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你來了。”
李易走進楊柳巷那座小院的時候，小翠低頭說了一聲，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李易看着她，疑惑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沒事。”小翠看着他，嘴脣張了張，最終還是有些機械的搖了搖頭。
李易看着她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小姐不讓說。”小翠低頭說了一句，然後飛快的跑開了。
李易在原地怔了怔，搖了搖頭，大抵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穿過院子，看到畫室的門開着，邁步走了進去。
那道熟悉的身影在裡面作畫，準確來說，應該是在設計成衣樣式，這些事情本來已經請了幾個人在做，但在某方面，她和宛若卿其實挺像的，屬於那種根本閒不下來的人。
房間裡面點着爐子，但手伸在外面時間久了，還是會有些冷，李易走進去的時候，她放下筆，將兩隻手放在嘴邊哈了口氣，看到李易走進來，臉上莫名的浮現出一絲慌亂。
李易走過去，用自己的手將她的手包住，說道：“這麼冷的天，就別再畫了，手要是凍着了，以後的日子可不好受。”
被他這樣握着手，很溫暖，也很心安，她掙扎了幾下，沒有掙脫，也就不再抗拒，低下頭，小聲道：“我今天去你家了，沒有事先告訴你，對不起，我只是想着應該去看看的，沒想……”
“我知道。”李易點了點頭，說道：“如儀都告訴我了。”
她微微擡起頭，說道：“我，我沒想着給你添麻煩的。”
“我知道。”李易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時候，我去齊國之前，如儀來找過你？”
曾醉墨的身體微不可查的一顫，然後才點了點頭，說道：“來過一次，她是你的夫人啊，問了一些店鋪的事情，李夫人人很好……”
“就這些？”
她點了點頭，說道：“就這些。”
“她把這些也告訴我了。”李易放開她的手，深吸口氣，將她抱在懷裡，小聲道：“對不起，那句話，本來應該是我說的。”
懷裡的嬌軀顫了顫，她眼中流着淚，臉上卻是笑意，“沒什麼啊，你別怪她，反正我也沒當真，沒什麼的，真沒什麼……”
“上次的不算。”李易放開她，扶着她的肩膀，和她目光對視，她慌忙的在臉上抹了一把，低下頭。
“現在我再問一遍。”李易看着她，問道：“你……，願不願意嫁到李家？”
雖然此刻心跳的很亂，但她還是擡起頭，吸了吸鼻子，說道：“不願意。”
“如果不願意的話，那我就再問一遍。”李易捧着她的臉，再次問道：“曾姑娘願不願意嫁到李家？”
“不願意。”
“洛水神女願不願意嫁到李家？”
“不願意……”
“囡囡願不願意嫁到李家？”
“願意！”
小翠站在門口，拳頭緊攥，一臉焦急的說道：“小姐，快說你願意啊！”
……
小翠被按着抽了一頓屁股出去了，曾醉墨坐在牀邊，搖了搖頭，說道：“我在這裡挺好的，去李家做什麼，被你當金絲雀養着嗎？再說了，我走了，若卿姐姐怎麼辦，我們要是走了，這裡就只剩下她和小珠了……”
李易其實在來的時候，就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了，這件事情，還是要看她的選擇，而就目前而言，這種方式，應該是最適合的。
路要一步一步走，走到眼前這一步，已經經歷了太多的挫折和磨難，千萬不能着急……
小翠從門口探出一個腦袋，說道：“李公子，小姐，我知道這件事情怎麼解決……”
李易向那邊看了一眼，說道：“小翠，把門關上，不許偷聽。”
小丫鬟癟着嘴，悶悶不樂的關上房門。
曾醉墨看着他，忽然說道：“過兩天，我想讓你陪我去一趟曾家。”
李易皺了皺眉，“去曾家做什麼？”
“算了……”曾醉墨又搖了搖頭，說道：“還是等過些日子吧。”
“不用等了，過兩天就去。”李易搖了搖頭，說道：“既然是囡囡的事情，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去，曾家即便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
“沒個正形。”曾醉墨白了他一眼，說道：“什麼刀山火海，龍潭虎穴的，我只是想把爹孃的靈位接過來，上次和若卿姐姐過去……”
她說到這裡，又戛然而止。
李易皺起眉頭，問道：“你們兩個曾經去過，曾家沒給嗎？”
曾醉墨點了點頭，說道：“那是年初的時候了……”
李易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放心，曾大人是識大體的人，他會給的。”
“不是因爲他……”曾醉墨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過些日子再說吧。”
李易點了點頭，想到了一件事情，忽然問道：“問你個問題，如果我和曾大人同時掉進水裡，你只能救一個，你救誰？”
曾醉墨怔了怔之後，搖頭道：“我不會水，所以……”
她想了想，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看着李易，問道：“如果掉進水裡的是我和李夫人呢，你救誰？”
李易表情瞬間僵住。
不要多嘴，不要多嘴！
言多必失，這是一條亙古不變的真理。
看着洛水神女望過來的眼神，李易想了想，說道：“你放心，如儀會救你的，她武功很高，踩着水都能飛起來，她今天早上還說喜歡你，不會見死不救的……”
……
“姑爺，你今天早上說的都是真的？”馬車上，老方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掀開車簾問道。
李易瞥了他一眼，問道：“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沒有沒有。”老方搖了搖頭，說道：“我能有什麼想法……”
一路無話，看着姑爺進府，老方回到家中的時候，坐在桌前，正好看到自家婆姨端着一個托盤從廚房走出來。
他搖了搖頭，嘆道：“都說了，我們家現在不差錢，做飯打掃這些活，請幾個丫鬟來做就好……”
請丫鬟的原因當然不是隻爲了打掃，吃了幾十年的粗茶淡飯，哪怕是兩天換一個花樣也好……
“有錢怎麼了，有錢就可以亂折騰了，你忘記了以前過的苦日子，我可沒忘，還請丫鬟……”方家嫂子訓斥了他幾句，像是想到了什麼，眉頭立刻擰起來，“請丫鬟，還請幾個，你說，你是不是又動了什麼歪心思……”
“好了，不請了不請了……”見自家婆姨又有發作的趨勢，老方急忙轉移開話題，問道：“今天吃什麼？”
方家嫂子瞪了他一眼，說道：“野菜粥。”
老方頓時苦下臉，“啊，又是野菜粥……”
“野菜粥怎麼了，這還是我特意去城外挑的野菜，就是要讓你知道，以前的苦日子，可還沒過去幾年……”
“可是前天不是剛剛吃了一次嗎……”老方面露苦色，說道：“都吃了一輩子了，能不能換個花樣，比如我前幾天喝的銀耳蓮子粥，就……”
“那是前天剩下的野菜，等等……，吃了一輩子就不想吃了，那我跟了你一輩子，你是不是也早就煩了……”方家嫂子放下碗筷，順手就抄起了一把掃帚，遙遙指着他：“說，誰給你做的銀耳蓮子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好啊，我早就聽說，你在外面的時候，整天往羣玉院跑，你是不是在外面養了女人……”
老方臉色通紅，指着她，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你說，你說，誰給你做的銀耳蓮子粥！”
“你，你就不能多學學人家大小姐……”
“好啊，好啊，長本事了，大小姐都被你搬出來了……，你今天要是不老實交代，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
片刻之後，從家中獨自狂奔而出的漢子，站在街上，揉了揉被掃帚抽的發疼的屁股，長長的嘆了口氣，仰天道：“沒天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