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急匆匆地跑過來,被眼前血腥的畫面嚇得頓時瞪大了眼睛。
“少奶奶這是怎麼了?!”
“快去讓老夏開車!”江昊天抱着樑沐言,衝出屋子,不顧腳底板上傳來鑽心的刺痛。
“哦!是!”
“言言怎麼回事,怎麼流了那麼多血!”
江姝蓉聽到異響,從屋內走出來,看到如此觸目驚心的畫面,她張大了嘴,愣在了邊上。
江昊天皺緊眉頭,一瞬不瞬睇緊沐言發白的小臉。
“張媽,你帶一些換洗的衣服,快!昊天先走,我們打車去!”
“哦,是的!姑小姐!”
江昊天扶住受傷的樑沐言,不斷替她擦拭冒出來的汗珠,恨不得能替她痛、替她傷。
由於她是背部受傷,不能橫躺,肚子太大,像是要生產了,又不能橫趴。江昊天攬着她,感覺到她背部溼潤的一片,一聯想到這些都是她的血,他連呼吸的力氣都彷彿被抽空了。
“老夏,開快點!”江昊天臉色陰沉,口氣中帶着難掩的焦急。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血氣一滴滴地流逝,他才嚐到什麼叫痛徹心扉,而這種痛是深入骨髓的,如蟲子的撕咬,緩慢但逐漸致命。
“不要……好疼……”
他攫住她,撫摸她滾燙的臉頰:“言言,你撐住,沒事的,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
她咬住發白的脣,抓住他的衣袖,像溺亡的人,抓住海邊的浮木:“我是不是快死了……”
“你胡說什麼!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有事!”他拒絕接下去的猜想,他只知道,他不允許她有事,不允許她有半點閃失,更不允許她會擅做主張離開自己!
樑沐言虛弱地搖了搖頭:“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不過這樣也好,如果我死了,也沒有什麼恩怨情仇了,我們之間就真的算乾淨了……”
“你別想!我們之間的帳還沒有完!生生世世,我們一定會糾纏不休!我警告你,這場遊戲還沒有結束,你不可以擅自退場,如果你敢不守規則,就算是陰曹地府,我也一定會把你追回來!”
江昊天霸道的語調充滿威脅的性質。
樑沐言慘淡地扯開抹蒼白的笑容,神色變得有些飄渺。
“你告訴我,你信我嗎?”樑沐言低低地問。
江昊天斂緊眉,低頭吻了她的額:“傻瓜,你那麼聰明,難道還不明白嗎?就算你會把我弄得傾家蕩產,我也不會放棄你的。信不信根本就不在我考慮的範圍。”
樑沐言望着他,半晌無力地伸起手,柔軟的小手摩挲他剛硬的面頰:“昊天,我以爲我們可以像普通人這樣的相愛,但我發現我錯了,不是我們本身的問題,是命運已把我們規劃在了楚河兩界,我們爭不過命運,爭不過那麼多人的阻力,也許我們真的是不適合的……”
“不要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你是我的人,我們永遠不會分開!你看,我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春天要去富士山看櫻花,夏天要去海灘度假,秋天還要帶着孩子去放風箏,冬天還要去札幌泡溫泉……”他的喉頭感覺到有些鹹澀的苦味,好像被什麼硬物卡住。
樑沐言的眼神開始有些渙散,嘴角卻掛着盈盈的笑意。
“真美……”
他描述的景緻真的迷惑到她了,引得她都不想閉上眼,都不捨得先走了。
此生,還能和他有那麼美好幸福的日子了嗎?
……
“嗚哇!”
一聲孩子響亮的啼哭迴盪在產房,不多時護士從產房裡抱出一個男嬰,但手術室外的氣氛仍然凝重異常。
孩子被轉交到張媽手上,她帶着慈愛的憐惜,看着這個提早來到世上,一出生就多災多難的孩子。長得非常俊,像極了昊天小時候,粉粉的脣,玲瓏的小嘴微噘着,睫毛長而捲翹。
“由於嬰兒是早產兒,體質很弱,要放保溫箱觀察。”
“大人怎麼樣?我的老婆怎麼樣?!”江昊天發了狂,抓住護士的手臂,紅着眼吼道。
甚至,他都來不及看兒子一眼,心裡第一位的,是心愛女人的安危!
小護士被他大力的手勁捏得生疼,從來沒見過這麼恐怖的患者家屬!
“是血崩!還在裡面緊急搶救,情況仍然非常危險!因爲病人送來的時候胎兒的心率已經很慢,如果不先取出胎兒,母子都會有生命危險!所以病人後背的血我們只能給她暫時打了止血針,沒有縫合,因爲嚴重的血崩根本無法止住!”
江昊天的臉孔已經嚴重變形,他的頭髮都溼了,臉上都是冷汗!
他的眼神驀然變得陰厲無比,厲害的光芒像兩把尖刀,刺目得令人不敢靠近半步。
突然,他像一頭失了心的狂獸,不顧一切地想要衝進手術室!
“昊天!”
老爺子等人在沐言破腹產的時候,就前後腳趕到,看到江昊天有如此失常的舉動,趕緊拉住他。
“放開我!她現在需要我!”
他不能放任她一個人躺在冰涼的手術檯上,那麼孤獨,那麼無助!連一個給她力量的人也沒有!
“昊天,你的腳……”
江姝蓉驚見他走過的地方印滿的血腳印,赫然瞪大瞳孔。
“昊天,你受傷了!先讓護士處理一下吧!”
江昊天根本無視於衆人的勸阻,什麼話都沒有,就是硬要往手術室裡衝!
正在幾個人亂成一團,拉扯之際,手術室的門被打開。
一位女醫生走出來,臉色凝重肅穆。
“很抱歉,江先生,到目前爲止,尊夫人的血一直無法止住……您還是抓緊機會,再見她最後一面,她好像有話要單獨對你說。”
然後,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做事殘忍狠絕的江昊天,生平第一次――臉上出現恐懼、不可置信、呆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