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兒拉着如意的手向裡面那張病牀走去,如意越向那張病牀靠近,就越能聞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那味道就像是過期了好久的腐肉散發出來的,非常的難聞。
如意剛開始還勉強能忍受,等到後來她站到牀邊時,只能是屏住呼息,氣都不敢多喘一口了。
更讓如意震驚的是牀上躺着的那個病人。
只見她皮包着骨頭,眼坑深陷,頭頂鋥光瓦亮的,沒有一根頭髮。
她的皮膚是那種板結着的臘黃色,像被薰烤過一樣,泛着怪異的油光。
更可怖的是,她那張臉上有一條手指粗,像大蟲子一樣突起着的傷疤,從額頭一直斜貫至面頰下。
她像一具可怕殭屍,一具僅僅有一點生命體徵的殭屍,就這樣毫無聲息的僵臥在那裡。
蕭楚兒感覺如意握着她的那隻手的手心裡全都是汗,攥得緊緊的不說,還不時的哆嗦一下,忍不住笑了問她:“怎麼了,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如意不說話,眼睛一直都沒離開過這個悲催恐怖的病人。她不敢想像,做爲這個病人的女兒,面對如此形同鬼魅殭屍一樣的母親,蕭楚兒又如何能笑得出來。
可蕭楚兒卻不那麼在意如意剛纔那一個責備的眼神,也許是蕭楚兒經歷得久了吧,再沉重的悲傷也會被忽略掉的。
終於如意有了勇氣伸出手去,摸索着找到了病人的手腕,手指拈在病人的脈博上。
如意閉着眼睛,仔細感受着那病人輕微到虛無的脈動,半晌才說:“阿姨的腦部當初肯定受過重擊,再加上恐懼,這纔會出現昏迷的。而阿姨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恢復,她漸漸已經是半清醒狀態了。
“我認爲現在的她已經不相屬於昏迷狀態了,她只是不想醒過來,她只是恐懼現實,她害怕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再度重演。所以,她纔會寧願用睡眠來逃避現實,她纔會在心理上迫使自己沉睡,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醒過來。在中醫裡這種症狀叫懼厥之症,時常發生在膽小怕事的女人身上,可以用疏神緩寧之類的藥物治療。而在西醫裡,這就屬於心理疾病了,必須得有最親近的人,時常用語言疏導才行。”
蕭楚兒沒想到如意像個坐堂的醫生一樣,說得頭頭是道,禁不住問:“
那……你能把她給弄醒嗎?”
如意很有把握的說:“能,我拿給你的溫陽緩神丸就可以。只不過………”
“不過什麼?”蕭楚兒聽到如意把話說到半截,欲言又止,連忙問:“你拿來的藥有什麼副作用嗎?”
如意搖頭說:“那藥的副作用倒不大,只是我怕,萬一阿姨醒過來,她能接受自己現在的形象嗎?”
蕭楚兒聽如意這麼說,也有些遲疑了,擡眼看着一直沉默不語的爸爸。
蕭俊傑凝視着病牀上那個形銷骨瘦,如魑如魅的女人,經過好長時間終於開口了,他轉過頭問如意:“你真有那麼大把握,在用過藥之後,她就會醒過來?”
如意說:“當然了,我的藥對這種病非常對症,在用過藥二十四小時之後,病人一定會醒過來的。”
“既然這樣,那咱們就試一試。我想誰也不會願意總睡在這種地方吧?如果她能夠醒來,也應該算是一件修功德的好事。”
蕭俊傑又語氣沉重的對女兒蕭楚兒說:“如果她真的醒了,你別跟她說我來過這兒。”
蕭楚兒點頭說:“我知道了,爸。”
蕭俊傑退後了一步,拍了拍女兒的肩頭,又對如意說了聲謝謝,這才轉身出了病房。
待病房的門關上了,如意看着蕭楚兒問:“那我開始啦?”
蕭楚兒點頭說:“開始吧。”
如意拿過了溫陽緩神丸,掰開了病人的嘴,把那顆丹藥放進了病人的嘴裡,然後又合上了病人的嘴巴。
如意拍了拍手,對蕭楚兒說:“這樣就行了,溫陽緩神丸會慢慢的被唾液浸化,經過十二小時之後,藥力就開始起作用,再經過十二小時,病人就會漸漸的神志清醒了。”
蕭楚兒覺得不可思議,當初很多醫生,用了很多的藥,也沒治好媽媽的病,而如意卻把握十足的說這顆丹丸就可以,那這也太神了吧?
“她真的能醒?”蕭楚兒還是不敢相信。
如意笑了笑道:“現在我說她能醒你也不能信,不如等明天這個時候你再過來,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吹牛了。”
“那好吧,我信你了。”蕭楚兒嘆了口氣,又問:“如意,那………你那裡有沒有,把人能變美的藥呀?我想讓
她至少比現在,能好看一點點……”
如意搖頭,說:“我那兒………真沒有這種藥。”
如意不是在說謊,她是真沒有。
之前聾啞老人給了她兩顆“母渡換腸散”,那種藥倒可以把人的五官相貌以及皮膚都向好的方向改變。可那兩顆“母渡換腸散”一顆她吃了,另一顆偷偷的給小媽媽下了,現在這世上再難找到第三顆“母渡換腸散”啦。
蕭楚兒失落的點了點頭,笑着問:“我是不是得隴望蜀了呢?”
如意也笑了:“差不多是吧。”
蕭楚兒又找來了管這間病房的護士,塞給了她一些錢,求她好好照顧自己的媽媽。
這裡的護士都年紀在三十四歲往上,長得都是面目醜陋,目光陰鷙,拿病人家屬的錢卻像是理所應當似的,面無表情的隨手接過來,看也不看便塞進了衣兜裡,只是說了句:“你放心吧。”就轉身走開了。
如意倆人往醫院外走,她問蕭楚兒:“剛纔那個護士說讓你放心,她到底讓你放心什麼呀?”
蕭楚兒搖頭笑道:“她不過是隨口那麼一說罷了,哪個病人扔在這兒,家屬又能放心了,你看看這裡的條件,除了房子多以外,這裡的醫療設施還趕不上個普通小診所呢。”
如意也深有同感,環顧着這個破敗淒涼的院落,她想,要是在這裡住院,估計沒病也得給悶出病來了。
蕭楚兒又問:“明天還陪我過來嗎?”
剛纔如意放出了大話,說蕭楚兒的媽媽吃了那個“溫陽緩神丸”,二十四小時之後就會醒過來,而明天這個時候正好是二十四小時,如意是始作俑者,本該到場纔是。
可,如意想到了寧總的那個電話,明天應該還有一場“演出”呢,她總不能顧此失彼吧?
所以她對蕭楚兒很是遺憾的說:“對不起楚兒,明天我還真有件很重要的事,一時走不開,不能陪你過來了。”
蕭楚兒看着如意,眼睛裡滿是疑惑,問了一句讓如意惱火的話:“你不會是怕結果不像你說的那樣,纔不敢陪我來的吧?”
如意跺腳道:“你想什麼呢?如果不是我說的那樣,我是小狗!”
蕭楚兒忙笑着擺手,“別別別,沒那麼嚴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