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鬧間,臺上站定兩人。
那位聖子的英姿吸引不少人的關注,她見到人羣中的鳳玉瑤正在緊張盯着裴歌黎。
許是被昨夜刺激到,今日的裴歌黎出手比昨日果斷很多。
瑩瑩白光在他身邊漂浮,那是一層潔白的火焰,可淨化一切,包括對方的攻擊。
聖火,浮沉燼。
純粹到足以吞沒所有力量,看着如此聖潔美麗,可所感覺到的,是無盡的恐懼和空虛。
中了浮沉燼的人,據說連神魂都會被淨化,而這,也是裴歌黎說可以幫助紀紅溪的緣由。
他想利用浮沉燼淨化掉紀紅溪身體中的魔氣。
可這種力量過於霸道,在這過程中,連帶着紀紅溪這個人格也會被淨化,最終留下的,不過一具空殼。
裴歌黎的對手是來自神醫谷的白萱,亦是三師兄白藥的親姐。
白萱手裡握着一根尋常竹竿,青綠竹竿被折斷許久,還保存着鮮活的生機。
竹竿點地,竹子忽在高臺上生長,拉扯,細長的竹葉散發着清醒的氣息,聞着讓人渾身發送。
一朵朵細小的白色花朵在竹枝上綻放,小巧的惹人憐愛。
芳香四溢,美不勝收。
可那香氣還沒碰觸到裴歌黎,就被他本身的力量給淨化掉。
白萱實力不差,奈何對方有些剋制她。
打了片刻,白萱乾脆認輸,而她也坐穩了五人中的第五席。
“承讓。”
裴歌黎拱手,對上白萱不甚在意的臉蛋,吐出一口濁氣。
下臺時,他下意識尋找那對師兄妹的存在,尋到人,卻見兩人躲在角落中交頭接耳,壓根沒看他。
一種彆扭感出現在裴歌黎的心中。
場上屬於他的歡呼如此之多,他竟意外覺得聒噪。
手掌按在心口,裴歌黎總覺得,自己的聖心似乎在動搖。
陸韻不曾在乎裴歌黎的問題,她在和紀紅溪商量,要不要讓白藥出關,和自家姐姐見一面。
最終被否決了。
因爲兩人不想找死。
時間在推移,席位逐漸有了歸屬。
第四席窺月宮的孫如星,一個長着娃娃臉的少年,見人就笑,笑的眉不見眼的,可性格狠辣,喜好折磨人。
敗在他手裡的,都經受了慘無人道打擊,估計會懷疑自我一段時間。
第三席是無想處的姚懷,一手幻術亦真亦假,讓人輸得心服口服。
此刻,臺上上演的是第一第二之爭。
陸韻坐在外圍,盯着臺上的目光格外認真。
“你不出劍嗎?”
兩人鬥在一起,過了有幾十招,可不管裴歌黎怎麼逼迫對方,紀紅溪始終沒有出劍。
紀紅溪是劍修,說起來,哪怕是藏劍宗門中,見過紀紅溪出劍的都沒幾人。
“你還不配!”
紀紅溪一如既往的狂妄。
一掌拍出,浮沉燼的火焰在搖擺,將這一掌之力泯滅。
紀紅溪也不懊惱,和對方肉搏着,他身上的紅衣被浮沉燼灼燒,出現一個個漆黑的洞。
裴歌黎想起自己上臺時,耳朵中捕捉到的一句話,來自陸韻。
她說:“我並未告訴我師兄你我之間的賭局。”
沒有任何歧義的一句話,裴歌黎聽到的意思是,哪怕陸韻不說,紀紅溪也絕對不會動用那些魔氣。
無人知曉的是,在裴歌黎的眼裡所見到畫面和旁人是不一樣的。
塵世如劫火。
所有人都在這白無垢的劫火中燃燒,燒出不同的灰燼,那是屬於那人靈魂的顏色。
紀紅溪的灰燼是黑色的,其上纏繞的魔氣,在劫火如此突兀。
對方是一頭魔,可這頭魔身上戴着困住獠牙的鎖鏈,且對方甘之如飴。
他能看到,那鎖鏈的另外一頭,放在看臺上的陸韻手裡,那個少女,靈魂的顏色一如她的衣裳。
青如竹,清如水。
劫火灼燒,不彎傲骨。
裴歌黎的眼神明滅不定,眼底火焰消失,他收起浮沉燼,和對方一起肉搏。
變得原始的戰鬥方式讓看客情緒更加高昂。
到後來兩人甚至撤掉靈力,單純以肉體的力量硬拼,看的令人匪夷所思。
陸韻笑的開懷。
臉上被砸了一拳,裴歌黎的腦袋暈乎乎的,他甩甩腦袋,站穩身體,見到對方又砸過來。
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何陪着對方以這種方式分出勝負。
“徒兒,你足夠聰慧,看破世間虛妄,可你看不透人心,更看不透情感。”
師父說,他應該出世去歷練,見證真正的凡塵俗世,而不是聖地書籍中的世界。
師父說,他有心,可心中太空,裝下所有,又什麼都沒裝,他該找一點東西放進去。
“嘖,聖子大人還有空分神,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輕佻的聲音屬於紀紅溪,裴歌黎就感覺到自己腹部被人揍了一拳,身體反射性的蜷縮,一隻眼睛腫起來的裴歌黎,見到對方同樣青紫相間,卻笑的討人厭的臉。
“聖子大人,我足夠強,強到魔氣對於我而言,不是力量,而是累贅。”
這話凝成線,只入裴歌黎的耳。
裴歌黎手指動了動,他站起來,對着紀紅溪砸過去一拳。
紀紅溪想躲,但是沒躲掉,乾脆接下那一拳頭,一扭頭,咬住對方的手腕。
那動作就像是狗啃。
過於不要臉的打法引起陣陣笑聲。
那聲潮中,裴歌黎見到笑彎了眉眼的少女,漂亮的讓人側目。
“嘖,臭小子別打我師妹的主意。”
見到裴歌黎的眼神,紀紅溪是真怒了,渾身涌現一股力量,又給那裴歌黎一拳。
這一拳成功將人打在地上,他吹了一聲口哨,扯着自己破破爛爛的衣裳,擡着一張鼻青眼腫的臉,對着諸多姑娘揮手。
“紀師兄!”
“威武,紀師兄贏了!”
誰也沒想到,第一第二會以這種方式分出勝負,紀紅溪在享受到足夠的歡呼後,他將那還躺在高臺上的裴歌黎拉起來。
“呵呵,有什麼高興的,不過作弊罷了。”
“誰知道那對師兄妹做了什麼,得到第一,還白拿一個名額。”
尖銳的聲音本該淹沒在鬨鬧中,奇怪的是,這聲音被誰刻意放大,響徹在整個鬥道院中。
那人一愣,隨即臉色難看起來,他左顧右盼試圖找到陷害自己的人。
可他沒找到,見到的只是一張張望過來的臉。
壓力頓生,他卻挺着胸口冷笑:“怎麼,你們不也是這麼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