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雷子,他十分虛弱地扶着門框,嘴角確有一絲嘲諷的意味。
他蹣跚着進了房間,旋即把門上鎖,站在黑暗的地方,平靜問道:“你就是A先生?”
事到如今尹沫沫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她還沒忘雷子和尹萱依的情侶關係,所以即便是尹萱依有多麼怕他,危難關頭會找他幫忙也是常事。
“你恢復得不錯,真不愧是磐石之稱的雷子啊。”尹沫沫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伸出手對着他比劃了一下,儼然是老友之間關懷的語氣。
雷子走到光線充足的地方,他臉上一條長長的疤痕清晰可見,雖然是癒合了,但新長出粉嫩的肉,讓疤顯得越加猙獰。
見狀,尹沫沫不由得一怔,旋即又恢復平穩,問道:“你這傷是怎麼來的?”
雷子擡眸,幽幽地望着尹沫沫,“戒毒。”
他變得異常的沉悶,室內的空氣也備受感染,雖然尹沫沫也在外闖蕩了兩年,但對於這類似死亡的氣息,還是有所忌諱。
她退到洗手間門前,心想如果他敢對她做出什麼,她也好適時地躲進去,雖然不能馬上獲救,但至少能拖延一點時間。
似乎看出了尹沫沫的心思,雷子突突的笑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動得了你。”
被人發現自己的懦弱,尹沫沫面露不悅,但對於他這種只剩半條命的人,她不得不防。
有的人善於僞裝,即便是他到了垂死的境地,也不敢保證他會做出什麼同歸於盡的事。
尹沫沫訕笑:“雷先生,防人之心不可無。”
雷子大笑:“對!當初是我太傻光想着逃脫,忘了這個最基本的道理。”說着,他望向尹萱依,言詞間是無盡的悔恨。
末了,他話鋒一轉,定定地望着尹沫沫,道:“你想知道什麼可以儘管問我。”
聞訊,尹沫沫一挑眉,質疑道:“是嗎?我憑什麼相信你?”
雷子深深地望了尹沫沫一眼,道:“就憑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疑問。”
再一次被人猜中了目的,尹沫沫不自然道:“是嗎?”
她討厭這樣的感覺,彷彿被人看穿了所有,雖然她先前做足了功夫,繞了這麼多的彎,就是不想被人察覺她真正關心的到底是什麼。
尹沫沫皺了皺眉,又道:“其實我也就是好奇,不是特別想知道。”
雷子眼神一凜,道:“但是我很想知道,而且想要確定到底是誰把我扔到了那個地方!”他最後的話幾乎是吼出來的,與此同時,又望向尹萱依。
收到他目光的尹萱依,眼裡又流出恐懼。
盯着尹萱依許久,雷子終於看向尹沫沫,又是一張討好的臉,“我知道你是A先生,現在也只有你能幫我了。”語氣中是滿滿的乞求。
尹沫沫靜默了片刻,旋即側身面向窗戶,看着窗外無限美好的風光,不禁勾脣一笑,“你直接找蕭斐然幫你,不是更好?”
聞訊,雷子的氣息開始紊亂,急忙來到她身後,道:“實話告訴你,當我在那個地方生活了一個月後,我就知道絕不會是蕭少做的,他收留我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恩典了,我不可能再麻煩他,只要你幫我,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
他終於開出了條件,尹沫沫磨蹭了這一宿,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尹沫沫終於面向他,在細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男人後,她啓齒慢悠悠道:“那你知道是誰把你們送去金三角的嗎?”
聽罷,雷子暗下眼眸,久久才道:“我沒有證據。”
尹沫沫笑:“需要什麼證據,又不是上法院打官司,你心裡確定就可以了。”
雷子爲難道:“但是也不能傷及無辜不是?”
聽到他這句話,尹沫沫只覺諷刺,當初她不無辜嗎?那他爲什麼可以那麼狠。
靜靜地看着雷子,她眼裡銳利的光像是要把他一點一點吞噬。
而似乎感受到她敵對的眼神,雷子羞愧地撇開了頭,道:“我知道我有今天都是報應,但正因爲我知道我錯了,所以纔不想莽撞做事。”
久久,尹沫沫輕蔑笑道:“你現在這個樣子也做不出什麼事來。”
雷子突的臉一沉,退開幾步與尹沫沫保持距離,而他的語氣也變得十分生疏,“如果你不肯幫我,我也無話可說。”
看到他眼裡的絕望,尹沫沫越加輕鬆,雙手一攤,無所謂道:“我沒說不幫你,如果你連這點打擊都受不了,還怎麼和我合作?”
聞訊,雷子灰黑的眸子突然一亮,重複道:“合作?”
尹沫沫沉沉點頭,“是合作,我不會幫沒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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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看到了希望,雷子不自覺露出欣喜的神色,他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義氣道:“只要您用得着我雷子的地方,只管說,我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見狀,尹沫沫亦豪邁道:“好!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心裡認定的那個人了。”
雷子突的繃着臉,傾身向尹沫沫,細聲而又嚴肅道:“張威廉。”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但是爲什麼?
尹沫沫凝眉若有所思,好半晌才又問:“你爲什麼這麼以爲。”
雷子道:“當初少爺說要送我走,給了我一筆錢,我把錢給了尹萱依。”說罷,他又轉向尹萱依,惡狠狠道,“誰知道第二天那臭婆娘跟我說錢被她輸光了,說是讓我和他一起去找張威廉要錢,在路上我們就出事了,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在金三角,剛開始我以爲是少爺,但後來想想就覺得不對了,如果少爺要處理我,根本不會做這些過場。”
他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尹沫沫覺得他有些話還是不能盡信,比如他爲什麼要跟着去要錢,張威廉憑什麼給尹萱依錢。
尹沫沫的眉頭皺得更緊,她咬着指甲陷入了深深的思慮之中,一切的關鍵點就在尹萱依那裡,她似乎知道很多,可雷子似乎並沒有獲得她的信任,所以她有很多東西都沒告訴他。
因此他纔不能肯定到底是誰做的。
是啊,他們不能傷及無辜……特別是,那個人還是她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