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守衛統領王去護送着陳大富以及陳蓉蓉和陳姍姍星夜兼程一路往北,顛簸數日終於抵達了應天府地界。
一路行來,只見羣盜竟作,民不聊生。外有番邦頻頻南侵,內有遊寇不斷滋擾,而朝廷大小官員卻還在尋歡作樂。在陳姍姍看來,沐羅國已是岌岌可危,只是她始終不明白,既然越往北越危險,那爲何不選擇南下?
應天府知府賈風和其子賈忠誠帶領着一羣人在街道盡頭早已此恭候多時了。賈忠誠看着八擡大轎裡的表妹陳姍姍,大有不捨之情。陳大富與賈風客套一番,便上馬一同前往官邸。
滿桌的山珍海味,陳蓉蓉卻不肯起筷。賈夫人問怎麼了?陳大富笑着說女兒騎馬顛了胃,賈夫人連忙吩咐下去,爲陳大小姐弄燕窩羹來。陳大富桌下踢了女兒一腳,陳蓉蓉連忙起身道謝。
飯後,賈夫人收拾好一間小庭院,安排陳蓉蓉和陳姍姍入住。正對院門的是花廳,院門裡兩廂是臥房,臥房分外裡兩間,豪華又舒適。姐妹倆面對面各住一廂。
送走賈夫人,幾個婢女提着熱水魚貫而入。陳姍姍與陳蓉蓉不同,不習慣沐浴時身旁有人,婢女也不行。婢女再三哀求,陳姍姍方允許她們進入浴桶邊伺候。
但見浴室中輕霧繚繞,陳姍姍浸在蘭湯裡,濯發、灑身,沐浴過後穿上中衣,婢女趕緊給她梳妝。輕軟光潤的髮絲散披腦後,兩鬢緩長,娥眉淡掃,絳脣輕點。
梳妝完畢,陳姍姍又自換上一套淡青色絲織對襟襦裙,內襯蔥綠肚兜,下裙用綢帶口束在腰間,纔出中庭,一人便已迎面趕至,遠遠見到她就大喊:
“表妹!”
來人正是賈忠誠。這些年隨他爹爹賈風鎮守應天府,雖未有彪炳戰功,卻也無甚大錯。
對於表哥,陳姍姍沒什麼壞印象,卻也沒什麼好印象,擺了擺手,徑直離開,也不頭回。賈忠誠保持拱手姿態目送她回房,直到不見了身形,方纔把手放下,扭頭見四下無人,眼睛滴溜溜亂轉,閃身便進了剛纔的浴室。
卻見他的臉上可還有半分戇厚樣子?轉到陳姍姍浴桶邊,抓起換下來的那件墨綠肚兜,湊在鼻端猛嗅,只覺香氣芬芳,溫熱猶在,想起方纔瞥見的一片雪白,心中躁動起來。
可那又如何?看得見吃不着,堵得更慌,賈忠誠悶悶不樂地邀了好友杜默前來吃酒,以解鬱悶之情。
三杯酒下肚,賈忠誠的話匣子便打開了。好友得知他的心意後,拿出一塊白色絹帕大笑着,在他面前揮來揮去。
賈忠誠笑着擺擺手:“不怕陳大富將你滿門抄斬?”
杜默嘿嘿一笑,道:“孤家寡人一個,我怕誰?待我給陳家二小姐開了光,她自然也就沒了臉面再作矜持,到時候任你所爲,卻偏偏又怪不到你頭上。”
“妙!妙哉!”賈風跟着“嘎嘎”大笑不止。雖然陳姍姍的第一次他無法沾染擁有,但第二次乃至以後,便是他一人獨享,也是人生一件美事,很重要的是,安全。
又喝了幾巡酒,看天色已晚,杜默一拍酒桌,對賈風喊道:“走,你替我把風!”
兩人勾肩搭揹着晃晃悠悠來到陳姍姍和陳蓉蓉下榻的庭院前。
“怡紅院?”杜默醉眼讀着庭院上的門匾。
“治江院!什麼眼神!”賈風糾正道:“我爹五年前治理水患得了賞銀,用來修了這座庭院。你醉了?”
“醉個鳥鳥!”杜默打了一個隔,揮揮手,“進……去嫖……嫖……”
“噓!”賈風低聲道:“小聲點,讓陳大富和我爹聽見都得玩完!”
杜默溜至陳姍姍臥室前,門從裡面閂着,他輕輕推開窗戶,賊一樣翻了進去,猴急猴急地進入了帷幔之中。
莫說大聲呼救,至少輕微抵抗會有吧?可賈忠誠在屋外側耳傾聽了好一陣,屋裡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由訝然,難不成這王八犢子抱着美人睡着了?
正自狐疑,“吱呀”一聲,門忽然開了。
賈忠誠嚇了一跳,本能地擡腳便要逃,忽聽身後有個嫵媚的聲音鑽進了他的心裡:
“良辰美景,哥哥孤身一人,可是與妹妹一樣,孤枕難眠?”
語聲極其嬌柔嫵媚,賈忠誠雙腳彷彿灌了鉛,再也挪不動半步。
“你……你眼睛好了?”賈忠誠有些疑惑。
“正是好了,所以有些事情便看淡了。”
“杜……杜默呢?……”賈忠誠小心翼翼地詢問。
“他在等你呢。”陳姍姍衝着他迷人一笑。
賈忠誠吃驚地注視着她,有些遲疑,可當陳姍姍伸出纖纖玉手將他拉進屋時,賈忠誠彷彿着了魔似的,乖乖的跟着她走了進去。
賈忠誠的生命在他的最後一隻腳踏進屋中時就此終結,門後突然竄出一個人影!
“咔”!
只一下。
他的脖子便被扭斷了。
接着,露出一張和蘇汐汐一模一樣的臉來。
蘇汐汐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速速離開。”
陳姍姍簡單收拾了一些衣物細軟,趁着夜色逃出賈風府邸。
天矇矇亮時,婢女前去陳姍姍臥室收拾,忽見兩條人命,當場嚇倒。得知愛子慘死,賈風勃然大怒,陳大富更是怒不可歇,辛辛苦苦培養了十八年如何能夠功虧一簣,當即以四品太守官職喝令賈風方圓三百里搜查,除了陳姍姍,其同黨一概誅殺。
此時此刻的陳姍姍早已逃出了應天府,跑了一夜,人困馬乏,何處休整是關鍵。
兩個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視一笑,看來是不謀而合,不住客棧,只在一偏僻處尋了一農家歇腳。
只見一眼,蘇汐汐便能斷定這戶農家看來在當地也是個不好惹的主,那雙賊眼盯着陳姍姍直打轉。
“你們歇歇,我……我出去一趟……”
蘇汐汐冷冷一笑,待這個人剛轉身,一掌拍在他的後脖頸處。
“姐姐?”陳姍姍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要放走了他,恐怕你就要遭殃了。”蘇汐汐在此人懷裡一陣摸索,但凡這種事情,都應該有一張人像圖。如果沒有,那就是純粹的貪圖美色了,但她更相信是前者。
果不其然,這人的懷裡有一張蘇汐汐的畫像。
“姐姐果然料事如神。”陳姍姍笑了。
“開門!開門!例行檢查!”院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地拍門聲。
沒過多久,“吱呀”一聲,院門洞開。
一個二十五六的女子俏生生地立在門後。那女子膚白貌美大長腿,身姿挺拔波瀾起伏,豐滿的身材竟是連稱作被體深邃的深衣也遮掩不住。
女子掃了一眼門外衆人,朱脣輕啓:“諸位是……”說話間眼波流轉,別有一番說不出的韻味,委實勾人心魄。
“周大哥何時有你這麼一個美人兒?”門外的捕快訝然。
蘇汐汐淡淡一笑:“他睡了,官爺有事?”
似乎覺得盯着婦人家的臉看不太禮貌,捕快將目光下移,又瞄見美婦高高的胸脯,咕嚕吞了口水,連忙眼觀鼻鼻觀心,拱手回道:
“這位……呃……周夫人,深夜叨擾實屬冒昧,賈府發生命案,陳家二小姐被人擄走至今生死不明,知府與太守命我等挨家挨戶搜查……”捕快言語謹慎,絲毫不敢有任何不敬之意。
裡屋的陳姍姍見狀,計上心來,抓起茶具狠狠往地上摔去。
“啪”!
碎響讓蘇汐汐心頭一驚,卻嚇了捕快一大跳,只道是“周大哥”發怒了,趕緊說着好話退了出去。
捕快甲嘲笑道:“你真是找死,什麼人家裡不好搜,偏偏要搜周大哥家,擺明了討打!”
捕快乙道:“真是豬腦子!周大哥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會窩藏蘇汐汐。誰窩藏,誰死罪!”
捕快丙道:“哎哎哎,兄弟們,知不知道周大哥什麼時候換了婆娘?”
捕快甲冷笑:“換婆娘要跟你說啊?我看你又要討打。”
“……”不是捕快丙無言以對,而是他突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肉販處買肉。
這個婦人,不正是“周大哥”的婆娘麼!
三人這才恍然大悟,趕緊將情況彙報給縣令,縣令呼呼大睡,直到三人幾乎把門敲破,小妾這纔打着呵欠來開門。
小妾怒道:“當是你家麼?這麼放肆!小心老爺扒了你們的皮!”
捕快甲道:“老爺,發現疑兇!”
縣令半眯着睡眼,道:“可曾見到陳姍姍?”
“這倒沒有。不過發現兇手,正在周捕快家中。”捕快乙隨即將看到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兩個同行衝他直瞪眼,就特麼的你嘴巴快,功勞都被你佔盡了。
話才落,縣令突然破口大罵:“當我不知你們仨的心思麼!看到人家納妾羨慕嫉妒了?滾滾滾!再來叨擾美夢,我把你們仨的頭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