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喧譁一片,街道破落,石棉瓦和波紋鋼板搭建的棚屋隨處可見,所謂的賭場妓院也不過拉着華國產的廉價霓虹燈,以巴克最近在國內各個縣鎮出差的見聞,遠比這些化外之地顯得漂亮得多。
這些地方無非就是靠着沒人管的刺激吸引人,西方遊客也有,但到了晚上都呆在以教堂爲中心的範圍不出來惹事,而遊客們只要確定了住處,有店家老闆的庇護,也能相安無事,最危險的就是爛賭鬼。
這裡和真正喧譁熱鬧的普吉島一類旅遊勝地的最大區別就在這裡,那些地方是法治的,這裡根本無法無天。
兩個趿着拖鞋出來買東西的外國人,被巴克迅速靠近,刻意用英語跟他們交流,形成天然掩護,就好像這三個人原本就是一路,各家場子前的打手閒人都不會特別注意。
不過兩三百米長的街道就是所謂的麥思樂主幹道,兩邊分出不少小支路,就這麼大點鄉鎮範圍而已,巴克看見已經走到那家櫻花餐廳的門前,笑着說個拜拜,閃身進去,用手指點了一碗米粉,坐在角落裡慢慢吃。
換做別人,剛殺了幾個人,或許都會手腳冰涼,焦躁不安,又或者面臨一場更爲激烈的殺戮前,緊張興奮也在所難免。
巴克卻若無其事的挑起米粉,筷子頭一點顫抖都沒有,心滿意足的啜進嘴裡,熱燙的鮮香口感,一直從食道傳遞至胃部,整個人都暖洋洋起來,似乎也能把剛纔那暗黑的殺戮之心拉拽起來一點點。
也就是一點點,看着坐在櫃檯邊身着國*軍軍服,頭戴鋼盔,腰間還佩了美軍軍刀的老人,已經老得暮暮垂年,完全就是個旅遊招牌一樣,和招財貓差不多的造型,巴克心中只有嗤笑。
有人也許會不着調的泛濫感情,認爲這些人好歹也抗擊過日本侵略者,巴克卻覺得都是些走投無路的戰狗,真愛國愛家就放下槍回家鄉了,見多這樣的土匪,連他自己都看不起,哪有半分憐憫,目光只在餐廳牆上的各種牌匾上逡視,上面留下的番號之多,讓巴克大開眼界,不過他沒鑽研過國*軍歷史,對這些敗軍之將背後的含義更是沒了解,只是看着那些忠義啊,英勇啊,千古啊,有些哂笑。
日光燈相當慘白,餐廳裡面也只有巴克一個人在西里呼嚕吃東西,那招財貓似的老軍人頭一點一點的打瞌睡,有兩隻蒼蠅一直在巴克周圍嗡嗡嗡,廚房的婦人端了米粉出來就沒再出現。
街道上的喧譁和室內以及屋後白屋頂的寂靜形成巨大反差。
巴克細心的喝完最後一口鮮湯,沒準兒這就是接下來吃的最後一頓舒坦飯,一點都不着急,就跟很多年輕人喜歡邊吃飯邊玩手機一樣,抽空挾着筷子頭點了一下桌面上的平板手機。
就在他舒坦的放下瓷碗,低頭摸錢的時候,劇烈的爆炸聲天搖地動一般!
聞着跟化肥的味道一樣,但實際已經被巴克重新炮製過一遍的硝酸銨化肥炸藥還特別添加了高比例的鋁粉,發出了超越一般狀況的強光!
麥思樂街道外兩三百米的強力爆炸帶來更多是氣流嘯叫!
只要在戰場上呆過的人,就能下意識的區分炸藥和別的什麼物質爆炸的震撼力,起碼那坐在櫃檯後的老頭眼睛猛一下睜開!
巴克沒泰然自若,而是恰如其分的端着空碗目瞪口呆的看着外面,就好像一道閃電閃過一般雪亮瞬間的天際!
到處都是開窗開門的聲音!
包括巴克身後剛纔死一般寂靜的白色屋頂大宅都突然亮起燈來!
街面上好多賭坊窯子都衝出人來,更有人赤膊身體慌不擇路,想來心中有鬼,驚恐不已的相互打聽,可天空的強光只有一瞬間,所有人都跟無頭蒼蠅一樣迴歸黑夜。
巴克保持動作不變,心中默數,“……58,59……砰!”
第二聲爆炸沒有那麼劇烈,但改裝過的汽油桶成了炮筒,炸出一團東西飛向麥思樂街區,不需要多精確,西瓜大的麻袋包含硫磺鎂粉易燃物,在空中炸開!
這種國*軍在解放前就被炸得魂飛喪膽的“沒良心土炮”讓所有人都仰起頭再次驚詫莫名!
嘭的一聲在空中炸開的物質,沒有如那撲到門邊驚駭的老兵以爲那樣炸出巨大的氣浪來,這種華國野戰軍在解放戰爭時候發明的土炮,主要就是用於攻堅,沒有彈片卻利用巨大的爆炸衝擊力震死那些工事裡面的國*軍,放到現在來說就是妥妥的高能聲波定向破壞彈。
巴克真的沒良心。
如果說在國內,他還有那麼一點點受到法律限制的心態,一旦脫離國境,他那在僱傭兵戰場上無法無天的本質才暴露出來。
誰還能指望一個在戰場上都家破人亡的傢伙還有多少良心?
他炸開了一大片火花!
絢爛得好像禮花一樣在空中燦爛無比的火花,甚至有人真以爲是禮花,還發出了歡叫聲,但接下來的瞬間之後就只有尖叫!
火花一直到墜落都未曾熄滅!反而越燒越烈的散落到每個角落,爆炸造成這樣的火花散佈極大!
用汽油溶解橡膠顆粒,再加上洗衣粉之類攪拌成的粘稠物被引燃以後就變成連裝甲車都懼怕的高溫燃燒流!
已經留了手了,如果巴克在其中多加點鎂粉,這會兒落到無論誰的身上就立刻能燒穿身體!
這條街上,有好人麼?
巴克不這麼認爲,連遊客他都不同情,來這裡玩賭博玩女人見識奇特風俗的,就不是正經人!
不讓人見火即亡,已經是他心情不錯留點菸火情了!
整條街道多處立刻起火,更有被濺到身上起火的人鬼哭狼嚎,整條街到處都在叫喊救火救命!
巴克依舊張大嘴端着碗呆滯!
背後大屋忠義堂運氣不錯,沒被燒起來,但白色屋頂院門已經打開,十多條身影衝出來,因爲這旁邊也有一棟石棉瓦搭蓋瀝青牛毛氈的屋棚起火。
可這些人卻不是來救火的,提着鐵鍬棍棒,甚至還到餐廳抓了幾條板凳,不顧一切的砸垮屋棚,拖出裡面的人喝罵着。
巴克聽得很清楚,這是爲了不讓火勢燒到這邊的忠義堂來,要斷了火路。
就跟當年那梁山上的一羣土匪一樣在聚義廳豪氣干雲,可登大難臨頭之時,對普通民衆可有半分忠義?
看着那門口大呼小叫,各提着一支衝鋒槍的男子,巴克放下碗,手伸向自己的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