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誰人的驚呼聲傳入徐長老腦海中時,被抽空靈力後神思有片刻的遲鈍。
等他反應過來時,肩膀處見血。
而動手的人,則是兇魔殿的祝刑。
因爲兇魔殿長老不在這裡,祝刑對於這羣人而言,就像是個透明人般,誰也沒關注他。
在這大陣上的事宜,也並未將他算上。
可祝刑從頭看到尾,自是知曉關鍵所在。
“可惜了。”
祝刑遺憾看了徐長老一眼,對方還是太老道,思維反應不過來,身體更快一步躲開致命傷。
見偷襲不成,在衆人攻過來之前,祝刑腳尖一點,就衝入大陣中,而他的目標是裡面作爲睜眼瞎的陸韻。
守陣的長老一旦動搖,所有的一切都會功虧一簣。
其餘弟子想要阻止祝刑,卻還是差點距離,便眼睜睜看着對方直逼陸韻而去。
“阿韻,讓開!”
“師妹,走!”
諸多呼喊聲,被陸韻清晰捕捉到,可陸韻沒有動。
南山說過,入陣之後,誰也不能動,自是包括她這個最緊要之人。
上空那隻金色的眼睛愈發凝實,闔上的眼瞼隨着祝刑的到來,正在輕輕抖動,像是隨時會睜開般。
陸韻的胳膊被人抓住,冰涼的武器抵在她的脖子上,她被人挾持了。
剛想動作,脖子上就傳來刺痛感。
“別動,諸位都別動!”
屬於祝刑那陰惻惻的聲音就在身邊,陸韻僵立在原地,一副恐懼的模樣。
“呵呵,一旦沒了修爲,你們這些宗門弟子和魚肉有什麼區別。”
輕蔑至極的話讓人惱怒。
“放開她!”
紀紅溪來到,卻不敢亂動,那森寒的聲音彰顯着他陷入盛怒中。
同樣跟隨而來的裴歌黎,眸中再起聖火,藉助那火焰,他看到藏在紀紅溪身體中的陰影正在飛速擴大。
“紀道友。”他忍不住喊了一聲,卻見對方投來的一眼。
本該寫意風流的桃花眼全然睜開,眼尾泛着紅,裡面的猙獰殺意滔天而起,凝成的血色冷酷而無情。
那是一雙大魔的眼。
“師兄,我沒事。”
最終出聲的還是陸韻,感受着脖子上的武器,陸韻面上的表情看着有些勉強。
“他不敢殺我的。”
這話無比篤定。
“呵呵,你倒是聰明。”被陸韻這麼一說,祝刑這語氣有點咬牙切齒。
掃視所有人,尤其是那怒目而視的徐長老,祝刑湊近陸韻的脖子,呼吸灑落,激起雞皮疙瘩一片。
“不想她出事的話,所有人,繼續!”
祝刑看起來有恃無恐。
除開弟子外,在場唯一能動的人,就是指揮全局的南山。
在乎的弟子被挾持,南山臉上的波動卻不大。
他漫步而來,落在陸韻身前,手指略過陸韻的臉頰,留下細碎的溫柔。
“乖徒兒,別怕。”
他並不解釋什麼,溫和的臉上笑意淺淺,可那雙琉璃般的眼裡,是無機質的殘忍。
慈悲的仙人,走入了窮途。
“到底怎麼回事?”
紀紅溪忍不住低吼,南山道人根本沒有救人的意思。
“怎麼回事,呵呵,還不明顯嗎?”
“他要借你的師妹,一窺天機。”
祝刑擡着下巴示意衆人看向頭頂,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被一種灰色的烏雲遮掩,像是劫雲,又不見雷光。
在那烏雲下,那金色的獨眼愈發明亮。
便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隻眼睛睜開了,金色的瞳孔無比耀眼,那是日日懸於高空的金烏,投下的目光,足以點燃一切。
陣法……運轉加快,靈力抽取更快。
再這樣下去,那些長老根本堅持不了。
“南山!”
徐長老喊着,眼裡盡是絕望。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死人給欺騙了。
這不是夢嗎,夢裡發生的一切都是過往,他們只是將陸韻當成了過往中的一個人而已,配合南山順水推舟。
質疑聲越來越多,宗門這邊最先崩潰的是神醫谷的那位長老。
他的身體紮根原地,面色蒼白如紙,他想要離開,一股偉力將他牢牢釘在原地。
反抗中,一口血噴出,臉上涌上黑氣。
“白萱,你愣着做什麼,殺了陸韻!”
他喊着,篤定只要弄死陸韻,這一切就會結束。
很多人反應過來,尤其是魔宗的那邊幾個長老,表情都在變化,最終下定決定。
“殺了她。”這是無光城的王長老,在他身邊,一直靜默如死人般的女子擡頭,露出一雙灰白色的眼睛。
她往陸韻的方向走去,像是一個沒有思想的機器人,面無表情。
“先毀了這陣法再說。”離恨府秦長老也是這個意思。
再重要的秘密,能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嗎。
一時間,魔宗幾位長老達成共識,而挑起這件事情的神醫谷白長老露出輕鬆的表情。
這可不能怪他不是。
“誰敢!”
雲天死死盯着那白長老,眼神帶着殺意:“你們神醫谷是想跟我藏劍宗爲敵嗎?”
他的徒兒,誰敢碰!
“紀紅溪,誰敢碰你師妹一下,殺無赦!”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殺無赦不是說着玩玩的而已。
可一個金丹期的弟子,何來的本事做到殺無赦!
被命令的紀紅溪舔了舔脣瓣,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好整以暇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袖。
紅衣如妖孽,大袖飄揚,琉璃血垂落掌心,流光如夢,將劍橫在身前的紀紅溪的雙眸如血,眼尾上揚出魅色的弧度,這是活脫脫的妖孽。
“我在,小師妹在。”
極爲平靜的一句話中,是沖天而起的戾氣。
這一刻的紀紅溪,不是藏劍宗那肆意風流的師兄,而是行走在人世間無情無慾的大魔。
“紀道友,別衝動,小心傷了別人。”
裴歌黎忍不住規勸,藏在紀紅溪身體中的大魔在甦醒,他的阻止。
“別人?”
紀紅溪笑了,笑的格外放肆,墨發在身後張揚,紀紅溪眼角眉梢都是譏誚。
“聖子大人,這世間千萬人與我何干,我守着我的小師妹一人就足以。”
繾綣溫柔的聲音下,是日月不動搖的決心。
紀紅溪永遠記得,那年師父將還是一個小糰子一樣的陸韻帶回來讓他照顧時,自己是如何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