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場寂靜，鴉雀無聲。
仇不悔望着沉默不語的衆人，揚了揚嘴角，走回主座上坐下，翹起二郎腿，帶着幾分揶揄之色看向衆人。
“諸位今日找上門來，要我巡天殿給個說法，這便是我的說法！不知諸位聽罷了，作何感受？”
“……仇不悔，我們怎麼能相信你這個故事，沒有半分虛假？你巡天殿的祖輩高手，又如何能肯定當年，我太乙老祖沒有全身而退？”
姬雲麓沉默了許久，終於擡頭問道，“就憑你這位太師公一句話？他能退出虛空，爲何我太乙老祖不能？！”
“即便能，你太乙老祖也會如太師公一樣，變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仇不悔當即反駁道，“突破入聖境界，流淌在周身的便不再是天地靈氣了，而是‘元炁’，或者叫‘先天一炁’。那是構築世間萬物的根源，虛空之中，沒有一絲靈氣，只有元炁。”
“對於尚未突破入聖境界的人而言，元炁是致命的，太師公當年只在元炁中待了兩三個時辰，便成了這副模樣，肉身被毀，無法修復，修爲根基也被摧毀，突破入聖境界，本就是個摒棄肉身，以元炁重鑄金身的過程。”
“倘若太乙老祖沒能破關，便會和太師公一樣，變成這副模樣。而他若是成功破關，衝破了入聖境界，便再也回不來了，老前輩們定下的天地法則容不下他，虛空也不會放他離開。”
“可他知曉我太乙仙門傳世之法，你又作何解釋？”
姬雲麓緊咬着牙，依舊不願妥協。
“太乙仙門的傳世之法？呵呵……恕我直言，一部入聖修士創造的法門，你覺得足夠複雜麼？”
仇不悔頗有些不屑地笑了笑，“而今你也是入聖境界的人了，想必那些殘破失傳的部分，不必任何人點撥，你自己都能推導修補吧？手握你太乙法門，很難麼？”
這一次，姬雲麓徹底無言以對了。
是啊，太乙仙門的傳世之法，說到底，不過是當年老祖入聖境界時創下的，連如今的她，都能憑自己的本事去修補完善。
又能說明的了什麼呢？
“所以姬仙子，你覺得今時今日，身在你太乙仙門聖山中的那位，會是何人呢？”
說到此處，仇不悔的臉上，已是滿滿的譏諷之色，“今日到場的諸位，大概都親眼見識過那人的本事了。而今你們尊他爲師，他似乎也沒做過什麼爲禍天下的事，但諸位仔細想想……”
“此等高人，爲何毫不吝嗇地教化你們？爲何想要更多的門徒？你們受此人的教化，究竟是在蒙受恩惠，還是如六千年那些受教之人一樣，僅僅只是他提升自己的工具呢？”
這話，終於摧垮了衆人心中的最後一道方向，一股寒意升起，順着脊樑骨一路攀爬，讓不少人都忍不住地打了個冷戰，冒起一層雞皮疙瘩來！
“諸位，佈置天罰，不告知諸位，是我下的命令，此刻我也不需要諸位的體諒和包涵，我只告訴諸位，巡天殿辦事的原則，是不惜一切代價地扼殺隱患！諸位若是覺得今日，要與我巡天殿爭個你死我活，就請便吧！”
仇不悔用這威壓滿滿的語氣厲聲說道，“佈下天罰時，我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哪怕諸位聯合起來與我巡天殿爲敵也無妨，無外乎兩敗俱傷，無人能在制約那個怪物，天下再大亂一次。就是不知道今後被釘在恥辱柱上的，是我仇不悔，還是諸位了！”
沉默，漫長的沉默。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無人開口，所有人都陷入了漫長的沉思中。
良久，終於是姬雲麓擡起頭來開了口：“仇不悔，你的故事，我姑且收下了。今日，暫且不與你再做爭辯，只和你做個約定。”
仇不悔努了努下巴：“但說無妨。”
“待我回到門中，會親自去向老……向山中那位前輩確認，倘若此人真是老祖，我要你親自登門請罪！倘若此人並非老祖……我會讓此人立誓，平生不禍亂天下。此人對我有大恩，若他願意，我要巡天殿就此作罷，任他離去。”
“那他若是不願意呢？”
“你知道太乙仙門有一鎮派之寶，名叫‘太乙玄門針’吧？此物一出，可調集整個太乙仙門的能量，封鎖一人修爲。我會留下你的傳音令牌，他若不願，我會立刻聯絡你，封住他的修爲，屆時，你可以引動天罰，將他消滅。”
聞言，仇不悔不免微驚：“你這是……要拿整個太乙仙門做賭注？”
“不錯。我拿整個太乙仙門跟你賭，賭我沒有看錯人，賭他不是那個禍亂天下的隱患！”
姬雲麓深吸了一口氣，堅定說道，“賭不賭，你一句話。”
“姬仙子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怎麼好意思拒絕呢？”
仇不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答道，“那就靜候姬仙子的好消息了。姬仙子應該明白，毀約會是什麼結果吧？”
“不必你告訴我！告辭了！”
說罷，姬雲麓便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其餘衆人見狀，也紛紛跟上姬雲麓的腳步，轉身離開。
走出巡天殿，衆人不免心頭悵然。
今次來，原本是要爲老前輩討個說法的，誰知，卻知曉了這等事情，不少人心頭都開始有了幾分疑惑，他們敬仰追捧的老前輩，究竟……是何許人也？
“姬仙子，當真要這麼做？”
飛鴻劍聖走到姬雲麓身旁，沉聲問道。
“不必多說了。此人出現在太乙仙門，便該由我太乙仙門來負責。我與諸位，今日能如此聯合，歸根結底，也是因爲此人的出現，權當是我任性，我相信此人即便不是老祖，也絕非是禍亂天下之人。”
姬雲麓看向遠方，面帶着幾分苦澀的微笑，“諸位各自回去吧，不必跟我回太乙仙門了。今次的事，很快便會有個結果，若是能解決得圓滿，再聚吧。”
一邊說着，姬雲麓一邊掐起印訣騰空而起，朝着太乙仙門飛去，全然沒有等待任何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