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逃出了地牢門口,發現外面的天已經黑了,穿過牢地操場,看到一片密集的竹林,一邊是高鐵大門,她現在的身子越不過去,沒辦法只能逃進了竹林裡,要是換做別的死法,她絕對是不還手了,可是這個骯髒的死法,她是萬萬不可能應允的!
身後那羣人拿着火把兇勢的追上來,跑了好久還是沒能甩掉尾巴,若是在跑下去,身體可吃不消,她得找個地方躲起來!
她跌跌撞撞,踉踉蹌蹌的跑着,可是還沒找到躲着的位置,一個跑空,整個人就暈倒了過去……
一陣長眠,做了一個很長很混雜的夢,待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白天了,雖然已經是晚夏可是這陽光還是很烈,頭很暈,在這烈日下爆曬更暈了,她完全恢復知覺後,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露天的地板上,這個地方很大,像是密訓的操場,上頭一片空闊,周身高牆圍堵,暗黑色的城磚,整個發出令人髮指的壓迫感。密不透風,細數有六方堵,都是極高的重天高牆,一覽無餘,彷彿天有天之高大,讓你插翅難逃。
這是哪裡?什麼地方?
她一急着起身,忘記身上還有傷,這身上的幾道鞭傷就裂開了,痛的她咬牙切齒的,昨晚跑進了竹林裡她忽然暈倒了,不知道被那幫狗崽子逮到這什麼地方來了,她有沒有被……慌然的她趕緊檢查着自己的身體,發現衣服未動的時候才安心下來。
看着那緊鎖的牢門,是唯一能看到外面的,她有些艱難的走上去想看看外面是什麼樣子的。
不過她沒走幾步,那門就開了,走進來好了些人,都是她沒見過的。
有一個年輕的男子是坐在推椅子上的,她微眯着眼,看着男女老少混搭的一羣人。
最引起她注意的是那個年邁的老翁,一頭白髮氣猶高烈,雖然年過半百,可是一巧身上的那股不怒自威,桀驁不馴的氣蓋難以掩飾。似經過大風大浪,陰狠陰沉,令人齒冷,那雙尖細深沉的眸子裡不知道藏着多少老謀深算。他一身暗色的浮雲錦衣,站着這尤然若思的姿勢神態,竟和那林綃有些相像,這老頭子是誰?
轉念一想,青駝鼎上,這麼氣勢磅礴的老男人,應該就是那個江湖人稱聞風喪膽的“白頭鱷魚,綁匪巨頭” 林龔了!
他們把她帶到這裡來,是想要幹什麼?看這陣勢,她目前能求死有全屍就是最好的恩賜了!
“金陵十二星夜之首,果然有些過人之處。”
林龔漠然開口,語氣平淡。聽不出是誇還是損。
“多謝前輩謬讚!”
林苑低聲回禮,聲音虛弱嘶啞。
這個老頭,看着她全身涼嗖嗖的,即使她是暗夜見過衆多高手,也沒有見過這麼殺氣騰騰的,彷彿他只要一個眼神她就會命喪當場。
“ 十二星夜之首……祖父,她就是害孫子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人!祖父,請替孫兒報仇雪恨!”
推椅上的少年聽到這話,立馬就氣的青筋暴起,全身熱血沸騰的怒瞪着林苑。恨不得立馬手刃她,他要殺了這個狠毒的女人,他要把她的肉一塊一塊的割下來,喂狗吃。
“鈺兒,這便是今日祖父給你的驚喜,好好揣想,如何表態,林首領是個獨特之人,你要用最獨特的方法獻與她,這纔是咱們對林首領的認可。”
林龔不愧江湖老手,不緊不慢的出謀劃策,怕便宜了她死。
林苑擡頭看着梓鈺,原來他就是那個被挑了手筋腳筋的人,看着也就二十歲左右,聽到自己名字恨不得立馬手刃她,年紀輕輕,就被人誤了後半生,理應該恨的!
“可是祖父,聽說二哥已經跟她成親了,待她甚好,孫兒此刻殺了她,二哥會不會怪罪下來?”
這也是他的不解之處,當初二哥明明答應了他要帶她回來替自己報仇的,可是他倒好,領了個仇人回家,偷偷的,還當祖宗一樣供了起來,不知是何意!
“孫兒啊,對付一個女人,最致命的傷害不僅僅是用刀刃對付她,性命短暫,一刀下去,二刀不過是對着那副屍體了,攻擊她肉身的痛遠不及攻擊她的內心的痛來的錐心刺骨。想必你兄長早已明白這個道理,他若有心護她,她就不會出現在這裡,祖父老了,你們兄弟二人別爲一個女子生了嫌隙纔好。”
林龔這番真切的話卻讓林苑身子振痛一顫,呵呵,原來,男人是這樣狡猾的,應了那句話,捧殺疼過刀殺,讓你自摔自落,溫柔刀,刀刀見血,心受傷,可比肉體傷要痛的多了。
“原來如此,祖父,梓鈺受教了!”梓鈺恍然大悟的感覺,看着狼狽不堪的林苑,眼神閃過千萬計謀。先捧後殺,比直接殺了更讓她難受!
“紅菱,去把那老傢伙帶上來!”他先殺雞儆猴,讓她親眼看看自己的人如何死在她面前的,這紅菱是梓鈺的貼身女護衛,武功不凡,一身紅衣,對他終日不離身。
老傢伙是誰?林苑疑惑的看着他們,難道是江婆嗎?
一會兒,渾身顫抖的江婆果然被五花大綁上來了,江婆一把年紀了,又不會武功,平時唬唬自己還行,真正遇到敵人,早就嚇的說不出話。
都是她害了她,她此刻滿腹愧意。
“再去取一把利索的刀來!”
江婆聽聞取刀就全身無力的癱在地上,年紀大了哪裡受得住這般恐嚇,雙眼無助的看着她。本想敗露了服毒自盡,可是他們連這個機會都不給她。
“你們想要幹什麼?”
林苑膽顫驚心的開口問道。
他這是要當着她的面,殺了江婆以儆效尤嗎?
“ 這老婆子,全身也就這張嘴有點用處了,這有用的東西,自然是取下來!”
梓鈺看着凌亂不堪,看不清面容的林苑冷笑道。
那日挑他經脈的時候不是很厲害嗎?那股勁呢?怎麼,現在怕了?他依然清楚的記得她殘了自己之後那清風得意的自報家門的噁心模樣,想到此他的心頭更加燥熱了!
“紅菱,你主人發令了,還不去辦?” 林龔給了紅菱一個神色。這小丫頭,看一個女子也出神?
“是!”紅菱遵命。她恭敬點頭,隨後拿起下人奉上來的短刀,走到江婆身旁,捏起她的下巴,刀子抵在肉上慢慢衡量着似乎在想,怎麼割才更加順手!
“住手!她只是一個老婦人,請你們放了她,所有一切,由我來承擔!”
林苑想上前阻止,不過她還沒動身,就被林龔身後的兩名高手出來給壓住了。
那瞬間,她眼睜睜看着紅菱手起刀落乾淨利落的將江婆的舌頭割了下來,用白帕子接住,捧到梓鈺面前,梓鈺嫌棄的看了看然後做了一個手勢。紅菱領會,將還帶着溫度舌頭活脫的扔在地上,立馬有一黑犬跑進來吃掉了。
“嗚嗚嗚……”
江婆嘴裡血流成河,面目猙獰的滾在地上發出嗚咽的痛苦之聲。
林苑僵直住了,朱脣輕啓着半天說不出話,她雖然是暗夜,但是也只是個殺手,一刀下去人就沒了,如此血腥噁心的折磨,她是從未有過。他們,真是禽獸不如!
“林首領見多識廣,又怎麼會輕易被你這雕蟲小技嚇到?再來,來點讓祖父開開眼的。”
林龔坐在後人搬上來的大椅子上,覺得還不夠殘忍,他神情冷漠,這陣勢擺明了是要好好的折磨她。
她被人抓着,動彈不得,林龔說這只是雕蟲小技…她恐懼的搖頭嘆息,深呼吸,痛苦無力的閉上眼睛,狠下心來,打算咬舌自盡!
“林首領,你這可不禮貌,我孫兒專門爲你表演的戲,你看到一半還未評價就想逃走,這般臨陣脫逃,這可不是江湖人的風範!”
林龔看出她想輕聲念頭,眼神一藐,立馬彈出大指姆上的指環,那指環飛來不偏不倚的點中她的穴位。
本就有傷,被點了穴位,如今就如同木偶人一般了,任人擺佈。
這一刻,是連死都不由得她自己……
“待了這麼久,林首領怕是已經餓壞了吧,紅菱,你去,給林首領蒸一籠肉包子來,可不能壞了咱們的待客之道!”
梓鈺看着地上的江婆,又看了看林苑,面目猙獰的說道。復仇的心已經使他面目全非,看不見別的東西了。
這一家人實在太心思歹毒了,這狠毒不僅遺傳,還傳的如此決絕,手段堪比暴君,難道她真的要活生生的等着吃那“肉包子”嗎?她差點忘記了,這裡是青駝鼎,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都是林綃的假意溫情,讓她放空了自己,這一刻,才又回到現實。
她腦子有些眩暈,看着紅菱拿來了一個光潔的盤子,把江婆身子拉翻過來,扯開胸前的衣服,漏出肉膛,用勺子在她白皺的胸前活生生的挖下一塊肉來,放到盤子裡,潔白如玉的盤子立馬沾染上紅色液體的塊狀,隨着那江婆不忍劇痛掙扎着發出一陣撕心的吼聲,沒有了舌頭,發不出聲音,那聲音只能在喉嚨裡面撕着,在紅菱第三次下手時終於停止了掙扎。
她的一顆心彷彿被人用繩子勒緊,喘不過氣來,她無能爲力,她救不了她,死了,終於死了,這對她是一種解脫了,這翻誅心之舉,看的她內心倒騰的作嘔。
可能她林苑殺了太多的人了,所以上天要這樣懲罰她,折磨她,讓她不得好死!
她忽然無力的笑着,這荒涼笑的令人髮指。 接下來,是不是要割她的肉,誅她的心了?早知如此,在那地牢裡,她就應該撞牆而死,而不是要逃出來,她悲恐絕望的癱倒而下。
眼裡,連一潭死水都沒有了,像死人一般,沒有任何情愫。
“反抗啊!你給起來反抗!” 梓鈺不滿她的這般模樣,急切的推着椅子來到她身旁,抓狂的喊着。
她不能這麼死了,這樣太便宜她了!
“給她解開!我要她活生生的跟我說話!”梓鈺像一頭獅子般的怒吼着,二人把她拉起來,按着她傀儡的跪在梓鈺面前,解了穴位,面對眼前這個狂暴的少年,林苑木然緩緩的舉起自己的雙手,嘴裡鬆道:你也挑了我的吧。
“別急,慢慢來,別以爲這樣我就放過你!紅菱,拔開她的衣服,先把她胸前那顆硃砂痣給我挖下來!”
這顆硃砂痣更是他心頭的一顆刺!梓鈺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舉起着手,凌亂的頭髮擋住了半張臉,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模樣,若是當初見到的是這副鬼模樣,那他怎會被她蠱惑,而差點丟了性命!
“報告主人,沒有見到……硃砂痣!”
紅菱蠻橫的拔開她的胸前衣裳,看着潔白的皮膚,尋找了一番,纔回稟道。
這白潔一片,連隱私部位她也看了,確實是沒有什麼硃砂痣,連一個小毛孔都看不到。
“賤女人,你是隱去了是吧?”
梓鈺疑惑,那顆硃砂痣紅的耀眼,有兩顆米粒般大小,是個小心型狀,他親眼見過的!若是除去也定會留下傷疤!
“把她衣服拔開,我親自找!”
紅菱當着梓鈺的面一把扯下她的衣裳,除了那件白色裡衣保住,風景差點就全部展露在梓鈺面前了,心裡很是不解,主人爲什麼要這樣做…那個什麼硃砂痣有這麼重要嗎?
不可能,不可能沒有,那顆硃砂痣是在鎖骨下面一方寸,他摸過,絕不可能是假的,她身上也沒有留下疤痕,難道……
梓鈺忽然擡起有些行動癡力的手,親自撩開擋着她面容的長髮………
看到的確是一張陌生清晰的倉白臉色,跟那張嬌豔妖媚的臉完全不同,什麼,竟不是她,怎麼會,不是她……梓鈺震驚了,難道認錯人了?
“說……你到底是何人?你是不是林苑?你真的是十二星夜之首林苑??”
“怎麼回事?孫兒,你可看清楚了!” 梓鈺此舉奇怪舉動,林龔也好奇的走過來,問道。
“都快要報下這樁仇恨了,你非得好奇……”
林苑視死如歸的冷冷道。
胸前有硃砂痣的?原來如此,那她知道了!
原來真的是自己的手下這麼堂而皇之的栽贓陷害她,那個她拿命守護的戰隊啊,所有人都害她,爲什麼都希望她死!
不知是否承受了太多,不再承受的下了,胸口一陣悶痛,口吐鮮血,只覺得心還跳,不過人已經死了。
“不是你!不對,她騙我?她明明說她纔是林苑,還是你騙我?到底是誰騙我?”
梓鈺發瘋般的大喊,本以爲得以報仇雪恨了,沒想到這個卻不是那個自己心頭之恨!他活生生被人戲弄了!
“小姑娘,看來,你是惹到仇家了,或者你的手下並沒有你這般赤膽忠心吶!不是你,你爲何不做解釋?”
林龔猜到了這言外之意,九成這小子是被人耍了,這小丫頭背了黑鍋,只是她的舌頭都還健在,爲何卻不知道解釋一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愛逞能。
“來人,去叫你們大當家來一趟!” 那若不是她,綃兒那邊又爲何命人送她過來?還報上了大名,這不是明擺着把人交給自己來處理嗎?送個不幹系的人過來給他們,是搞什麼名堂?
“他們犯了罪,我當是同罪。誰死了都一樣,只要能贖罪!只求,給個痛快。”
林苑淡然道。她擦了擦嘴上的血,都是爲人賣命的日子,也沒什麼好活着。
“那她到底叫什麼名字?她現在人在何處?”
梓鈺緩了下來一會兒,又弩炮的問道。
真是可笑,到最後,他竟然連對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林苑看着梓鈺嘴巴一張一合的,她開始有些聽不清他說什麼了,聽覺要消散了嗎?她現在只感覺好累,好想睡覺,好模糊的意識,沒有了紅菱的攙扶,她身子無力的不受控制的向後倒下,這一倒下可能就起不來了吧,仰着頭她看到蔚藍的天空,那麼純淨蒼穹,很好看。
身子遲遲沒落到冰冷的地板上,臨死之際她居然聽到了林綃的聲音,但是很小聲,他彷彿暴怒的叫命令着她不要死,那個傢伙,她真的死了,這輩子欠他的,也就他的也就還清了吧。
不對!她已經不欠他了,她今天死在這裡,就徹底的不再相欠了。
“我們已經不再相欠了…”
她慢慢的閉上眼睛,看最後一抹夕陽,既然像極了林綃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