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於昆陽縣的老百姓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天,因爲受了那麼久的壓迫壓榨,就會隨着今天將要發生的事情而徹底結束了,他們等待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昆陽縣萬人空閒,往日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叫賣的小攤沒有出攤,茶樓等商店都閉門未開,百姓家的房門都緊閉着。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集聚到了昆陽縣的刑場。
偌大的刑場人頭攢動,水泄不通,雅雀無聲。老百姓心裡是激動卻也夾雜着難過,激動的是官府終於能給一個交代了,老百姓的好日子就要來了,難過的是對羈押在刑臺上韓星傑,這個曾經愛民憂民人人稱讚深受愛戴的父母官,今日卻是如此的下場。
“我知道你們等待這一天等得太久了,我也知道你們心中有太多的疑惑,爲什麼一個爲我們昆陽做了那麼多好事的韓知縣,今日就淪落爲一個罪惡滔天的罪人。”站在刑臺上的何亮對百姓正義凜然的呼喊道。
“現在終於明白了,這兩年來他韓星傑帶着老百姓種作糧食,待到豐收則提高上繳的賦稅,將糧食與黑商勾結倒買出去,中飽私囊,可見其城府之深。更是逼迫百姓上繳人頭費,簡直如吃人的猛獸。”
“他身爲昆陽的一縣之主,身爲我們的父母官,打着朝廷徵收賦稅的旗號爲了一己私利販賣公糧,亂收荷捐雜稅,貪贓枉法,壓榨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可謂讓我昆陽百姓苦不堪言,生不如死,民不聊生。我何亮雖任職知縣不久,看到我們百姓無糧下肚飢腸轆轆,餓死街頭甚是痛心。”何亮說得是義憤填膺。
“現如今朝廷的欽差大臣來爲我們做主了,欽差大人會給我們百姓一個交代,還我們一個公道。”
何亮的確是等這一天等了很久,現在看到韓星傑伏法跪在邢臺上等待着處斬,他無比的輕鬆,看到臺下百姓一雙雙渴望美好的眼睛,他無比的愉悅。
坐在臺上主持行刑的假欽差兵長呼道:“前任知縣韓星傑借朝廷之名義徵收賦稅,藐視王法,壓榨百姓。藉助職務之便,與商勾結,販賣糧食從中謀取利益,本欽差現已查實韓星傑以上罪名屬實,今日午時斬立決,以正我大明權威。”
兵長一喊完話,頓時本安靜的刑場突然一片譁然起來。
一些人在喊着斬得好,欺壓百姓的人就應該處死。
也有些人在可惜,想前兩年刑臺上的這位韓知縣還帶着老百姓們謀生計,謀幸福,上山下地,開渠引水,任勞任怨。今日卻帶着這麼多的罪行處斬。
在一片譁然聲中,一個蒼老的聲音破空而起。
“傑兒,我的傑兒,我的兒子不能死啊,他是冤枉的。”林如嬌撫着的韓母從人羣中撲了出來。
“大膽,這是刑場,豈容得你在這裡喊冤,難道是想劫刑場嗎!”何亮叱喝道,“來人啊,給我抓住她。”
在這官兵把守的刑場老人又怎麼撲騰得起來,被押坐在地上的老人撕心裂肺,淚水肆溢。
“娘…”到了今天這一步,韓星傑已不再乞求自己能存活,讓他唯一放下的就是母親,若自己被處死母親可怎麼辦?怎麼活?
就有人在議論了,“欽差大臣都已查實了還在這裡喊冤…”
“只怪自己養了個好兒子吧!”
“這韓大娘也真是可憐,省吃儉用辛辛苦苦把兒子養這麼大,考取功名,卻沒想到養出這樣的白眼狼,枉費了做娘付出的心血。”
……
站在一處的何玥看着眼前正在發生的苦情場面,嘴裡喃道:“真是弱肉強食!”
昆陽縣發生的這一切她何玥心裡是清楚的,這都是她那做知府的父親和站在刑臺上的知縣哥哥一手而爲,是他們的傑作。但她何玥只爲自己而活又何必去在意這些呢!
“小姐,我們回去吧,等下老爺又要罵我了!”秀兒焦急勸道,何世貴特意交代了讓何玥不要來刑場看熱鬧,畢竟這些事是自己與兒子耍的手段造就的。
“小姐,你在這裡啊,快跟我回去,老爺在到處找你呢,行刑殺頭的不看爲好。”馬三保從人羣中擠了過來。
“你說你們一個個煩不煩啊,成天嘰嘰喳喳嘰嘰喳喳的煩死我了,回去吧,免得你們的好老爺罵你們。”說着何玥推開周邊的人。
何亮厭煩了邢臺下不知死活哭鬧掙扎的老人,他走到欽差的跟前,道:“大人,午時已到,行刑吧。”
這離午時不還有一刻鐘嗎!你何亮就這麼急着處理掉韓星傑!
假欽差就是拿錢做事,管不得它差一刻鐘還是半個時辰,高喊:“午時已到,行刑。”
欽差的喊話就猶如一把把利箭射入韓母和林如嬌的心臟,疼痛和絕望包裹着她們的身體。
突然,韓星傑仰頭大嘯,“我心向明月,奈何天地不仁,昏庸當道!”最後的絕歌,響徹蒼穹。
劊子手舉起了他那飢渴難耐的大刀,陽光射在刀身上恍惚折射出帶着血腥味的光芒。
正當劊子手手裡的大刀落下的那一剎那,只聽啪的一聲,大刀落在了刑臺上。
刑臺上發生的這一幕,只在一瞬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何亮懵然的盯着落下的那把大刀,沒有人可以告訴他此時此刻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個高高在上的欽差大臣驚嚇得躲在了案桌底下。
快要離開人羣聽到響動的何玥止住了腳步,望向邢臺。
癱坐在地上的韓母和林如嬌嚥住了她們的呼天搶地的哭泣,她們看到劊子手手裡的那把大刀沒有砍過兒子和心愛男人的脖子,而是落在了刑臺上。
韓星傑此時此刻沒有感覺到疼痛,沒有失去任何的意識,感知到自己還能呼吸,能感知自己流落的眼淚在臉上滑動的感覺。
與劊子手的大刀一起落在刑臺上的還有一個斗笠,斗笠旋旋轉轉停在了呆若木雞的何亮腳邊。
只見兩人從空中翩翩而來,落在了刑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