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你在監視我,着實將閔小娜給怔住了,閔小娜萬萬沒想到高強會有這麼一問,竟然將閔小娜的關心當成了監視,高強如此不近人情的問話,簡直就是對閔小娜善良人品的無視,更別說是對閔小娜暗許芳心的無視了。
真是好心當驢肝肺,世上好人難當,好女人就更難當了,閔小娜那個氣啊?閔小娜張大了嘴巴,一向驕慣的野蠻公主一時語塞,臉漲通紅,轉而鐵青,平時伶牙俐齒的閔小娜結巴了下,本想耐着性子解釋下那是發自內心深處的關心高強的行爲,那不是監視而是重視,結果話到了嘴邊,閔小娜已是柳眉倒豎,嗓門變粗,變成了火藥味極濃的吵架了:
“就算監視你,怎麼着?難道象你這樣都已經被人捅到高層內參的危險分子不應該被監視嗎?”
“我抗議,在檢察起訴、警方立案、法院宣判之前,你無權監視我。”高強看着美女發怒,樣子還挺好看,聲音加重,但明顯多出幾分戲謔的味道。
“你,你,你,抗議無效。”閔小娜被高強玩世不恭的神態搞得五心煩躁,一時找不出合適的言語反擊高強,急中生智拿起擺放在辦公桌上的一個方條形的參加市**政協**時發放的水晶磨製的紀念品用力一拍,儼然高坐堂前的女法官。
“小民接受抗議無效,保留進一步申訴的權利。”高強見閔小娜氣得六神無主的樣子,覺得有趣,瞬間起了逗逗閔小娜開心的念頭,好吧,就順着閔小娜的裝腔作勢演會兒戲了。
“我不同意你說的話,但我誓死捍衛你說話的權利。”閔小娜沉下臉來,挺直突突的胸脯,說出一句經典臺詞,來自十八世紀法國啓蒙思想家伏爾泰的一句話,閔小娜很爲自己淵博的見識沾沾自喜,能在高強面前偶爾顯擺下才華也是種快樂,虛榮心大大地過了把癮。
“感謝法官大人明鑑。”高強偷眼瞄了下洋洋自得的閔小娜,忍俊不禁,儘量忍住不笑出來,弱弱地低下頭,象個做錯事的孩子,表情滿是悔恨,與閔小娜對戲,總得將戲做足了纔是。
閔小娜剛纔還氣得無厘頭,此刻已然是陰轉晴,心情舒爽了,與面前這個非比尋常的男子高強相處,就是感覺很特別。這個男人,遇上天大麻煩事的時候竟然還有心情陪着自個演戲,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啊,太讓人琢磨不透,也太讓人着迷了。
閔小娜心裡樂滋滋的,望向高強,眼神有些癡,高強適時加上一兩句,與閔小娜的對話更是戲樣十足了。
“法官大人,小民冤枉啊。”高強將菸頭往玻璃菸灰缸裡用力一摁,低眉垂首,人不離凳,在閔小娜面前冤呼一聲,猶比竇娥還冤。
“冤從何來,如實道來,若有不實之辭,定罰你輕蔑公堂之罪。”閔小娜拿腔拿調,學着某古裝影視劇裡的某情節,將長條水晶紀念品當着驚堂木一拍,儼然一名體恤民情秉公執法的堂堂女巡撫,覺着如此這般和高強對話甚是有趣。
“小民苦大仇深,冤比海深,所告五條御狀,所謂指責五大嚴重罪責,實乃別有用心之人指鹿爲馬、混淆是非、顛倒黑白、血口噴人之詞。”高強學着古裝劇裡知縣衙門裡草民早訴狀紙的口吻,頗有演戲天賦。
“詳細道來。”閔小娜也是即興入戲,沉下臉,一幅公堂問審的嚴肅樣。
“是,法官大人。五條罪責,純屬烏有。一誣我暴打城管阻礙執法,實乃城管強搶民攤,小民不得矣出手相助爲民解困。”
“哦,拔刀相助,還挺正義的嘛。”閔小娜點點頭,“那二呢?”
“二誣我霸佔酒店擾亂經營,實乃小民合法所爲,酒店澡堂手續齊備,已安置百名下崗職工,成爲困難羣衆的再就業基地,純屬非營利性的實體。”
“嗯,不錯,急人所急,正義之舉,那三呢?”閔小娜認真傾聽高強解釋,邊聽邊思索如何從高強的說法中找尋幫襯高強解脫高層內參的危機。
“三是誣我組織無業遊民非法結社,實乃兩百名熱血青年懷創業報國之志抱團成捆,皆爲經公安機構批准成立、工商機構依法註冊的狼王保全公司登記在冊的合法員工,多是容留改造社會失業青年,成保一方平安的公司保安人員、熱血男兒。”
“哦,繼續說。”閔小娜若有所思,眼裡儘裡欣賞。
“四是誣我致人死亡破壞穩定,實乃黑幫發生內訌,自相殘殺致死,非小民之罪,此事政府已有定論,將影響壓到最低,不再擴大化。”
“哦,這個我知道一些,還有一點呢?”閔小娜對高強的解釋也算滿意。
“最後一條罪狀誣我所擔之職有假,欲撤除我開發區主任一職爲後快,這事兒已經區常委通過、區組織部任命,而且向社會公示,並召開了主任就職演講,組織程序合理合法,並無不正常之處,就職演講大會上閔部長還親自問過我幾個問題的。以上所說句名屬實,如有半點不實之辭,願請老天主持公道,五雷轟頂,天打雷劈毫無怨言,還請法官大人明察。”
“好了,別發誓了,也別說什麼法官大人了,別人不信你,我還不信你嗎?你到開發區任職主任一事,我很清楚,程序合法,也能勝任,這個沒有什麼疑問。”閔小娜閃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應答。
高強通過演古裝戲般這樣特別的方式向閔小娜證明自己的清白和所受的冤曲,在演戲對話的過程中閔小娜暗自堅定了要和高強共同面對這次政治危機的決心。
閔小娜緊繃的神情放鬆了下來,顯然對高強演戲時念臺詞般的回答很是滿意,心中的許多疑問也沒有了,剩下的事,就是如何爲高強消除影響,澄清事實真相,利用高層內參之事大做文章,來個反其道而用之,利用得好,說不定將來對高強走進華夏國高層很可能會是個巨大的機遇。
俗話說:塞翁失馬,焉知禍福?
俗話還說: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高強和閔小娜經過心有靈犀的一番真情演繹,回到現實,不由相視一笑,已是十分的默契,感覺上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高強感慨一生能遇如此驚豔卻又脫俗的奇女子也算是人生豔福不淺,而閔小娜心裡也是驚濤拍岸,和高強感慨如出一轍,心裡醉美不已。
“閔部長,這份唯有中央領導人才能看到的內參,怎麼到了你手上?”既然回到現實,就要面對現實,高強對閔小娜一個弱女子竟然弄到了一份絕密級別極高的高層內參很是好奇。
“人有人路,蛇有蛇道,這個你就不要問了。這麼一份措辭嚴厲上綱上線的內參恐怕已引起高層注意了,眼下最迫切的是要應對來自上面的調查,你得有個心理準備,得提前做些個迎接上峰可能是聯合調查也可能是秘密調查的準備。”
閔小娜輕輕一笑,善意提醒,沒有正面回答高強怎麼將高層內參弄到手的問題,現在還沒打算要向高強透露有關自己的身世,閔小娜可不會傻傻地當面告訴高強自己可是某位華夏國位高權重的國家領導人最看重的親侄女了。
憑閔小娜的美麗與聰明,特別是東方日報副總編輯的身份,弄份高層內參,在普通人眼裡那是不可想象的事,但對閔小娜來說倒不是什麼難事。
“心理準備可以有,只是對於迎接調查倒也沒什麼好準備的,閔部長,你知道的,上下五千年,華夏國的人文也就這樣,還是那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高強語氣有些無奈。
“瞧你,我只是好意提醒下你嘛,要來的總是要來的,風雨之後見彩虹嘛。”閔小娜輕啓皓齒,嫣然一笑。
高強見閔小娜成竹在胸的神情,對閔小娜的好感上升到了新的高度,掏出一支菸點上,輕聲問道:“閔部長有辦法?”
“當然,世界上沒有解不開的結,辦法總比困難多嘛。”閔小娜笑笑,開心地略帶官腔,彎下身子,從抽屜裡取出一個黃皮紙的檔案袋,扔到高強面前道:“高主任是臨危不知險啊,我可是尋思着,象你這麼急羣衆所急,危難之時能大義出手的有爲青年可不多了,不應該被和諧掉的。”
閔小娜說上面這句話時在心裡的言外之意是,誰讓我看上你了呢?
高強感激地看一眼閔小娜,將檔案袋纏繞了幾圈的白線拆開,取出袋裡材料紙,赫然一份歌功頌德的《東方日報》報道材料清樣,全是關於高強的先進事蹟描述,要是將“彈劾”高強的高層內參對比來看,與內參大唱反調,徵對性一目瞭然。
“創業發展大展宏圖,爲民服務落到實處——江南市柳城開發區印象之一”高強掃了眼報頭大字,並快速翻閱了下後面章節內容,報道材料極爲翔實全面地介紹了新任柳城開發區主任高強的傳奇經歷,並對高強作了記者專訪,文字平實不顯山不露水,讀時卻能於輕風細雨中熱血澎湃,不得不歎服中國文字的博大精深。
看完報道清樣,高強如釋重負,心裡對閔小娜已是驚歎不矣,不愧是宣傳部長,將宣傳的社會功效發揮到了極致,這個女人不簡單啊,與之共事,若能放開手腳定能驚天地泣鬼神了。
“閔部長,印象之一,貌似緊接着還有之二之三,有何用意?”高強手指報紙清樣,有些不明所以,“柳城開發區印象”字樣應是敘事卻實則寫人,顯然文不對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