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沒什麼話好說的,我只想跟你爹談談,”蒙琨收起笑容,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魔人,“送個信給顧驚鴻,就說他兒子在我手上,他要想保住兒子的小命,半月後親自到萬魔海來找我。”
他將“親自”二字咬得特別重。
當顧驚鴻收到蒙琨派人傳來的口信時,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他一掌拍碎旁邊的茶几,沉聲怒道:“蒙琨,你竟敢欺我兒子?我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威壓伴隨怒氣猛然散開,震得牆面都在顫抖,空氣凝固成冰,壓抑得令人幾乎窒息。
左易等人垂首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等到顧驚鴻的怒氣稍稍平緩了些,左易方纔小心翼翼地問道:“現在怎麼辦?”
“去萬魔海,救小滿!”
“可是咱們就這樣去萬魔海的話,我擔心會中了蒙琨設下的埋伏。”
“就算是有埋伏,我們也必須去救小滿,”顧驚鴻頓了頓,又補上一句,“你去一趟慕容家,通知各大世家,萬魔海附近將有大量魔人軍隊集結,最好將魔尊可能會出現的消息也散播出去。”
左易立刻就明白了顧驚鴻的意思,這一招叫做借刀殺人。
走出船艙,左易找到魅蛛,向她辭別。
魅蛛伸出纖纖玉手,鮮紅的指甲從他臉頰輕輕劃過,她笑得嬌豔如花:“路上小心些,記得早點回來。”
左易順勢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藏進懷裡,他盯着她的眼睛,堅定地說道:“你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娶你。”
魅蛛用力扯回手,笑得嘲諷:“可我不想嫁給你,怎麼辦?”
“我會努力對你好,讓你心甘情願地嫁給我!”
魅蛛嗤笑道:“大白天的你就做夢呢?”
“我會讓你知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左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他帶着顧驚鴻交代的命令,乘坐小船,獨自離開大船。
魅蛛站在甲板上,望向漸行漸遠的小船,嬌豔的容顏猶如曇花般,在海風中一點點枯萎。她這輩子沒做過後悔的事情,唯獨招惹左易這件事,讓她後悔不已。
那個男人比她想象中得更加固執,她怕自己會害了他。
落羽走過來,看着她落寞的神情,無奈地說道:“你還是沒跟他說實話嗎?”
魅蛛抽了口煙,緩緩吐出煙霧,似笑非笑地說道:“等他這次回來,我就告訴他實話,我會讓他死心的。”
他要是死心了,那你呢?落羽很想問這句話,但到底還是把話給嚥下去了。
這是他的妹妹,他不忍心在她傷口上撒鹽。
顧驚鴻命人在西海中仔細搜查,尤其是那幾個可能會出現蛟龍的地點,比他們重點查看了好幾遍,但卻一無所獲。
別說蛟龍,就連一片龍鱗都找不到!
顧驚鴻基本可以確定,這片海域之中並沒有出現蛟龍,暗衛當初收集來的消息有誤。他叫來十七,問:“當初負責收集蛟龍消息的人是誰?”
十七低頭答道:“是十二。”
“待他來見我。”
十七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了,片刻過後,他拎着一具屍體出現在顧驚鴻面前,沉聲說道:“王爺,十二死了。”
他將屍體放到地上,顧驚鴻看向那具屍體,臉色灰白,雙眼緊
閉,嘴角已經變紫色,很明顯是中毒而死。
顧驚鴻問:“他是怎麼死的?”
“屬下剛去找十二,推門進去,就看到他趴倒在桌上,手邊放着一個藥瓶,我摸過他的脈搏,已經停止跳動。”十七將一個空了的藥瓶遞給顧驚鴻。
顧驚鴻拿過藥瓶,放到鼻子前聞了聞,眉頭微皺:“魚殤草?”
魚殤草是一種非常名貴的藥草,對於治療外傷非常有效,但若將其研磨成粉,製成藥丸,一顆丹藥就能令人在眨眼之間斃命。
關鍵是這玩意兒不便宜,市面上很難買到。
不管十二是用什麼辦法弄來的魚殤草,就說他能想到準備魚殤草這一點,便已經表示出,他早就料到自己活不長久了,所以提前備好毒藥用以自我了斷。
而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服毒自殺,很明顯是知道自己用假消息欺瞞主上的事情敗露了,所以畏罪自殺。
顧驚鴻手指稍稍用力,咔嚓一聲,藥瓶被捏成粉末,灰飛煙滅。
他說:“去查一查十二最近的行蹤,重點查看他都跟什麼人接觸過,影衛營中有哪些人跟他來往比較頻繁的,也要仔細盤查,必要時刻……寧可錯殺三千,也不能放過一個!”
最後一句話,殺氣畢現。
十七恭聲應下:“是。”
顧驚鴻是個很多疑的人,十二的死亡讓他開始懷疑,從他決定要來西海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踏入敵人設下的拳套。
西海遇襲,小滿被擄,蛟龍毫無下落……
每一件事都像事先安排好的,他一腳一個陷阱地往前走,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周圍已經危機四伏。
可這又如何?
他不懼危險,亦不畏任何陰謀詭計,反正他最珍愛的人已經不在了,生死於他而言,都已經失去意義。
他現在只想救回小滿,復活雲深深,任何阻擋他的人,都必將灰飛煙滅!
大船改變方向,順着西海的一條支流前行,依照海圖,只要沿着這條支流一直往下,不出十天,就能抵達萬魔海。
與此同時,在距離支流的千里之外,雲深深等人已經抵達雲鳳城。
雲深深現在還是“通緝犯”,千變又被臻墨那個死變態拿走了,爲免被人認出身份惹來麻煩,她只能把臉抹黑,眉毛畫粗,再往臉上點幾顆大黑痣。
她換上一身金燦燦的男裝,邁着豪邁的八字步,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笑得像朵大菊花。
穆桑手捧花盆,與其他人跟在她身後,扮成她的家僕隨從。
這是他們第一次來雲鳳城,初來此地,不免有些好奇,尤其是在他們知道這裡是雲深深的故鄉後,就更加興奮了。
花小仙扭着大屁股走到雲深深身邊,挺了挺豐滿的胸脯,在吸引到周圍幾個男人的視線後,她得意地一笑,然後對雲深深說道:“老大,我聽說雲家最近出了大事兒,您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受到史大黑等人的影響,花小仙改口稱呼雲深深爲老大。
雲深深摸摸臉上的大黑痣:“回家幹嘛?去挖墳鞭屍嗎?”
花小仙不禁愣住,完全沒料到雲深深竟然是這樣的反應,史大黑連忙湊過來,小聲跟自家胖妞說道:“雲家除了老大以外,沒一個好東西,以前老大在家裡的時候,就沒少被他們欺負,如今死也了活該,報應!
”
史大黑越說越氣憤,很爲自家老大抱屈。
花小仙一聽這話,登時就明白了雲深深爲什麼會有那種反應,對於世家大族中那些亂七八糟的齷齪事兒,她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這事兒竟然會出現在雲深深身上。
在她眼中,雲深深每天都過得開心自在,臉上永遠都掛着笑容,任何困難在她面前似乎都不是問題,沒想到如此開朗的她,童年生活竟然如此悲慘。
更難的是,那麼惡劣的成長環境非但沒有壓垮她,反倒讓她變得更加堅強開朗,着實讓人刮目相看。
花小仙在憐惜雲深深的同時,不免又生出幾分敬佩。
他們在靖王府門前停下腳步,胖子跑上前去敲門。
片刻過後,大門被打開,一個下人探出頭來,上下打量胖子,問道:“你找誰?”
胖子樂呵呵地說道:“我們是王妃的朋友,來找靖王爺,勞煩你通傳一聲。”
“王妃?”下人以爲他說的是老王妃,毫不客氣地呸了一聲,“我們老王妃早就仙去了,你是哪裡來的騙子,竟然敢打着老王妃的名頭來王府行騙?信不信我這就讓人把你們送去府衙打板子!”
胖子連忙解釋道:“我們不是老王妃的朋友,我們雲深深的朋友,她是你家王爺的媳婦兒,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問你家王爺,我保證他只要聽到雲深深三個字,立刻就會答應見我們!”
見他說得信誓旦旦,下人半信半疑地說道:“我家王爺沒有娶親,哪來的媳婦兒?再說了,我家王爺最近不在家裡,你們相見也見不着。”
雲深深等得不耐煩了,擡腳走過來,剛好聽到下人說的話。
她連忙問道:“你家王爺去哪裡了?”
下人望向她,差點被她那一身土豪金給閃瞎狗眼,他沒好氣地說道:“王爺去什麼地方我哪能知道?”
雲深深沒有在意他的輕慢態度,繼續追問:“現在王府是誰在主事?”
“是陸先生在主事。”
雲深深說:“那你去通知陸先生,就說雲深深來找他,請他出面一見。”
下人有些遲疑,胖子立刻塞了個荷包給他,他捏了捏荷包,滿意地笑了:“你們稍等,我這就去通報。”
庭院裡,陸拾叄獨自坐石凳上,面前擺着棋盤,他望着棋盤上的棋子認真思索,手中白棋久久未落。這盤棋局已經進入廝殺階段,每一步他都必須謹慎小心。
管事走進庭院躬身說道:“陸先生,門外有個名叫雲深深的人求見。”
陸拾叄手指一抖。
白色棋子順勢跌落到棋盤上,咔嚓,聲音清脆。
一招錯,滿盤皆輸。
他猛地站起身,順勢帶落整盤棋,黑白棋子嘩啦啦地滾落到地上,他卻沒有心思去管,雙眼死死盯着管事,發狠地問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管事被他的激烈反應嚇到,連忙再次重複一邊來者名字:“她說她叫雲深深。”
雲深深不是已經死了嗎?陸拾叄差點吼出聲,但理智將這句話壓下去,他忍住心中的驚詫,努力裝出平靜的模樣:“把她請到堂樓,好生招待。”
管事應下,轉身離開。
陸拾叄望着滿地的黑白棋子,剛纔還陷在廝殺之中無法自拔的棋局已經被毀得面目全非,就如同他此時的心情,亂成了一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