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這個全身素雅的月詠者，任索瞳孔驟縮，將露娜護在身後。
他忘了一件事。
銀月之晶同樣有影響人心的能力，現在露娜又將銀月之晶的所有力量轉移給分身，而分身這個樣子明顯是被銀月之晶同化成白化病患者……
萬一分身變成月詠者後，突然反轉豬肚就是屎，代表月亮消滅他們，那任索真是哭都沒眼淚了。
“現在月詠者還不算完整，因爲還沒掌握夢境的力量。月之暗面一直在收縮夢境，聚合所有力量，以完成月詠者的封神。”月詠者淡淡說道：“我在交接神權的時候，銀月之晶出現短暫失控，有序的收縮出現狂暴，將夢境徹底撕碎。現在夢境碎片正在湮滅，你們再不走，不找到夢境碎片回去，就永遠都回不去了。”
“我完成最後的封神時，意識會徹底封閉，就算你們留在這裡，也會被銀月之晶殺死。”
‘我’在交接神權的時候……？
“任索，留神了，我用銀月之力護着你，你抱着‘我’去找到還沒完全扭曲的夢境碎片，然後離開月之暗面！”
月詠者話音剛落，任索便發現他和露娜離開了銀月之晶內部，踏在扭曲怪誕的油畫上。如果說之前的月之暗面扭曲還算是3D抽象，現在算是完全進入了2D時代——周圍皆是漆黑的混沌，只剩下一幅幅怪誕油畫延伸出一條條不停變幻的路，並且每幅畫都在縮小，直接化爲線，最後消失！
這就是完全扭曲？從3D會變成2D，從2D縮小成1D，最後徹底消失湮滅？
任索沒有遲疑，抱起露娜撒腿就跑，瘋狂運轉「幽靈疾步」和「魔法師不死於站樁之羽」奔跑——都快死了，任索也不怕瞬移跑出內傷。至於露娜，哪怕失去了神力，她的身體都比任索強多了，區區瞬移她完全沒問題。
她甚至還能輕鬆自在地聊天：“嘻嘻，離88那麼遠了，我還能跟她聊天呢。”
“88？”
“嗯，我的分身啊。我將銀月之晶給她後，她就可以跟我聊天了呢，而且她還能通過我來保護我們。”
任索注意到，那些黑暗在侵蝕油畫的時候，也在侵蝕他們，只是他們兩個身上一直浮現着淡淡的月光，所以纔沒被黑暗吞沒。這份月光，自然是來自月詠者88。
這些黑暗自然就是月之暗面的傑作，它或許真的沒有智慧，來來回回都只會這麼一招，擦記憶用黑暗，掃垃圾也用黑暗……
“不過，她爲什麼叫88？”任索有些疑惑。
“不知道，她是這麼稱呼自己的。”露娜也不知道，說道：“不過我感覺我和88好像就是一體的……這樣也好，她是88，我是露娜，起碼可以分清楚。”
露娜的分身這麼奇怪的？還會給自己取個數字名字？
不過88……三個月……
仔細一算，分身的最初版本「鬥爭戰士（殘）」好像就是三四個月前拿到手的……
任索甩甩腦袋，不再理會這些細枝末節，問道：“我們要怎麼離開？”
“找到還沒變成一灘的地方！”露娜馬上說道。
還沒變成一灘，也就是要找到還處於3D狀態的地方……但任索環視一週，天上地下皆是無盡的油畫，而且所有油畫之路都像是麪條一樣晃來晃去，甚至斷裂交錯，他無論去哪個方向都是碰運氣！
但現在可不是遊戲裡！任索可沒進行無數次讀檔來確保一條完美的逃生之路！
任索對自己運氣的信心，跟他對趙火能活過清明的信心差不多！
別看任索好像沒怎麼在運氣上翻跟頭，那只是因爲他下意識規避了所有需要運氣的遊戲步驟罷了！平常抽個獎，都得去摸小玖，給手開一下光纔敢抽。
“難道真的是七分靠打拼，三分天註定……？”任索看着面前扭曲變幻的世界，徹底技窮了。
「奇蹟滿月」給他的奇蹟，就那麼多。
雖然任索來之前就已經有所預料，但看着自己真的要即將葬身黑暗，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害怕。
不過，害怕歸害怕，玩家嘛，該死的時候就去死吧。
還沒死的時候，就想盡辦法苟活下去！
至於後悔什麼的，他倒是有一點，就是沒能見見家人，見見朋友，見見承靈、木公子、月言……
就當任索下定決心的時候，他忽然看見遠處混沌裡閃過一絲銀光。
露娜馬上說道：“是月亮的光輝！”
任索愣了一下，隨後意識到什麼，馬上舉起「銀月之晶·食客」發動「奇蹟·貓影」！
「奇蹟·貓影：你可以依靠銀月之晶鎖定其他銀月之晶的位置，並且進入銀月之晶內部。」
然後任索便可以清晰看見，遠處有一枚銀月之晶正在混沌裡漂流！
任索毫不猶豫連續發動「奇蹟·貓步」、「幽靈疾步」和「魔法師不死於站樁之羽」，往銀月之晶的方向急速移動！
油畫湮滅得越來越快，露娜抱緊任索顫聲道：“沒，沒路了！”
任索已經可以看見銀月之晶所處的夢境碎片，那片夢境碎片就像是泡泡一樣漂浮在黑暗中，但他與夢境碎片之間的油畫已經一幅不剩盡數湮滅！
任索深吸一口氣：“放心。”
“沒路了，那我們就不走！”
說着，任索直接從油畫裡躍起來，撞入上下四方皆是黑暗混沌的虛空中！
雖然任索之前沒試過，但現在他必須要試一次——載人閃爍！
「魔王歸來·毀滅陰影」強化「咫尺天涯·閃爍」！
任索一直藏着不捨得用的超級底牌！
10秒之內無限次閃爍！
經過強化後，任索每一次的閃爍距離都直接翻倍！
任索從來不敢用這招來戰鬥，因爲他知道自己無法適應空間轉移時的變化。但現在他有「奇蹟·貓影」鎖定座標，並且只是用來趕路，任索心裡把握十足！
雖然銀月之晶所在的夢境碎片還在黑暗中漂流，但漂的哪有瞬移快，任索只用了8秒，就瞬移到夢境碎片裡，穩穩落到還沒被扭曲成畫的天台上！
“月言！”
任索話音剛落，胸口發光的古月言就飛撲過來，不顧他還抱着露娜的狀態，直接抱住他們兩個。
任索放下露娜，看着古月言咬着下脣差點要哭出來的臉龐，輕輕呼出一口氣，說道：“謝謝你等我。”
“不過，你不應該是在可以離開時候就直接離開嗎？”任索還是忍不住說道：“你爲什麼會覺得我還沒離開？如果我離開了，你……”
“我感覺得到！”古月言打斷了他的話，抿緊雙脣，十分倔強地說道：“我知道你還沒走，所以我要等你。如果你死了，那活下來的我要怎麼辦？”
任索還沒問出‘你怎麼感覺得到’，心裡忽然彈出了一個提示：
「古月言羈絆等級上升！」
“……那萬一你留下來死了，我活下來，我怎麼辦？”任索無奈反問道。
“我的奇蹟是創造一個守護結界，結界可以抵擋一切能量侵蝕。”古月言指着天台外面的泡泡結界，又拍了拍正在發光的胸口，說道：“而我的代價是自身的銀月之晶會一直處於耀光狀態，無法遮蔽。”
“後來我看見夢境破碎，但結界可以抵禦黑暗扭曲，而你又向我要走銀月之晶，明顯你和銀月之晶有特殊聯繫……所以我知道，我的奇蹟和我的代價，都是爲你準備的！”
“如果結界撐不住，你又沒回來，我當然會回去。但在結界破滅之前，我會一直等你回來的。”
任索揉了揉太陽穴，一句話都反駁不了。或者說，除了古月言失了智，不然她總是能說得任索啞口無言。
至於古月言的奇蹟，是月之暗面的無心之舉？還是小世界遊戲機的佈置？又或者……
任索看着古月言委屈地咬着下脣瞪着自己，他尷尬笑了笑，將古月言擁入懷。
又或者正如月之暗面的設定，奇蹟來源於回憶與思念。
“等等，一共出現了27枚銀月之晶，我拿了25枚，還有兩枚是我被人偷……”
“露娜，回去了！”任索強勢地打斷了露娜的追憶，像幼稚園小朋友過馬路一樣牽住她們兩個。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露娜，你在現實裡有身體嗎？”
露娜是他自定義出來的遊戲角色，任索還真不知道她在現實有沒有原型。
“有啊！”露娜說完歪了歪頭：“大概……你別忘了，你剛纔說過你願意永遠愛我們，對我們忠誠到永遠，無論我變成什麼樣！”
古月言驚訝地看着任索，然後怒氣衝衝地說道：“索先生，你對露娜說什麼了？我可沒聽到哦！”
“我~們~回~去~再~說~吧~”任索選擇閃避她們所有攻擊，直接閉上眼睛放開心神。
在他們來到這處尚未扭曲湮滅的夢境碎片，離開的方法就自然而然浮現在他們腦海裡了——因爲他們都覺得很困。
任索最後看了一眼扭曲黑暗的月之暗面，沉沉地睡着了。
然後，他睜開眼睛醒來了。
是熟悉的天花板。
身體正在久違地復甦，任索慢慢坐起來，左手忽然被一雙柔夷拉住了。
“索先生，現在回來了，可以說了吧！”古月言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完全沒打算放過任索。
任索扯了扯嘴角笑了一聲，擡起頭說道：“我只是跟她說，我願…意……”
任索擡起頭，看見旁邊坐着古月言。
然後他還看見一臉錯愕的古月軒，笑容恬淡幽雅的東承靈，嘴角勾起露出詭異笑容的喬木依，臉帶喜悅靜靜看着他的白忌，眼神狐疑的任星美以及正在嗑瓜子的林羨魚。
哦吼。
任索喉嚨發出一聲悠遠的低吟，如同靈魂深處皺褶擠壓出來的哭嚎。
然後他就倒在古月言懷裡，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