卻重,有些磨牙的,“假的倒是拜了真堂——可真的,卻是連假拜堂也沒撈着呢。”說着,盯着我,語聲中似邪魅又似惱恨,湊到我耳畔,“竟然讓別的男人聽見你——同我的時候,可沒聽你叫的這般大聲過……”
我羞窘,“就是假的才那樣,你什麼時候聽見真的,能叫的那般腸子快斷了似的?”
他哈哈一笑,片刻,又朝我挑眉意味,脣邊掛上一抹邪邪的笑意,“丫頭,這次可我把嚇了半條命——你打算如何補償於我啊?”
我從他眼中看明白了意味,眨了眨眼,抿脣一笑,在他脣上輕輕一吻,“對不起,非月——我以後再不小氣了。”
“丫頭,”瞥我一眼,好似對我這般補償有些不滿意,但漸漸的,目光卻深邃起來。
凝視了片刻後,忽的斂住了笑意,鳳目中慢慢的變得清澈無比,神情也鄭重了,“其他的都不用擔心,也不用管其他的——等房子一修好,咱們就成親,好麼?”
我滯了滯,擡首望進他眼裡,卻是一片瞭然的平靜。
心裡頓生酸楚,原來——他也早就清楚我心裡在想什麼了。
深深的看着我,又換了副表情,朝我挑了挑眉角,眉眼間似調笑又似極正經的,柔聲魅惑着我,“成了親,你便是家主了,我若有不軌之處——你便可家法從事。”
分明是調笑的一句話,聽在心裡卻揪扯難受。
我從未想過要對他們如何如何,就算是嫉妒和憋悶,氣的也不過是自己,怨的也只是自己。
偶爾說自己是家主,也不過的調笑之言。
愛是平等的,只要付出真心,又哪裡有地位高下之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