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九轉曲折的迴廊之中,姜婉問道:“相公覺得這是父皇的試探?”
偏過頭,望見自家娘子柔柔的眼波里泛着幾絲精明的晶光,齊默笑了笑:“咱們的父皇平生只想做兩件事,收復失地、消滅世家,這兩件事陛下可謂是做夢都在想着做,以至於就連立儲之事陛下至今都從來沒有主動的提過。”
“咳咳!”
跟在後面的張玄正拼命地咳了兩聲,齊默二人這纔想起這日多了個張玄正。
齊默望向姜婉滿是溫柔的臉上再望向張玄正時已是浮上了一層陰惻惻的冷冷笑意,“你要是敢說去出,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那我可以不跟着嗎?”
張玄正小心翼翼的問道,皇帝和儲位,雖不是禁忌,卻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敏感話題,能不觸及自然是最好的。
“不行!我等會兒還要問你些事情。”
“哦。”
張玄正耷拉着腦袋應了聲,繼續跟在齊默的身後。
見此情景,姜婉抿着嘴角淺淺一笑,雖然不清楚齊默爲什麼要在談論這樣敏感的話題時留下張玄正,但是相公這樣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吧,姜婉心中如是想道。
好像就真的不在乎張玄正在場一般,齊默繼續道:“之前的事情讓我和世家尤其是謝家的關係破裂,來日必有一爭,這點讓陛下很滿意,所以我才能源源不斷的得到陛下的大力支持。”
“而北邊的事情,我想陛下應該就是想借那個傻乎乎的太原王世子看看我的態度。畢竟如今朝中能說得上話的世家與皇族,恐怕沒有一人會堅定的想要收服老祖宗打下的土地。”
聽聞齊默此話,姜婉明亮的眸子突然黯淡了幾分,默然道:“如果相公這次的表現讓父皇滿意的話是不是就要接替皇兄的位置了,那皇兄豈不是······”
不知道姜婉爲什麼會這樣想,齊默笑吟吟的摸了摸姜婉的腦袋,“放心吧,宣城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陛下是不會讓我去幹其他的事情的。再說了,我就是個不懂兵的文官,大舅哥他纔是令燕國膽寒的鬼將軍,陛下是不太信任大舅哥,這確實是有點心胸狹隘······”
“咳咳!”
張玄正急的又咳兩聲打斷了齊默的話,心想這天子豈是能妄議的?萬一這話要是流露出去,小道我豈不是也要跟着遭殃,漂亮姐姐不也會受到牽連?
若不是先前齊默說了不然他走,張玄正早就拔腿開溜了。
瞟了眼看起來喉嚨很不舒服的張玄正,不再理會,繼續道:“不過陛下倒不會昏庸到自毀長城,如今東邊防線上的軍隊雖然只聽大舅哥的軍令,但是好歹也是楚國的子民,承認陛下的身份。”
被齊默這麼一說,姜婉心中的憂慮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尚不覺疲憊的她又帶上了小齊玉和雪雁跑到大街上逛去了。
而齊默則帶着張玄正到了書房,屏退左右,就連景澤都被他打發了出去。
見齊默如此鄭重,進了書房後就直接找椅子坐了下去的張玄正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等到書房裡除了他們二人之外便再無他人,齊默直截了當的問道:“你師父的一身本事你學會了多少?”
沒有聽到回答,只見張玄正不好意思的靦腆一笑,“師父說我腦子笨,不適合他那些聰明人才能學的東西,所以就什麼都沒有教我;不過之前在山上的時候曾經有一個江湖人士來找過師父算命,師父給他算了一卦,作爲報酬,師父讓那個江湖人待在山上教了我半個月的武功,還把他的獨門秘籍留了下來,那個江湖人臨走前還說我靈根不錯,要是能靜下心來苦練幾年,將來如果願意拋頭露臉的話肯定能在江湖上的高手榜上排進前十。”
“你師父真的沒有教過你他的東西?”
齊默對江湖高手秘籍功法之類的非常感興趣,但是他現在更關心的是這小子到底有沒有學到張地象的那一身本事。
“沒有。”
這小子訕訕的搖了搖頭,他不擅長騙人,所以也不打算靠騙齊默說自己會很多的本事來取得日後在府裡的穩固地位。
至於在曾經對張地象說自己在學如何坑蒙拐騙的話,那也是真的,被也偷看過寡婦洗澡的觀主趕下山之後爲了日後能和師父張地象一起流浪江湖,他確實學過,只不過每次當張玄正認爲自己學會了如何騙人的本領去外面找人騙的時候卻總是被人一眼看穿,要不是他仗着一張人畜無害的可愛臉蛋又專挑女子去騙,張玄正早就被人打的不成人樣了。
“不過我命格硬可是真的,就連師父他都說我已經替他擋過好幾次血光之災了。”
“今晚你就睡門房。”已經沒有興趣聽張玄正在繼續說下去,齊默擺了擺手讓他該幹嘛幹嘛去。
張玄正磨磨蹭蹭地願意離開,說道:“可是我看府裡面不是還有很多空的廂房嗎?”
他是心思純真,可也清楚門房和廂房哪個地方晚上睡着舒服,哪個離漂亮姐姐姜婉更近一些。
“柴房還空着,你住嗎?”
“我覺得門房挺好,人來人往的,有人間煙火氣。”
張玄正說完,忙拔腿溜了出去,生怕齊默真的讓他睡了柴火堆。
那種地方張玄正又一次犯了錯被觀裡掌管觀規的師叔罰着住過一晚。
第二天師叔問他知沒知錯的時候他腦子裡想起的都是柴房裡又硬又扎人的木柴和從四面破敗的柴房外鑽進來的無處不在的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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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書房裡只剩下齊默一人之後,一股倦意涌了上來,齊默便趴在桌案前睡了起來。
一道人影從門外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手中還握着一柄通體漆黑無比的短小匕首,徑直來到齊默身前,看見呼呼大睡的齊默,那道人影皺起了眉頭,握着匕首的右手向上一揚,接着又向下揮去······
哐當!
匕首被陳昱甩在了桌案上,穿透了一本厚厚的文書之後竟還入木三分。
被陳昱弄出的動靜驚醒,齊默擦了擦嘴角的水漬,不滿的說道:“仲德兄,你這是做什麼?”
“我做什麼?”陳昱十分氣憤的哼哼道:“我倒是想知道放言兄你這個一郡之首在做什麼?”
陳昱現在覺得十分委屈,自從被齊默從京城叫到這裡來,自己幾乎每天都是伏在案前累死累活的處理上一整天的郡中雜事。
齊默這個郡守倒好,像個甩手掌櫃,竟然伏案而睡,好不快活!
意識到情況不對,齊默嘿嘿一笑,起身將好友迎到了主位上坐下。
自覺理虧,齊默還貼心的爲陳昱捏起了肩。
若是不知情的人見着了書房裡的場景,恐怕會大吃一驚,哪有上級郡守給下級主簿捏肩捶背的。
但陳昱心安理得,而且不僅心安理得,還怒氣未消,嘟囔道:“到底誰是這宣城的郡守啊?我一大早的起來都在處理着那些狗屁倒竈的事情,還要去應付那個燕國的世子。”
“你倒好,一大早帶着帶着公主殿下去城外遊山玩水不說,畢竟你們新婚燕爾,又分隔了一段時間,如今重逢膩歪一下也沒什麼,可是你都回到府衙了,不說去幫我處理那些郡中的事情你竟然還在這裡呼呼大睡!”
“這不是見仲德如此能幹,我就又有點不好意思搶了你的活嗎。”
“屁話!”
陳昱怒罵道,私下裡他和齊默是私交極好的摯友,說話也比較隨意。
“什麼叫怕搶了我的活,這些本來就是你這個郡守該乾的!”
“是是是。”齊默點頭哈腰的應着。
“哎,這匕首鍛造出來了,真快!”見陳昱仍是一副不好說話的模樣,齊默將話題轉到了託陳昱找人造一把可以用來防身的軍用匕首上。
這匕首是齊默按照前世軍中的匕首畫的圖紙,自己還特意要求看看工匠能不能將匕首鍍上一層黑色,沒想到還真給弄上去了。
齊默將扎進桌案上的匕首拔了出來,握在手中比劃了幾下,一種熟悉的感覺頓時涌了上來。
“真好!”齊默不由得讚歎道。
陳昱臉色逐漸緩和了下來,但仍是沒好氣的說道:“這可是整個宣城郡最好的鐵匠打出來的,他那個人脾氣古怪,要不是見着你這個匕首樣式新奇,估計也不會給你打。”
“不過話說,看放言你剛纔比劃的那幾下有模有樣的,我記得放言你也沒有學過武啊?”
齊默也不好和陳昱解釋清楚這些事情,只是打了個哈哈道:“就是瞎比劃的,怎麼樣,我聰明吧?”
陳昱嘴角一抽,齊默能在無數人中考得狀元,智力自然是沒話說的,肯定聰明,只是齊默這樣說,就未免有點·····
額······
算了,放言兄自從上回兒在大婚之日落水昏迷過一次之後不僅腦子裡總會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而且臉皮也是愈發的厚實,習慣就好吧。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