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會介紹一個人給你們認識。”四人閒聊了幾句,蜀王忽而開口說道。
雖然他貴爲皇子,但在這三人面前,卻沒有什麼架子,一來是因爲幾人從小一起長大,私交不淺,二來則是因爲三人均背景雄厚,又是他的強力支持者,對他們自然要和其他人不同。
“哦?是什麼人?”崔承宇聞言,略微有些詫異。
能讓蜀王這麼鄭重的爲三人介紹的人,自然不會是簡單之輩,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在他們面前提起。
陳立峻臉上也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唯獨那位叫做秦餘的年輕人自顧自的飲酒,似乎對此並沒有什麼興趣。
“一個很有本事的人。”蜀王笑了笑說道。
蜀王一直在網羅天下才俊,對於那位受到自己父皇重視的長安縣子自然也不會放過,早在三天之前,就遣人送去了請帖,只是今日還有這更重要的三人要見,並未第一時間去找他。
至於那位長安縣子會不會赴宴,這當然不在蜀王的考慮範圍之內,他根本沒有考慮過那一個可能。
因爲蜀王的賣關子,崔承宇和陳立峻對他所說之人的興趣更加濃厚起來。
“去將長安縣子請過來。”蜀王對身後的一名僕從招了招手說道。
那僕從聞言,恭敬的應了一聲,立刻走了下去。
“長安縣子?”崔承宇聞言倒是微微一怔,他初來京都,對於這一個名號陌生的很。
初聽到這個名字,陳立峻愣了一下,略一思索之後,很快就有了印象,眉頭微微蹙起,喃喃道:“居然是他?”
蜀王看着他,疑惑道:“立峻認識難道認識他?”
陳立峻點了點頭,說道:“如果京都沒有第二個長安縣子,而殿下所說的長安縣子也姓李的話,就應該就是他了。”
蜀王見他眉頭皺起,怔了怔之後,又問道:“長安縣子的確姓李,立峻-莫非和他有仇?”
陳國公府是他堅定的盟友,而長安縣子李易是他極力想要爭取的人才,雖然後者並不能爲他奪得帝位取得太大的幫助,但父皇對他的重視不可能是沒有理由的,甚至單獨邀宴作爲恩典,既然他對父皇有用,那對自己一定也有用,而且,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那能夠使得景國以弱勝強,戰勝齊國的天罰-到底是什麼東西?
因此,蜀王是不願意看到兩人之間有什麼衝突的。
陳立峻搖了搖頭,說道:“這倒不是,我和他從未見過,也談不上什麼仇怨。”
這句話說完,他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李家和我陳家,卻是有着陳年積怨,那長安縣子是李家長孫,說是和他有仇也不爲過。”
這一次,輪到蜀王皺眉頭了。
若是陳立峻和那李易有私怨,他可以從中調停,總會有讓兩人都滿意的辦法,蜀王的面子,只要不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想來他們也都能放下。
而如果真有什麼深仇大恨,以陳立峻的性格和背景,長安縣子也不會活到現在。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件事居然牽扯到了陳國公府,即便他是蜀王,也不能全然不顧國公府的感受。
看到蜀王皺眉,陳立峻笑了笑說道:“殿下不必介懷,終究是要以大局爲重,家裡和李家的仇怨只是小事,萬萬不可影響了殿下的大事。”
陳家近來發生的事情陳立峻自然清楚,陛下對於那位長安縣子的態度不明,陳家不可能爲了一點私怨就觸怒陛下,雖然陳家不會對他做出什麼事情,但陳立峻對於那位長安縣子,也實在是難以有什麼好的觀感。
只是出乎他的預料,蜀王似乎對此人頗爲看重,多了這樣的一環,陳家便更要放下那件舊怨了。
蜀王點了點頭,卻並未再說出什麼話來。
他此時對於那些長安縣子還沒有多少了解,若是對方真的有大才能,他說什麼也得在陳家和對方之間做一調停,若那李易只是徒有虛名,他自然不會插手此事,在必要時刻,還會站在陳家這一邊。
對於他們來說,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只要利益足夠,敵人也能成爲朋友,蜀王自己明白這個道理,陳家自然也明白。
便在這個時候,剛剛離開的下人又走了回來,只不過臉上的表情有些猶豫,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回事,長安縣子呢?”蜀王皺眉問了一句。
“回殿下,長安縣子不在這裡。”那下人立刻回道。
“他今晚沒來?”蜀王眉頭皺的更深,難道,在自己和李軒之間,那李易真的選擇了後者?
“不是,不是。”那下人急忙解釋道:“李縣子今晚是來過的,但是,但是,就在剛纔,他被吳管事趕出去了。”
“什麼!”蜀王猛的一拍桌子,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長安縣子是他頗爲重視的一人,可以說,今夜在場的,除了少數幾人以外,他最重視的,便是那位神秘的長安縣子,只不過因爲某些原因,他沒有及時的將這種看重表露出來而已。
然而現在,他居然被王府的管事趕出去了?
蜀王極爲的惱怒,他是唯一一個參加過父皇單獨邀宴的人,就連蜀王自己都沒有過這樣的殊榮,這樣的人,居然在自己的宴會上被趕出去了?
當發現蜀王陰沉着臉走向某處角落的時候,殿內衆人的表情一怔,神色立刻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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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句實話,從宴會上出來,李易不僅沒有一點丟臉或者失望的感覺,反而有些高興。
他願意參加的宴會纔是真的宴會,這種明明不想來,還必須來走個過場的所謂宴會,還是不參加的好。
走出蜀王府之後,柳二小姐跟在他的身後,一言不發。
李易早就習慣了她不說話的樣子,只是今天總覺得這種安靜有些不一樣。
“就這麼離開,是不是會得罪蜀王?”某一個時刻,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
李易回過頭看着她,詫異的說道:“得罪了就得罪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今天的柳二小姐有些奇怪,以前的她就從來不會這麼問。
柳如意擡頭看着他說道:“你說他是未來的皇帝。”
“現在不還不是嗎?”李易回了一句。
雖然他不想得罪蜀王,但也不代表得罪不起,蜀王是有潛力,但最起碼現在的皇帝還不是他,退一步說,就算他將來真的成了皇帝,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景國混不下去,難道不能去別的國家嗎,大不了去西北扯旗佔個山頭當山賊也好,專業也對口,誰怕誰啊!
“要是我沒有那麼問你,事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吧?”柳如意低下頭,聲音已經沒有剛纔的那麼清冷。
李易這一次真的有些震驚了,這是柳二小姐應該說的話嗎?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掌覆在她的額頭上,問道:“你沒發燒吧?”
柳如意打落了他的手,如果是在往日,一定會嘲諷幾句,今日則是沒有這樣的興致。
她在心中回想了許久,如果不是她最開始冷笑着問出那句話,他也不會裝模作樣的說出那樣的玩笑之語,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可是,在柳葉寨,在慶安府,一直都是這樣啊,他們一直是這樣相處的,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處處都喜歡針對他,不過面對他賤賤的回答,她往往也佔不到什麼便宜,吃虧的可能性會更大一些,然後,她自然而然的選擇動手……
這種生活模式持續了很久很久,然而,是在什麼時候發生改變的呢?
從他們莫名其妙的來了京城,莫名其妙的成了長安縣子,莫名其妙的多了那麼多皇子公主,就連一句玩笑話都會被從宴會上趕出來……
她不喜歡這裡,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慶安府多好啊,柳葉寨多好啊,沒有什麼公主世子,也沒有什麼縣尉縣子,有冰糖葫蘆有如意露,每天都能在自家的院子裡“切磋”武功-這纔是她喜歡的事情。
可是,她還能回去嗎?
他還能和自己一起回去嗎?
看到柳二小姐的臉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李易臉色微變,終於意識到她可能真的出了什麼事情。
這樣的柳如意讓他感覺很陌生,這不是他認識的柳如意。
“喂,你怎麼了,柳如意,你可別嚇我啊!”李易有些緊張,拍了拍她的臉,他孃的這蜀王府是不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柳二小姐不會中邪了吧?
“蜀王……”她剛說了兩個字,就被李易打斷了。
“屁的蜀王,十個蜀王也比不上你一根頭髮!”李易不耐煩的說了一句,這個時候說什麼蜀王啊,扶着她的肩膀,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有沒有感覺到什麼地方不舒服,這裡離皇宮不遠,我去宮裡找御醫……”
聽到這句話,柳如意擡頭看着他,嬌軀微震。
“完了完了,怎麼還發抖了……”李易喃喃一句,臉色更加着急,忙道:“快點快點,我們馬上進宮,幸虧今天沒有忘記帶那塊入宮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