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奴才立刻滾!”
太醫被嚇得屁滾尿流,幾乎是用爬的姿勢離開。
我用被子緊緊裡住自己,兩隻大眼圓睜,防備地盯住他看。
他走上前,面對畏縮在牀角的我。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他顫抖地問,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我怔怔地望着他,看到他剛纔發火的樣子,我更加怕他。
不知怎的,我直覺地認定他會傷害自己,會教自己痛苦。
“你可以忘記任何人,卻不該忘記我!”
他逼近我,暉漠深沉的大眼,透露着他無言的哀慟。
我膽小地更緊地包裹住自己,小身子瑟匿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爲什麼要忘了我?你怎麼可以忘了我?怎麼可以在我剛要補償你的時候。。。。。。。”
他發瘋似的搖晃我細織的手臂。
我睜大眼恐懼地瞪着他,驚悸的大眼內凝滿了不信任。。。。。。那是看陌生人的眼光!
我的反應令他心寒。
他痛苦地看着我,深沈的悲切,讓他一向堅強不摧的意志力完全失控!
我的精神崩潰徹底打擊了他!在他終於明白真相,我已經不再願意記住他。他在我腦海裡的形象完全定格爲殺害我孩子的兇手。
我抗拒地凝睇他,說不出的懼怕。
“皇上,您別這樣。娘娘剛流完產,身子太弱了,您萬一剋制不住弄傷了她,或者她因太過恐懼而傷了自己,那對娘娘身體的復元都是不利的。”王能德上前勸說。
龍天介凝視我許久,終於黯下目光,神情顯得疲累無比。
“我讓掬香到潛龍殿陪你,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等你身子好了再說。”
說完話,他緩慢地站挺身子,絕望的表情讓人心傷,挺拔的肩背上似乎壓了千斤重擔。。。。。。
我縮在牀角,看着他一步步鍍出房外,舉步維艱。
我蒼白的小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望住他背影的眼神,如同盯住一名陌生人的目光!
接下去的這段日子裡,掬香被龍天介從掖庭調回我的身邊,我的生活起居都由她照顧。
在龍天介上朝處理政事的時候,王能德會經常替他來看我。
而太皇太后也會時不時過來,帶我到御花園裡走走。
這三個人是我在皇宮裡唯一不懼怕的人,因爲我隱約覺得他們親切熟悉
。
但是,只要是其他人接近我,我就會做出很失常的行爲,特別是面對“他”。
“娘娘,您看誰來看您了?”
我正在爲孩子縫小衫,聽到掬香的叫我,微笑地轉過臉,美目顧盼,巧笑倩兮。
我以爲是皇祖母,結果進來的是卻是他。
我立刻收住了臉上的笑容,精神又開始緊繃,手腳發冷,手上的針不小心扎進肉裡。
“啊——”指尖很快冒出血珠子。
他的臉一沉,一個箭步上前,把我受傷的手指放進他的嘴裡吸吮。
我驚慌地抽出手,臉色白得像紙。
這麼多天來,他每次一下朝就會來看我。但是我真的好怕他,有時候我甚至不明白我在害怕他什麼,他並沒有對我很壞,反而關懷備至。
可只要看到他的臉,我就渾身止不住發抖。
他的臉色看起來非常陰鬱。
“娘娘,您怎麼了?”掬香上前安撫我,“別怕啊,這是皇上,您以前一直心心念念惦記着的人吶!您怎麼一點也不記得了?”
我躲到掬香身後,警惕地用大眼瞄他。
“不是的,他要搶走我的孩子。”我悄悄地和掬香告狀。
“娘娘,”掬香無奈地看着我,“搶走您孩子的不是皇上,當時要不是皇上及時趕到,您的命也早沒了。”
我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這個男人,看了他很久。
“娘娘,皇上爲了您,不顧朝臣反對,把張德妃貶爲軍妓,還將劉太醫終生監禁,壞人都已經得到懲罰了,娘娘,您也快點清醒過來吧!”
我聽着掬香的話,心裡卻有個邪惡的聲音傳來——
“實話告訴你,就是皇上讓我審你的,難道你還指望他來救你?”
“你也太天真了,皇上只是一時被你迷惑,他現在已經想明白了,今天讓我來審你,根本不是要問出什麼,只是要你畫押就可以了!”
我痛苦地捂住耳朵,頭疼欲裂。
下意識地揪住破碎的心口,我突兀地退了數步。
“娘娘——”掬香驚呼。
他定定地看着我,我排斥的態度讓他很受傷。
這麼多日子來了,我依然把他當做我生活的外來侵入者。
這令他苦笑。
無言地,他掉頭望向掬香,示意她留下兩人獨處。
掬香擔心地看着神志不清的我,猶豫了片刻,點頭同意了
。
“皇上,娘娘爲您受了不知道多少苦,這次更是如此,她渾身上下連一塊好肉都沒有,腿上背上都是成片的淤紫。所以,儘管她現在這個樣子,您可千萬不要放棄她啊!”臨走之前,掬香不安地說。
龍天介捏緊拳頭半天不說話,最後才點了點頭。
掬香福了福身,把放在桌上的藥碗交到龍天介手上,然後離開大殿。
“當真這麼討厭我?”
他低嘎地道,俊顏顯得有些憔悴,沒有了以往的神采。
我倏然擡起頭,這時候才發現掬香不見了。
“一個月了,霜兒,如果你是故意折磨我,這種懲罰也足夠了。”他挫敗地看着牴觸的我。
我清瀅的眸子霋時顯現出慌亂,柔軟的身子變得僵硬,小手使勁攥緊手上的帕子。
他的臉上籠上一層閻影。
可他仍然走近我,近到我無路可退——
“霜兒,換個法子懲罰我可以嗎?這種方式對我而言,實在太殘酷了。”
這麼強硬的男人,在此刻顯得那般的脆弱。
“你知不知道,每次我看到你傻傻地對着枕頭笑、滿臉認真地爲孩子做衣服,我的心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