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生如夢。
然而當夢中的一切都那麼真實,那麼清晰可辨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夢如人生?
面對着菜刀,柳飛還是慌了,他連忙向後仰了一下頭,然後衝着柳玉蓮怒吼道:“你瘋了嗎?”
柳玉蓮滿臉通紅地道:“你才瘋了呢!你竟然敢娶這個妖精,我現在就殺了你!”
說完,她又是一刀砍向柳飛。
柳飛再次躲了一下,就要出手制止,這才發現他全身上下綿軟無力,而且好像還不會武功了。
“不是吧?”
眼看着自己就要成爲菜刀下的冤魂,他徹底慌了,連忙裹着被單滾下牀,然後往門外跑,可是還沒到門口,李雲柔竟然也拿着菜刀衝了進來,也口口聲聲嚷嚷着要殺了他。
柳飛不得不轉頭在房內快速地繞了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他已經是大汗淋漓,就快跑不動了。
可是莫玉也拿着菜刀出現了,這明顯是越渴越給鹽吃!
望着她們一個個像是完全喪失理智一般,柳飛慌忙道:“你們這都是怎麼了?”
莫玉一字一頓地道:“怎麼了?你娶了她,那就必須得死!”
說完,她帶頭砍向他,其他兩人則是一左一右從旁協助,柳飛躲了一會兒,不知不覺間竟然被逼到了牆角。
他一再嚷嚷讓她們住手,可是她們不但不聽,反而沒有任何猶豫地舉起了手中的菜刀,一起砍向他。
看着三把明晃晃的菜刀一起落下,一向讓別人感到絕望的柳飛強烈地感受到一股從內心深處竄出的絕望,這種絕望很奇怪,相當於是讓他主動放棄了反抗,當然,這種反抗是精神上的,因爲在動作上,他此時是沒有能力反抗的。
可是,他並沒有被砍死。
“噗!”
“啊……”
只聽幾聲慘嚎聲,鮮血四濺,韓穎軟趴在了他的面前。而莫玉、柳玉蓮和李雲柔根本就不管這些,還一刀又一刀地砍向韓穎。
“小穎!小穎!”
看到韓穎在自己面前被活活砍死,柳飛暴吼一聲,憤怒到了極點,他緩緩地將韓穎放在地上,然後青筋暴起,一拳打向莫玉,莫玉卻是突然收起刀,將眼睛一閉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嗎?你還記得你承諾過要保護姐的嗎?”
聽她這麼說,他和她以往相處的那些經歷立即浮現在面前,柳飛的拳頭懸在了她的面前,再也難以向前。
莫玉忽然眼神一凌,一刀砍向他的胳膊,柳飛大驚之下,堪堪躲了過去,隨後一腳將她踹到一邊。
不過,李雲柔的刀又來了,他再次閃躲道:“雲柔,你怎麼也變成這個樣子了?”
李雲柔淚眼朦朧地道:“你還記得我們在路燈下的那個擁吻嗎?你還記得你在大禮堂阻止我結婚時的情形嗎?我本以爲你會給我一輩子的幸福,沒曾想你卻娶了這個妖精,我只能殺了你,然後殉情!”
說完,她一邊大哭着一邊砍向柳飛。
而在柳飛緩過神來時,他忽然發現柳玉蓮不知道什麼時候擋在了他的面前,然後被李雲柔給砍得遍體鱗傷!
“不!”
柳飛抱着奄奄一息的柳玉蓮,完全不能接受這是事實,柳玉蓮顫巍巍地道:“飛哥哥,在很小的時候你就說過,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我,我也說過,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你讓我的心都徹底碎了,我真想殺了你,但是我真的下不了手。”
說完,她的雙手落在了地上。
“玉蓮!”
聽着她說猶在耳畔的童年誓言,再看着她那死不瞑目的樣子,柳飛的內心瞬間崩潰了。
不過,李雲柔和莫玉卻根本沒打算放過他,又一起殺向了他,柳飛氣急之下,也不知道突然哪裡來的力氣,一拳一腳祭出,兩人皆是飛了好幾米,一人的後腦勺磕在了桌子上,一人的頭部則是撞在了牆上,瞬間都奄奄一息。
李雲柔用手指着他道:“飛哥,你好狠心!前不久,你纔剛開玩笑說我謀殺親夫,把你當成我的丈夫,現在卻親手殺了我。”
莫玉則是道:“姐曾經說過姐的一切都是你的,命自然也是你的,只是你怎麼能忍心對我下手?我恨你,我恨你永生永世!”
“不……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聽着這些猶在耳畔的話,又看了看自己突然有了力量的雙手,柳飛的神經一次次受到重創。
當他稍微緩過神來,看到房間裡躺着的全是自己心愛之人的屍體時,他悲痛欲絕,忽然頭腦一發熱,直接撞牆而死。
可是當他睜開眼時卻發現,他還是穿着一身紅色長袍站在一個房間裡,牀榻坐着一個蓋着紅蓋頭的女人。
他緩緩向前,掀起紅蓋頭髮現還是韓穎後,頓時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進入到一個死循環了,他想逃離,他想掙脫,但是奈何根本就沒用。
一切都還在按照之前的故事發展着,只不過故事變得更加立體、感性,那些昔日的記憶碎片也不停地從柳玉蓮、李雲柔和莫玉的嘴中竄出來,讓他的內心一次又一次地受到衝擊。
最終她們還是全死了,韓穎依然爲他而死,不過這次替他擋刀的換成了莫玉,而在他失手殺了李雲柔之後,柳玉蓮竟然把他給殺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故事還在循環。
柳飛真是要瘋了,他越來越感覺這就是一個會把他無數次折磨到死的夢,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這些都是假的,可是她們的言語、她們的神態以及那逼真的情感,讓他情不自禁地相信。
也不知道循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次,柳飛感覺自己已經漸漸地變得麻木了,機械式地重複着有些雷同,但是卻又在不斷豐富的劇情,不知何年是個頭……
如果此時真有一把刀,讓他可以徹底死去的話,他真的願意一刀結果了自己,一了百了,畢竟這種感情的反覆折磨實在是太摧殘人了。
可是很顯然,他死不了,也活不成……
就在他感覺自己的精神意志快要完全消散時,他那強烈的求生欲又突然喚醒了他,他開始主動破局,可是嚐遍了無數方法,還是沒能成功。
這無疑又對他的精神意志造成了極大的摧殘。
當故事又回到了起點時,他就像是一個行屍走肉一樣站在房間裡,沒有去掀紅蓋頭,也沒有離開房間,就這麼一直站着,眼睛似乎都忘記眨了。
這要被馮闖、高萬龍等人看到了,恐怕死都不會相信他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柳飛。
他就像是被遺忘在虛空裡的可憐蟲,沒有生,沒有死,不能活,難以滅!
一切似乎都結束了,然而偏偏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察覺到自己的胸口上方有種強烈的灼燒感,這種感覺同樣無比真實。
當他低頭看時,這才發現黑曜石貔貅吊墜竟然通體如火,然後硬生生地烙進了他的皮膚之中,不停地吸食着他體內的鮮血。
他拼了命地撕扯,瘋狂地掙扎,可是根本就阻止不了它。
沒過多久,那黑曜石貔貅吊墜通體鮮紅,隨後散發出耀眼的光芒,緊接着,只聽“嘭”得一聲,柳飛所在的“空間”似乎被打碎了。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猛然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還在溶洞裡……
與此同時,韓穎也醒了,她察覺到柳飛的手在動後,立即“嗚哇”一聲側身撲到他的懷裡,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來。
柳飛緊緊地抱着她,並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心有餘悸地道:“你也做了那個夢?”
正在哭泣的韓穎慌忙道:“你也做了?”
兩人對了一下內容,瞬間驚呆了,竟然一模一樣……
韓穎不停地搖頭道:“在夢中我不停地告訴自己,那都不是真的,要逃離那裡,但卻始終深陷其中,難以自拔。而且裡面的感情流露都是直達內心,根本就無法抗拒。”
說到這,她的臉忽然滾燙無比,因爲她想到了她和柳飛在夢中無數次洞房花燭的場景,到後來,她雖然一再想拒絕,但卻總是在迷失。
柳飛察覺到她的心臟跳得特別快,隱約猜到她想起了什麼,心裡也是亂糟糟的。
別人玩精神戀愛,他這倒成了精神恩愛,而且竟然是兩人都是有感知的,現在還依然清晰記得,他們今後豈能不尷尬?
過了一小會,他突然想起最後關鍵時刻出現的那一幕,連忙打開照明燈,拿起脖子間的黑曜石貔貅(pi xiu)吊墜看了看,吊墜有些冰涼,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呢?看來是我多想了……”
柳飛在心裡嘀咕了一句,放下吊墜,卻忽然覺得胸口上方有點不舒服,他用手摸了一下,這麼一摸,他幾乎是一坐而起,震驚得不能言語。
韓穎一頭霧水地看着他道:“怎麼了?”
柳飛解開自己的上衣釦子,用照明燈往自己的胸口上方照了照,韓穎湊頭看了一眼,立即看出他胸口上方有明顯被燙傷的痕跡。
她似乎猜到了什麼,磕磕巴巴地道:“難道是這貔貅吊墜把……把你給燙醒的?”
柳飛拿着貔貅吊墜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暗想這溶洞是封閉的空間,他們倆累乏了進入那夢境後,基本不會受外界環境的打擾,而打破那夢境的手段恰恰可能不是他們本身,而是這外界的環境。
柳飛雖然不太相信寶玉通靈一說,但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呢,而且玫瑰贈他這貔貅吊墜的時候就說過它可以招財辟邪,如此看來是它通體突然發熱,硬生生地把他給燙醒了。
而由於那夢境是他和韓穎共同編制的,兩人都有參與,更是摻雜他們的無數記憶碎片,他醒了,夢境的架構也就破了,韓穎自然也就沒有事了。
只是在夢中,這貔貅吊墜瘋狂地吸食他的鮮血是怎麼回事?
韓穎見他不吭聲,連忙拽了拽他的胳膊,柳飛把自己想到的說了一下,韓穎心有餘悸地道:“這麼說來,還多虧了這貔貅吊墜了。這地方竟然可以引人如夢,實在太邪門了,我們必須得想辦法趕緊出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