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莽林腹脈之處的青莽宗大殿裡,一位老者此時正撫着長鬚似在感嘆着什麼。
就在不久前,青莽宗魂符殿內,那被他所收服的三位盜匪魂符相繼碎去。
老者是青莽宗大長老,名爲林燁。收服三位盜匪,再將其安置於青莽林內便是出自於他的手筆,他一向主張的便是弱肉強食的道路,故而有多少弟子死在宗派任務中,他也不會動容一下,除了宗門安危與自己的衣鉢傳人外他很少會因其他事情爲之變色。
“真是沒用的傢伙們啊,虧老夫特地留着他們一條賤命,想讓他們於宗派任務中給那些外門弟子與內門弟子添增些險阻,想不到如今卻是忽然死於非命。”林燁感慨而道。
“老師。”伴隨着話音傳來,一道少年身影從殿外徐徐走入。
此人正是青莽宗大長老的唯一衣鉢傳人,名爲白夜。乃是一位跨越了啓靈境這道門檻的少年天驕。
林燁聞聲回首一笑道:“果然沒讓爲師失望啊,如今你踏入了化靈境之後戰力必然大有長進。如今即便在青武王朝之內能穩勝於你的年輕人應當亦是不多了。”
“這都多虧了老師您的教導。”白夜恭敬說道。旋即又好奇的問道:“剛纔回來之時看到老師似乎在思索着什麼,不知老師又是因何事而徒生困擾呢?”
“青莽林內的鬥莽會,你應當知曉吧”,林燁嘆道。
“那鬥莽會弟子倒是略知一二。”
“那夥盜匪據傳實力亦是不俗,曾經便有不少宗門弟子在執行宗派任務之時折損於他們之手,如此說來倒真是有點本事。” 白夜恭敬複道。
“不久之前那幾個人的魂符忽然都碎去了,如此說來此刻已然全部死了。”林燁眉頭微皺道。
“魂符碎了?”白夜聞言不禁沉思着,魂符他倒是知曉,乃是一種特殊器具。
若是將一位修行者的靈力氣息封於其中,此後便可知曉那人的生死存活。若人死則符碎。反之魂符完好則那人必定還生還着,卻也是一種常用的感知器具。
“那等人物死便死了罷,老師何苦傷勞呢?也罷,徒兒走上一趟,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我青莽宗勢力範圍內任性妄爲。”白夜複道。林燁聞言螓首輕點。這個弟子去探查,他自然還是放心的。白夜見狀當即轉身走向殿外,脣中亦是喃喃的道:“俗話講,打狗還得看主人吶!我青莽宗不殺之人,又豈由得外人去動手?此行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這麼大膽!”
宗仁等三人的死活林燁自然不會看在眼裡,允許三人的勢力駐紮於青莽林內,一是給宗門弟子當做踏腳石用,以便宗門弟子能更好的成長起來。二來則是什麼時候想要那些人的命,也不過翻手之事。換言之,偌大的青莽林其實也相當於困住那些人的牢獄。
他們若想離去,那青莽宗之人第一時間便會派人去斬殺之。畢竟,以他們不到化靈境的實力,面對青武王朝東域內第一勢力來說實在是太過於弱小。
折損於盜匪勢力的弟子們雖多,林燁卻也不會去關心。
經歷小小挫折便折損其中的人,又怎能成就大器?死於磨練中的未能成長起來的天才,也不過屍體一具罷了。除了他的親友,又有誰還會去在乎?
宗門只會看重能帶來利益的弟子,而不是庇佑着所有弟子順利成長的襁褓。林燁一向如此認爲。
冷血、殘忍這些詞語用來形容於林燁卻也是再合適不過,哪怕是如同白夜這位衣鉢傳人,他在乎的也唯有他能否成於大器,而至於白夜本人又是怎樣看待自己的,他並不感興趣。
數個時辰後,白夜的身影便出現於鬥莽會山崖下,白夜皺眉望着地面之上的繁多屍體不禁有些動容。
看着那些死無全屍的屍體,忽然有一抹傷感浮現於他的心頭。白夜緩緩蹲下身子,伸出手掌撫摸着一具少女的屍骸,眼眸有些迷離腦海裡亦是回憶着什麼。數年前,那時只有十五六歲的他也曾經看到過這樣的景象。那時他的父母,甚至他的妹妹也都是這般死於盜匪之手。
唯有年幼時的白夜藏身於屍骸之中裝做死屍,這才得以存活下來。
那時他的母親、小姨、乃至於他的妹妹白箬,也都是這般被盜匪們欺辱至死去,而且並未能留得全屍,即便死去亦是肢體不全的慘狀。
思緒至此,白夜右手不禁撫着胸口神情亦是變得有些惆悵,這般痛心的感覺又回來了麼?
那時的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畜生不如的盜匪摧殘着自己的妹妹。
白箬慘烈的叫喊聲不斷傳來,卻也不能讓那些人消停片刻,最終那夥狠辣的盜匪在享受過她的身體後再將她殘忍的殺死……
白夜起身忽然走向崖頂,他很想去看看,那些盜匪的死狀又是何等的悽慘……
崖頂。白夜看着死去的盜匪們喉頭一甜,一口猩紅的血液噴射而出。
白夜目呲欲裂手指指向那些屍體,亦是一臉不可置信之色。
因爲,這些人正是數年前虐殺了他親人的惡匪!正是這些人奪去了他的父母,還有他最爲寵溺的妹妹白箬!也是在那之後,他才修煉的愈加刻苦,最終加入了青莽宗。從外門弟子不斷晉升至內門弟子,最終被林燁收於門下。
“哈哈,死的好,死的好!!!”
白夜仰頭哀怨道:“早知道是你們,我早該來……親自動手!”
這一刻,他忽然十分怨恨他的老師,那名身爲林燁的老者。
曾經的他自親人離去後已然覺得自己很是冷血,所以即便是知道老師的主張,他亦未多麼動容,在他看來死於盜匪手中的弟子們,只能怪罪於他們自身。
弱小即爲罪。如同那年的自己。
若自己那時足夠強大,又怎會保護不了家人?
而那般念頭,卻在如今短暫的一天之內,便被徹底的改寫。
若自己早殺了他們報仇,那山崖下的那些人就不會死。那個女孩一如自己妹妹白箬當年。是自己又一次的沒能保護好她。邪惡真的該被利用麼?那利用邪惡的人本身是不是也被染作罪惡?明知那些是惡人,將來也會危害到他人,卻仍放任不顧,進而致使更多的人死於非命,這般作爲真的正確麼?白夜不禁質疑。當初殺死自己親人的時候,這些盜匪是不是又在他人的放任之下作爲?
如此,那個沒能殺了他們的人,是否纔是原罪?
如若自己的老師林燁早便殺了這些盜匪,那羣人便不會死於非命,那些女孩便不會遭遇這般噩夢。
白夜挪步輕顫。
一旁陡峭的山壁之上,赫然有一行血液書寫的大字,卻是極端的顯眼。
實行天誅者,蕭玄也!
“天誅麼?蕭玄,你是對的。”白夜喃喃自語。
此時,青莽林的一處叢林中。
這裡有着一片平靜的湖泊。此刻蕭玄已然脫去外衣,正在湖面上洗漱着身軀。
在蕭玄那堪稱完美的流線型身軀上,赫然佈滿着各式各樣的疤痕。
各種各樣的爪痕、齒痕遍佈了蕭玄的軀體。如此這具身軀亦多了一種名爲野性的味道。
“大品天仙決不愧其名,真的奧秘無窮,更可提高修煉者卓絕的天賦,致使如今我修爲亦是突飛暴漲。如今的我……”
蕭玄沉思着呢喃:“想來比當初啓靈九重境的蕭武靈更強,甚至……”
浮在水面上的蕭玄一念至此眼眸亦不禁迷離起來。
他感覺自己已然逐漸迷失了道路。
此刻從湖裡傳來一道微弱的靈力波動,蕭玄不禁皺皺眉,旋即潛入湖裡。
伴隨着蕭玄在湖水裡的疾行潛入,他口中所含的氣息亦是越來越少。
湖水中漆黑一片,他不禁動容。
那道氣息若隱若無,蕭玄猶豫着是否還要再深入下去。
鼻翼一顫,蕭玄正想放棄離去,輕吐一口氣息之後身子猛然一顫。
爾後他發現即使是在湖水裡他居然也能保持呼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非也是因爲大品天仙決?
就在蕭玄疑惑之際,湖水中卻是隱隱有些冰涼了起來,湖底散發而出的氣息亦是愈來愈強。
蕭玄正欲轉身離去,卻發聞有一道聲音迴旋於耳畔不斷的呼喚着自己,最終蕭玄被這道聲音迷失了心智,向着湖底潛行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玄已然向湖裡潛入了十丈、甚至百丈。
看似不大的湖泊,竟然如此深不見底?
蕭玄亦是爲之疑惑,忽然他不禁頭皮發麻起來,後背汗毛頓時根根豎起。
猶如自己正在被一具極爲恐怖的存在虎視眈眈的注視着!
湖裡似乎逐漸亮了起來,在那微弱的光芒作用下,蕭玄亦是逐漸看清了眼前的事物,爾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座龐大無比的石像似乎伏在湖底,這是一頭猶如巨蟒般的詭異生物。
它的軀體龐大無垠。它微伏的身軀便約莫有數十丈高,而他的軀體更是超過百丈之長。石像身軀之上赫然遍佈着無數比人身還要龐大的鱗片……
蕭玄一眼望去居然看不清這頭怪物的全貌。
“蛟龍?”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蕭玄啓脣輕吐出了兩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