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葵好似什麼都沒有聽見,她緩緩從腹黑李身邊走過,來到那口井邊。
修長潔白的玉指撫摸過那冰冷的岩石。
她嘴角微微上揚,擡頭望向那棵桑樹,碧綠碧綠的葉子隨風輕輕晃動。
頭頂的白雲好似棉花糖輕輕漂浮着,拂去所有的憂傷與難過。
腹黑李微微皺眉,緩步走到靈葵身後道:“靈兒……”
靈葵緩緩轉過頭,臉上洋溢着冰雪融化的笑容。
“你不是他,呵……我好傻,竟然到現在才認出他……”
她的目光望向那半敞着的門,黑洞洞的,有些看不清裡面的擺設。
李小楠從前院一直衝到後院,終於在那張老藤椅上發現了好人老爹。
他手捧着一個茶壺,歪斜着腦袋靠着椅背上,銀絲綴染了他花白的頭髮。
山裡人要下田幹活,普遍比城裡人看上去老些,李大北乍一看都可以做李小楠的爺爺了。
李小楠嘆了口氣,望着遠處延綿的山丘,笑容重回到臉上。
“小楠!”陳默前胸後背各背了一個包,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
“噓!”李小楠正欲阻止莽撞的陳默,可惜還是晚了。
椅子上的李大北身子一動,驚醒了,他望着突然出現的孩子們,驚道:“小楠子,你回來啦!”
“老爹!”
“這漂亮妮子是?”
陳默扔下兩個包,整了整衣服道:“叔,我是默默,陳默呀!”
“喲!真是女大十八變,長那麼漂亮!”李大北笑得眯起了眼。
陳默面色一紅,有些害羞,身子不禁搖了起來。
李小楠笑道:“裝什麼裝,小媳婦樣!”
“討厭!”陳默白了他一眼。
李大北看了嘿嘿直笑:“媳婦好,默默做我李家的媳婦最好!”
剛走到後院的靈葵笑容一僵,她緩緩低下了頭,退回了屋中的陰影裡。
小楠是失憶了?還是不願認我們?
現在的他似乎很幸福,我們的出現是不是打亂了他的生活?
這纔是真正的他嗎?
沒有舉世無雙的容貌,卻有着那乾淨得幾乎透明的美好笑容。
我是不是該帶着所有的妹妹們回去,這裡纔是小楠的家,這裡有他的親人,也有喜歡他的人,而我……並不屬於這裡……
兩滴眼淚在黑暗中泛着閃亮亮的光芒。
腹黑李嘆了口氣,輕輕握了握靈葵的肩膀,跨過門檻。
“叔叔好。”腹黑李微笑的眉眼剛好對上了李大北那雙不大的眼睛。
老人的目光說不上深邃,卻很樸實乾淨,夾雜着溫和的暖流,宛若冬日裡的陽光,溫暖卻又寂寞。
“哪來的俊小子,比閨女長得還秀氣。”
“爹,這是我好兄弟!”李小楠解釋道。
“好好!都好!留下來吃飯吧!”李大北高興地放下茶壺,拍了拍衣服,拿起茶几上的煙桿,開始回屋搗騰。
當腹黑李走進小屋的那一刻,靈葵身子一晃,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道:“明早你就帶我們離開吧……”
“謝謝……”
靈葵苦笑着出了門。
謝我什麼?謝我成全了現在的小楠嗎?只要他幸福就好……
這個和小楠長得一樣的男人到底是誰?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農家的粗茶淡飯,所有人卻都吃得有滋有味。
李大北有些喝高了,嘟嘟囔囔地誇着腹黑,“閨女小子好福氣啊,那麼多漂亮閨女都跟着你,唉……不過只能挑一個啊!不然那可是犯法的!”
腹黑笑着點點頭,目光卻偷瞥着李小楠。
後者裝起了聾子,埋頭吃飯。
至於校長老爹和編輯老媽的事,李小楠也閉口不提。
畢竟現在好人老爹的生活寧靜恬淡,何必非要把它攪和地面目全非呢?
入夜了,起風了,紅燭上的光火被風拍打着,有些寂寥。
李大北早早地睡下了,只剩下一羣年輕人各懷着自己的心事。
陳默坐在小板凳上擡頭望望天,低頭錘錘腿,腳上的水泡應該都破了,火辣辣地疼着,不過一回想起李小楠見到李大北的那種喜悅,她便覺得什麼都值了。
淡淡的笑容再一次掛在了她的臉上,她扯下馬尾上的髮圈,甩了甩頭,享受着微涼的晚風。
身邊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陳默低頭望去,只見李小楠端着一個臉盤,雙手正在解她的鞋帶。
她一驚,道:“你幹嘛啊!”
“泡一泡會舒服一點。”李小楠沒有理會她,直接動手脫去了她的鞋襪,小心翼翼地把那雙不堪入目的玉足浸在水裡。
“嘶……”
李小楠微微皺眉道:“很痛?”
陳默搖了搖頭,眉頭輕蹙道:“小楠,我覺得你變了,變得更會疼人了,我很好奇是哪個女人讓你變成了這樣。”
李小楠的手愣在了空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陳默微微一笑,又望向了滿是星辰的夜空。
她喃喃自語道:“以前的你也很好,但不會乖乖地把肩膀給我靠,只會嫌棄地把我推開;也不會把雞腿讓給我,只會和我一起搶口糧;也不會揹着我走半個小時的山路,只會笑我嬌身冠養;也不會把外套給我穿,只會說我要風度不要溫度;更不會像現在這樣……”
陳默說着眼淚落了下來,“這一路上,你實現了我曾今所有的幻想,我險些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只是這一切太過美好了,美好得足以讓我清醒,因爲我知道你不愛我,從你見到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不要說了……”李小楠微微皺眉,師徒打斷陳默。
“不!我要說!你待我好就好像只是出於一種習慣,我每次看着你對我笑,都覺得你像是透過我看別的女人……小楠……我們分開了三年,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是哪個女人讓你愛得如此刻骨銘心!都到了這般地步?”
“夠了!不要說了!”李小楠眼前已經模糊了,他一把橫抱起陳默,道:“夜深了,該睡了……”
兩人的對話就此結束,那字字句句全數扣在靈葵的心頭,她緊緊攥了攥拳,目光跟隨着李小楠。
“姐……”
靈葵一愣,回身望去,不知何時五個妹子出現在身後。
雲墨雨低聲道:“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李小楠不對勁?”
靈葵苦澀一笑,沒有回答。
李小楠從屋裡出來,靠在一旁的牆上,摸着額頭嘆了口氣。
似乎又發燒了,有些燙……
這種煎熬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腹黑不是說留在這兒就能幸福嗎?爲什麼心裡還是覺得悶得慌。
他搖了搖頭,打了兩桶井水,走進了簡陋的浴室。
他正欲將水倒在身上,清醒一下混沌腦子,卻被一隻白嫩的柔荑制止了。
“你怎麼那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明明在發燒……”
李小楠一驚,望着突然出現靈葵,結巴道:“你……你……怎麼來了?”
“不止我來了,還有墨雨、寶寶、霓裳、仙兒和娜娜。”
李小楠望着陸殤不由地皺眉,他下意識道:“霓裳?”
這不是陸殤嗎?哪裡是霓裳?
雲墨雨撇撇嘴道:“臭小楠!你還裝!該好奇的時候不不好奇,不該驚訝的時候卻驚訝!靈兒姐,我就說他沒失憶!”
靈葵點點頭,又向前踏了一步,順手接過他手上的水桶,柔聲道:“小楠……”
李小楠嚥了嚥唾沫。
她們認出我了?
怎麼辦?我是繼續裝不認識,還是乖乖就範?不……不能就範,那樣會傷她們心的。
對!裝失憶!既然已經決定留下,那麼就不能再反悔!
他正欲開口,靈葵卻伸出玉手,撫摸上那滾燙的臉頰。
那冰冷的柔軟讓他一激靈,所有的謊言全部化爲灰燼。
他聳動着喉結,終於道出了那日思夜想的名字,“靈兒……”
靈葵身子一顫,緩緩擡起眼簾,長長的睫毛撲閃着,那冰清玉潔的容貌上滑過兩道淚痕。
“傻瓜……”
李小楠已經顧不了什麼決定,什麼愧疚,他只知道她的靈兒哭了,因爲他哭的,他的心被狠狠揪着。
他一把將靈葵拉入自己的懷抱,緊緊地擁着她,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喚着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地道着對不起。
這一刻,時間似乎停止了。
地球也好,星幻大陸也好,一切都不重要了,李小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那麼強烈,只爲了眼前的靈葵。
“靈兒,我……”
“噓……”
李小楠的那句對不起還沒有說出,已經被那冰涼的食指輕輕牴觸了脣瓣。
靈葵黑色的雙眸亮晶晶地扇動着,她淺笑道:“對不起……你是不是對我失望了,明明你告訴了我那麼多事,我應該第一眼就認出的你的,明明你在不斷地提醒我,可是我卻始終視而不見……”
李小楠一臉錯愕地望着靈葵。
她爲什麼要和我道歉,明明錯的是我,明明是我逃避了,明明是我沒有第一時間和她們相認,她爲什麼還要把所有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他微微皺眉,正欲解釋,只是壓在脣上的手指始終沒有挪開。
“小楠,我們沒有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諒,也不是逼你和我們回星幻大陸,我們只想做一件事……”
靈葵鬆開了李小楠,緩緩退下了自己的長裙。
雲墨雨上前一步,一手扯落襯衫上的扣子,她紅着眼道:“對不起,小楠……我沒有認出你,還說了那麼多傷害你的話……我……隨便你怎麼對我……”
緊接着是李寶寶、陸霓裳、袁仙兒、露娜,一個個地脫去了衣服。
李小楠驚得急退了兩步,一腳踩在身後的木盆裡,“啪”地一聲摔了個結實。
“你……你們這是……”
靈葵微微一笑道:“做你的人,在我們從你的世界離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