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扛着攝像機錄像的劉明翰開口說道:“這好像也是一副絹本呢。”
可憐的堂堂一家大型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老總,今天在這裡只能幹攝像師的活兒。
剛纔一說要取畫軸,劉老就讓兒子把攝像機拿了出來。這種事情最好是全程攝像,以便檔案留存。萬一要是在畫軸中發現了什麼稀世珍寶的話,拍攝下來的視頻資料也可以證明這個稀世珍寶的出處。
劉老扭頭瞪了兒子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用不着你說話,好好的攝像就成,要是少了什麼鏡頭的話,家法伺候!”
劉明翰一縮脖子,直接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幾位老爺子這個時候也沒人顧得上劉明翰出糗了,他們的全部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這卷絹本上。
是字?還是畫?
這個時候誰也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能讓趙令穰不惜自晦做出這等低水平的畫來掩藏這卷絹本,這足以證明這卷絹本絕對不是平常之物。
“我打開了啊?”就連郭老的聲音中都有點緊張。
幾位老爺子都點了點頭,郭老這才小心翼翼的開始打開這卷絹本。
結果這卷絹本剛剛露出一小部分,幾位老爺子就齊齊的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就化身雕塑。就連郭老也情不自禁的站直了身子,呆呆的看着這露出來的一小部分一動不動。
至於一旁一直在攝像的劉明翰,也像傻了一樣。
怪不得這幾位老爺子會有這樣的表現,實在就是因爲剛剛露出來的那一小部分絹本上面的那五個字太駭人了。
“清明上河圖”,五個瘦金體的題跋,在這個題跋下面還有一個雙龍小印......
許久,肖老才和發了瘋一樣的猛地撲了上去,要不是楊靖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老爺子,說不定這老爺子一腦袋就得磕到桌子上。
其他幾位老爺子也開始發瘋,一個個不是晃腦袋就是揉眼睛,黃老更是像一隻沒頭蒼蠅一樣在屋裡一圈圈的亂轉悠......
一屋子人就屬楊靖冷靜,畢竟他早就知道這個絹本是什麼東西了。
楊靖一手抱着依舊有些癲狂的肖老,一手拍了拍大師兄劉明翰,把大師兄從發呆中拍醒之後,這才大聲的說道:“四位師父,咱們能否鎮靜一點?這畫還沒有確定是不是真的呢!”
楊靖說這話的聲音很大,整個大廳中都嗡嗡作響。
幾位老爺子都慢慢的安靜了下來,臉上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唯獨肖老,扭頭瞪着楊靖說道:“你小子還不趕緊把老子放開?這可是清明上河圖啊!你讓老子怎麼鎮靜?”
好嘛,這老爺子看樣子是真急了。也難怪,從字畫上浸淫了一輩子的大師,現在忽然看到了瘦金體的“清明上河圖”題跋,還有下面的雙龍小印,他當然冷靜不了了。
劉老和蔡易走了過來,兩個人抱住了肖老,這才讓肖老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待到幾位老爺子的情緒都平靜了下來之後,郭老這才舔了舔嘴脣問道:“老夥計們,你們說這個題跋和這個雙龍小印是不是真的?我的天,要是真的,咱們都可以名垂千史了啊!”
肖老沒好氣的把郭老扒拉到了一邊,一邊戴上白手套和老花鏡,拿起了放大鏡,一邊說道:“要是名垂千史也不是你,是小靖好吧?不管從哪方面來講,這幅畫都是小靖淘來的。”
說着,肖老就舉着放大鏡湊了上去,其他幾位老爺子也全都圍了上去,搞得劉明翰不得不出聲提醒道:“幾位叔叔,還請給我留個空隙,我得拍下來啊。”
幾位老爺子根本就不理會劉明翰的話,還是楊靖無奈之下從旁邊拉了一把椅子過來,接過了劉明翰手裡的攝像機,自己拿着攝像機站在了椅子上面,居高臨下的拍攝肖老鑑定那個五字題跋和雙龍小印的過程。
屋子裡靜悄悄的,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出聲打擾肖老。
眼前畢竟擺着一卷極有可能是《清明上河圖》真跡的畫,這個時候,即便是大牌如劉老他們,也如同一個緊張的等待成績的孩子一樣。
雖說現在還沒有看到這幅畫的全貌,可這幅畫畢竟是從趙令穰親筆所畫的《江寧大江圖》的畫軸中取出來的,而且剛纔郭老在取畫軸的時候,已經非常肯定的說過那幅《江寧大江圖》自從裝裱好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進行過二次或者三次裝裱,完全就是原裝貨。也就是說,光是這時間方面就足以證明這卷絹本是北宋年間就藏進畫軸的。
再加上這瘦金體的“清明上河圖”五字題跋以及下面那方雙龍小印的鈐印,這足以證明這卷剛剛發現的絹本,有着九成以上的可能性是《清明上河圖》的真跡。
雖說現在故宮博物院中珍藏的那捲殘缺的絹本《清明上河圖》是現在公認的張擇端的真跡,可實際上這些老專家誰都明白,即便是那捲殘缺的絹本,誰也不能百分之百證明就是張擇端的真跡。
畢竟從北宋到現代這九百來年的歷史中,《清明上河圖》的各種版本可是多達三四十種,雖說有些版本已經確認是誰仿的了,可更多的版本還沒有確定是誰仿的。既然如此,誰又能百分之百的肯定故宮博物院中收藏的那捲殘本就是張擇端的真跡呢?
而故宮博物院中珍藏的那捲殘本也是殘缺不全的,根據很多史書推斷,《清明上河圖》的真跡前面應還有一段繪遠郊山水,並有宋徽宗瘦金體字籤題和他收藏用的雙龍小印印記,而故宮博物院收藏的那捲殘本上,這些都已不見。
而且許多專家根據各種史書和資料來推斷,《清明上河圖》的真跡後面應該還有一部分,因爲畫不應該在剛進入開封城便戛然而止,而應畫到金明池爲止。很多專家都認爲,既然這幅畫取名爲《清明上河圖》,其含義就是清明節去河邊,而故宮博物院收藏的那副殘本,圖尾柳樹邊正是主僕一行人出行,完全可以看做是遐想的主人公,那麼《清明上河圖》名字的含義就完全可以詮釋了。
但不管怎麼說,故宮博物院收藏的那捲殘本很不完整,史料上也有“後佚五尺”的說法,而且最重要的宋徽宗趙佶的五字題跋以及雙龍小印不見了,這就更無法證明那捲殘本是張擇端的真跡了。
只是這件事雖然很多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沒有人敢提出來罷了......
而眼圈忽然出現了這麼一個絹本,而且還是從北宋著名畫家趙令穰的畫作的畫軸中取出來的,雖然僅僅只是打開了一小部分,可開頭部分的那五字題跋以及雙龍小印,無一都不在證明着這卷絹本的真實身份。
“噹噹噹......”寂靜無聲的大廳中忽然響起了落地鐘的鐘聲,時間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來到了晚上的十點了。
伴隨着這十聲突如其來的鐘聲,原本凝重的快要滴出水來的氣氛,也忽然鬆弛了一下。
肖老擡起頭,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苦笑着說道:“太緊張了,我這輩子恐怕都沒有這麼緊張過。他釀的,臨老了臨老了,竟然有點麻爪了。”
幾位老爺子都笑了起來,屋子裡的那種緊張的氣氛更淡了。
大師兄劉明翰問道:“肖叔,您鑑定的怎麼樣?這題跋和這鈐印是否是真的?”
肖老沒好氣的瞪了劉明翰一眼,這才苦笑着說道:“不敢確定啊。雖然我心裡百分之百的敢說這五字題跋還有那個雙龍小印就是宋徽宗趙佶的真跡,可光我自己一個人確定還不行啊,這牽扯的事情太大了......老黃,要不你也過來看看?”
黃老也不推辭,戴上手套和老花鏡,接過了肖老手裡的放大鏡,湊了上去。
過了好大一會兒,黃老也是一頭汗水的站直了身子說道:“我的看法和老肖是一樣的,這五字題跋還有那個雙龍小印,應該是真跡。”
頓了頓,黃老繼續說道:“剛纔老肖說的很正確,要是換幅別的畫,有老肖的鑑定就足夠了,可這幅畫,就算是我們倆摞起來,也不敢拍板啊!最好還是組織院裡的其他同事看一看,要是能把穆老請過來掌掌眼,那就更穩妥了。”
黃老嘴裡說的穆老,就是故宮博物院專精古代字畫的一位老一輩的大師,她雖然是一名女性,但在古代字畫這一塊中,卻是最頂級的大師級人物。
今天上午的拜師儀式上,穆老也來了,不過她老人家連午宴都沒有參加就回去了。
聽到黃老這麼說,幾位老爺子都點了點頭。在這種大事面前,組織相當數量的專家一塊鑑定是非常有必要的。這畢竟牽扯到的是《清明上河圖》,怎麼重視都不爲過。
楊靖說道:“四位師父、黃老,咱們要不就先不談鑑定的事了?咱們先看看這幅畫的全貌吧。”
楊靖的話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郭老繼續小心翼翼的打開這幅絹本。
還別說,或許是因爲這幅絹本一直被藏在畫軸中,所以保存的非常好,除了絹本的顏色因爲時間的關係有些褪色了,其他方面這幅畫都非常好。
這幅畫的開頭果然是一段遠郊山水,這和衆多專家推斷的情況差不多。接着往下打開之後,就是衆人所熟悉的那幅《清明上河圖》的內容了。不過在這卷絹本的最後,還多了大約1.5米的長度,上面畫的正是那一行出行的主僕最終來到河邊的情景。
這卷絹本全部打開之後,長度達到了七米半,比故宮博物院收藏的那捲殘本多出來兩米多,同時也證明了史料上所說的“後佚五尺”的說法。最關鍵的是,眼前的這卷絹本極爲完整,而且整體風格佈局以及繪畫手法,顯然要比故宮博物院中的那捲殘本更好。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在場的五位老爺子在心裡已經確定這卷絹本就是《清明上河圖》的真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