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流淚一般只有兩種原因，一種是爲了別人，一種是爲了自己。
可是小小卻不一樣。
他天生體質異常，淚水多的跟尿一樣。
就算不是爲了別人，也不是爲了自己，他也會莫名其妙的流淚。
至於原因，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現在，他又在流淚了，不過，這次他是知道原因的——
一隻天外飛來的網球準確無誤的擊中了他的襠部。
（二）
然後小小就死了。
黃泉路上，小小捂着襠部問那個領路的女鬼：“爲毛我就死了呢？”
“每個人死後都會保留着死之前那一瞬間的姿勢，你看看現在自己的動作就知道自己是咋死的了。”女鬼回過頭，白森森的臉。
“靠！難道我真的被那個網球給砸死了？”小小根本無法相信！
“切！還裝！”女鬼白了他一眼。
“什麼意思？”
“明顯是擼管擼死的唄！”
“……”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女鬼從懷裡掏出一本書。
“小小。”
“小小啊，嗯——”女鬼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
“怎麼了？”
“你爲什麼要叫小小呢？”女鬼好奇心挺重。
“不知道，要是你讓我還陽的話，我可以替你問問我老媽。”小小保持着手捂襠部的姿勢，一邊走一邊說道。
“不必了，我已經猜出來了。”女鬼看了他兩眼，道。
“你猜到什麼了？”
“擼管死的人還能是哪裡小呢？”女鬼反問。
“……我說了，我是被網球砸死的……”
“騙人，上次那個黑的像炭的人還說他是被原子彈炸死的呢，結果到最後發現他是——呀！”女鬼忽然一聲尖叫。
“怎麼了？”
女鬼回過頭，認真的看着小小：“你是我第一千個客人。”
（三）
“客人？？！你們這的女鬼還接客啊？”小小驚了。
女鬼低頭仔細的檢查了一遍自己的書本，再次確認無誤後，擡頭仍舊認真的看着小小，道：“對，你就是我的第一千個客人，也是我最後的客人。”
“額——”小小擡起頭認真的看了看眼前的女鬼——披頭散髮，臉白如霜，沒有一絲人間的氣味，是一個真真正正的鬼。
“算了，找你我還不如直接擼呢。”小小表示提不起一絲興趣。
女鬼瞬間黑了臉：“做鬼都這麼**絲！簡直沒救了！我說的客人跟你心裡想的客人根本不一樣！我是一個引路鬼，專門負責把新生的鬼引渡到黃泉彼岸，只要我引渡夠一千人，我就會有一次轉世重生的機會！我們引路鬼嘴裡的客人就是指你們這些新鬼！懂不懂！”
“不懂。”小小撇了撇嘴。
女鬼揚手就扇了過來。
小小下意識的想擡手去擋，卻發現兩隻手與襠部結合得極爲結實，任憑自己拼盡了全力都沒法把手從哪個地方移開。
“啪！”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小小臉上。
“我靠！我的手怎麼動不了？！”小小急了，比起這一巴掌，雙手捂襠的這一猥瑣姿勢更讓他難以接受。
“我說了，每個鬼都會保持他死之前那一瞬間的姿勢。”女鬼白了他一眼，道。
“靠，不是吧，那我以後得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啊？”
“對啊。”
“妹的……死都死得這麼挫……”
“你還算好的呢，那些被砍頭的每天抱着自己的腦袋才叫煩呢。”
“好吧……”
兩隻鬼繼續往前走。
“到了，就是這了。”女鬼忽然站住。
“到了？到哪了？”小小擡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跟剛纔一樣，灰濛濛的，沒有見到什麼類似於閻王殿之類的標誌。
“黃泉。”
（四）
“黃泉？在哪？”在小小的認知裡，黃泉就是陰間的黃河。
“你腳下。”
小小低頭一看，眼前除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外，再無他物。
“哪有什麼泉水啊？”小小不解。
“黃泉就是指陰間，不是一條河！”女鬼瞪他。
“……知道了。”
女鬼懶得理他，一邊在前面領路，一邊查看手裡的書。
昏昏沉沉的世界裡，寂寥無聲，壓抑的感覺潮水般襲來。
“喂，這裡怎麼除了你看不到別人啊？”小小沒話找話。
“黃泉裡的鬼要麼投胎了，要麼就關在地獄裡，沒有鬼可以在外面亂跑。”
“哦。”
過了片刻。
“喂，我的手到底有沒有辦法從我的蛋蛋上拿開啊？”
“有，讓地獄三頭犬吃了你的蛋蛋就可以了。”
“那還是不要了……”
再過片刻。
“喂，我的下輩子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是不是個王子或者英雄那樣的大人物？”
“每個人的輪迴都是由命運決定的，就連閻王爺都管不了。”
“閻王爺都管不了輪迴？那爲什麼會有鬼被關在地獄裡？”
“因爲他們作惡多端，已經沒有了輪迴的資格。”
“那你呢？你爲什麼沒有重入輪迴？難道你也是十惡不赦的人？”
女鬼頓了一頓，但是隨即冷聲道：“我是一個惡人，但是卻沒有壞到十惡不赦的地步，所以我纔會在此引渡一千個人來贖罪，等我把你引渡完了，我就可以投胎了。”
“哦。”
又過片刻。
“喂，我們得再走多久才能到投胎的地方呢？”
“黃泉很大，慢慢走吧，等你走過奈何橋，喝過孟婆湯，看過三生石，最後再在望鄉臺上看一眼今生後，你就可以投胎了。”
“哦。”
第四個片刻後。
“喂，我——”
“閉嘴！”女鬼終於忍不住了，“你要是敢再問一個問題，我就真的讓三頭犬咬了——”
“吼！！！”一聲巨吼震亂了這死寂的世界。
（五）
“我靠，什麼東西？！”小小叫了起來。
一片迷茫中，伴隨着那聲巨吼，一個巨大的黑影漸漸的顯露出來。
“地獄三頭犬。”女鬼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死蛆般腐爛的毛皮，巨大的身軀上掛着層層白骨，中間那顆頭上滴着血的兩隻巨眼此刻正死死的盯着小小。
“喂喂喂！這是鬧哪樣？你真的讓它來咬我的蛋蛋了？”被這種嗜血巨獸這樣看着，小小心裡怕到極點了。
“我哪能管得了它！地獄三頭犬是地獄的守門人，本來它應該守在黃泉路口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跑到這了。”
女鬼看起來也有些緊張。
“那我們該怎麼辦？跑嗎？”
“你覺得你那個姿勢跑得過它嗎？”女鬼翻了個白眼，“你就老老實實站在那，不要亂動，等它自己離開吧。”
小小隻能無奈照做。
“哼哼——”地獄三頭犬走到小小面前，搖晃着巨大的腦袋，盯着小小看個不停。
“看你妹啊看！有沒有完啊！”小小心裡暗罵。
三頭犬繼續盯着小小看。
“我就****，我還怕你不成？”小小怒擡起頭，也盯着三頭犬看。
三頭犬還是盯着小小看。
小小極度不服的也盯了回去。
盯。
盯。
盯。
氣氛極度的緊張。
然後，三頭犬擡起後腿，撒了一泡尿。
……
小小：“你妹……”
“其實呢，地獄三頭犬三千年才尿一泡尿，被它的尿淋中，你應該算是幸運的呢。”地獄三頭犬走了後，女鬼這樣說。
“……”
遠處，一陣陣湍急的水聲傳來了。
忘川河。
河的一邊，一顆石頭佇在那裡。
三生石。
河面之上，一座獨木橋橫在那裡。
奈何橋。
橋的那頭，一個高臺立在那兒。
望鄉臺。
臺下，一個駝背的老太太在賣湯。
孟婆湯。
前世今生與來世，一切的一切都會在此做了斷，然後重新開始。
小小跟着女鬼走過奈何橋，孟婆顫巍巍的遞過來了一碗湯。
“喝過湯之後你就會忘記前世的一切，在此之前，你可以去三生石或望鄉臺那裡看一看。”
三生石，看破三世的輪迴。
望鄉臺，回顧今生的歲月。
“還是算了，不看了。”知道的太多，總覺得就沒意思了，小小沒什麼猶豫，把腦袋伸進碗裡喝了起來。
出乎意料的，孟婆湯的味道還不錯，小小越喝越痛快。
“咳咳咳——”突然間，也不知是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了嗓子，小小拼命地咳了起來，眼淚嘩嘩的就流了出來。
“啪！”一顆花生豆被吐了出來。
“我靠！孟婆湯里居然有花生豆！你個老太婆想卡死我啊！”小小叫了起來。
孟婆湯裡當然不應該有花生豆，所以女鬼只能一臉疑惑的看着孟婆。
“前兩天有一個女鬼帶過來的，我看着挺新鮮，於是就丟進湯裡了。”孟婆嘶啞着嗓子道。
“做人的時候被網球砸死，做鬼了又差點被花生噎死，妹的……”小小一臉不爽，臉上的眼淚因爲沒有辦法擦拭，一股腦全部流到了嘴裡。
“行了行了！別抱怨了，趕緊去投胎去。”
這倒真的是急着去投胎了。
“前面，往前走，一直走下去就可以投胎了。”
“是麼？”小小將信將疑的走着，剛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問：“對了，你這女鬼叫什麼名字啊，趁我還保留有今生的記憶，我想記住我這輩子認識的最後一個人的名字！”
“蘇七七。我生前的名字。”
“哦，這名字挺不錯的嘛！再見了，蘇七七！”小小的身影漸漸消失。
“額——”不知道爲何，當小小的身影消失後，七七突然感覺到好像有些不對。
“孟婆婆，你的孟婆湯喝下去之後是不是得過一會才生效啊？”
“不。只要喝了一口，立馬就會忘記前世的所有事情。”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