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跳突然就開始加速,用微微顫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將那紙片拿過來。
那紙片只有兩個手指寬窄窄的一條,顏色已經泛黃,但仍看得出來是很多年前人們習慣用的那種信紙的一角,藍黑色的墨水,已經有些化開了,稍稍有一點模糊,但絲毫不影響我辨認那幾個數字。
原來當年媽媽走了以後還有跟老爸聯絡啊?
不是明明有電話的麼?爲什麼要用寫信這種古老的聯繫方式?
我擡起頭來,剛剛想問,老爸已吃完了飯,再度回到他的房間裡去,而且看起來一時半會不會想要再出來的樣子。
於是我攥着那張小紙片,思緒萬千。
我到底要不要打這個電話?打了之後,要跟她說什麼?萬一不是她接的怎麼辦?我甚至不太清楚自己的母親叫什麼。又或者……
這些七七八八的無聊問題幾乎困擾了我半個小時之久,然後我甩了甩頭,終於下定決心要打這個電話。
我站到電話機旁邊,聽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和過快的心跳,深吸了口氣,拿起話筒來,撥了號。
從沒有覺得自己的手有那麼重,按完幾個號碼就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在我看來似乎過了一個世紀,而現實中大概不到一秒鐘之後,電話在”嘟”的一聲後,傳來一個動聽的女聲。
我幾乎要驚嚇得跳起來,但是那把動聽的女聲說:“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我怔住,於是電話那端用英文又重複了一遍。
我用一雙手才能將話筒放回原位,然後整個人就像虛脫一般的,沿着牆壁,緩緩的滑下去,癱在地上。
捉弄我的,到底是我那個無厘頭的老爸,還是更無厘頭的老天?
沈渡從第二天開始,便每天來看我們排練。
其實也不太能算是來看排練的,他基本上不會看在拉開課桌空出來的那一塊地方活動的人,只捧着本書,坐在教室最後的桌子上,或者倚在門框上,靜靜的看。
託他的福,那些女生來看也只敢遠遠的靜靜的守在外面,連大聲說話都不敢,根本不會再有要維持秩序的時候出現。
於是小樓帶着心情很好時纔會有的笑容,遞給纔對過一遍臺詞走回座位上的我一瓶水。”有七七在真好呢。”
我擰開瓶蓋來喝了一口,“什麼意思?”
她笑眯眯的,“可以免費附贈沈渡這樣有效的保安啊。”
我一口水幾乎要噴出來,“什麼啊。”
小樓看了盤腿坐在後面桌子上的沈渡一眼,笑了笑,“不過,七七你有沒有覺得,沈渡好像這一陣穩重很多了呢。”
“唔。”我淡淡的應了聲,跟着她看向那個高高大大的男生。
他正擰着眉在一邊的草稿紙上畫什麼,專心致志的,似乎我們這邊的喧鬧與他完全絕緣。
這傢伙,似乎真的已不是當初每天和我吵鬧拌嘴的那個大男生了。
以前看的某本書上說,男人的成長也許只需要一個晚上。
想來或者是不錯的。
因爲有山賊做保安的關係,順順當當的就到了校慶的當天。
我照例的起來晚了,走到校門口的時候,發現校園裡的氣氛已完全被各種各樣的活動烘托起來了。
而教室裡沒有人。
大家都不知道在哪裡遊玩或者準備節目去了。
我怔在教室門口,小樓也真是的,這種情況至少要留個字條什麼的給我麼。
因爲找不到大部隊,所以我有去躲起來睡覺的衝動。
本來答應出演那個見鬼的話劇就是個錯誤。
我這樣想着,腳步已往外移。
“呀,花七。太好了,找到你了。”
有人在我身後突然叫了聲,我被嚇到,反射性的回過頭。
站在我身後的女生穿着本校的校服,頭髮紮成馬尾,鼻尖有幾顆小雀斑。
我不太記得我是不是認識這樣的女生,可是她一副看到我很高興的樣子。“秦小樓到處叫人在找你呢。說是要在演出前抓緊時間做最後的彩排,讓你去體育倉庫那邊一趟。”
“呀。”我皺起眉,搔了搔頭,“小樓也真是的,還彩什麼排呀,就那麼一場爛戲……”
“嗯,總之你快點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揮了揮手,蝴蝶般飛走了。
校慶的時候還真是什麼人都很忙啊。
我嘆了口氣,認命的往體育倉庫那邊走去。
小樓這傢伙要是認真起來,也是很恐怖的。
想到這裡的時候,腦海中浮現出另外的眼睛來,認真的看定我,閃閃發亮的眼,也不知是白曉遲或者沈渡。
總之,對我來說,認真的人都很恐怖就是了。
像所有的學校一樣,倉庫之類的建築都是在最角落的位置的。
我們學校則做得更徹底,不但在最偏僻的角落,而且還是很難透進陽光的半地下室,只有一個小氣窗開在背陽的牆上。
校慶的氣氛半點也沒有傳過來,這邊甚至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我停住了腳步。
小樓會想要到這種地方來彩排?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現在事情已經很明確的指向一個結論。
我上當了。
但是,爲什麼要騙我來這裡?還是借小樓的名義?還是王子親衛隊乾的麼?
我站在那裡想七想八的時候,體育倉庫的門”吱呀”一聲滑開了一點點,有人在裡面輕輕的笑。”真是不湊巧呢,還差一點點就要成功的,居然被發現了。”
裡面的人說話說得很慢,聲音也很輕,甚至輕得分不清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