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楊老太咳出鮮血,臉色蒼白。
狀態看起來糟糕透了,又昏了過去。
秦大夫趕忙上前診脈,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秦大夫,我孃的身體情況怎麼樣了?”楊賈配一臉擔憂。
秦大夫搖搖頭,“楊大人,老朽醫道淺薄,實在不知如何用藥,實在抱歉。”
屋裡所有人如遭五雷轟頂,楊老太是楊家的主心骨,她要是出了意外這個家怎麼辦。
連一向刻薄自私的趙氏也紅了眼,“大夫,您可是丹州府有名的大夫,怎麼會醫道淺薄。再看看,不管多少錢,多難尋的藥我們盡力尋來。”
秦大夫已經起身,朝他們拱手致歉:“老朽無能,抱歉得很。癆症末期,諸位還是要有心理準備,有準備總比沒準備的好。”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楊賈配知道秦大夫真的無藥可用。
這樣的狀態和身體底子,不管用什麼藥都會刺激身體更差,反而不用藥更好。
“辛苦秦大夫,我們知道您盡力了。”楊賈配鄭重拱手道。
秦大夫遲疑幾分,還是說道,“雖然老朽無藥可用,但是木姑娘擅長針灸之術,或許能讓老夫人恢復一些。”
楊承棟趕緊出來叫木恩恩。
楊巧月和木恩恩在門外已經聽到秦大夫的話。
“恩恩,盡力便好,不用強求。”楊巧月怕她壓力太大,其實秦大夫已經給出結論。
木恩恩就是使用銀針之術也只能延長一點生命的迴光返照罷了。
“我盡力。”木恩恩對楊家就像自己的家人,這種時候也不願放棄。
大家將希望放在木恩恩身上,她只比楊巧月大一點而已,這是他們以前沒想過的。
之前柳氏趙氏還因爲木恩恩到家裡,覺得多張嘴吃飯心有埋怨。
楊賈配罕見朝木恩恩拱手,以平輩相待。
木恩恩趕緊避開沒有受禮,給楊老太行鍼。
持續了半個時辰,楊老太總算勉強醒來,臉色並沒有好多少,她似乎知道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幾。
看着圍在身邊的後輩,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大家不要苦着臉了,我這一生已經很滿足了,只是恐怕不能看着孫輩成家立業了。”
“娘(祖母)!”
楊老太艱難擡了擡手,沒讓他們耽誤時間。
“老大和大媳,你們是楊家最大的,不該只打着自己一房的小算盤,斤斤計較。四房好了,還能虧待自己親兄弟不成!”
“是,娘,我們一定改。您不會有事的!”楊齊心和趙氏難得眼眶溼潤。
楊老太舒了口大氣,沒有接話,看向二房周氏。
“二媳,老二爲人老實,必定不會虧待你,只是他是白身幫不了孩子們太多。要是我走了,必定不會讓老四分家,你不用擔心害怕分家的事。”
周氏已經哭了,老太太什麼事都看得明白,她重重點頭。
“知道了娘,只要孩子們好,我們怎麼樣都行。”
“老三一家不在,他如今已經能在外獨立,老婆子也不強求他什麼,要是楊家真落魄到回鄉的地步,他不能扔下不管,不然老婆子不認他這個兒子!”
楊老太說起三房,氣有些不順,有自責有心疼也有埋怨。
“娘,不會的,三哥不會扔下家裡不管的,您不用擔心。”楊賈配心裡十分難受,好像一直照顧他們幾兄妹的母親真的要離他而去了。
“老四!”楊老太面色柔和,這是她最出息的兒子,“你不用自責,和你無關。孃的身體一直不好,怨不得任何人,只是苦了你,全家擔子在你身上。”
楊賈配搖頭,他從來沒覺得不好。
“四兒,那件事……娘今天才知道對呂氏和月兒造成多大的傷害。不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不知道疼……。”楊老太一臉自責,說着咳嗽起來。
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她們母女倆,要不是楊巧月這孩子護着呂氏,恐怕已經鑄成不可逆的仇恨。
楊賈配知道母親說的是呂氏母女,這都是爲了他,“母親沒錯,都是我的錯,是兒子無能,才讓母親承受自責。”
“好在……還有挽回。”楊老太喘息着,強撐着昏昏欲睡的意識。
“老四,扶正的事就這麼算了,柳氏孃家願意幫就幫,不願意幫你就留在燕縣,好好做一個地方官,帶鄉親們走出貧困的生活。娘不強求重回京師了,這都是命。”
楊賈配重重點頭答應。
身後的柳氏面如死灰,她扶正的希望徹底沒了,同樣也沒等到柳家的信。
“柳氏,你要擺正自身位置,不要再生出不該有的想法,害了晨兒蘭花兩個孩子。”
柳氏心裡就是萬個不願也只能點頭答應。
“棟兒!不要怪祖母,好好準備明年秋闈,爲楊家爭口氣,照顧好弟弟妹妹。”
“是祖母,孫兒從來沒有怪過祖母。”楊承棟眼眶溼潤,“祖母不要說了,好好休息,一定會沒事的。”
楊老太勉強笑了笑,她的身體自己知道。
“忠兒,你是二房長子,男孩該胸有大志,你要好好想想。”
楊穆忠重重點頭:“是祖母!”
楊老太看了眼在身邊的人,沒有看到楊巧月和呂氏,低聲問道:“月兒來了嗎?”
楊巧月在門外,此時她的鼻子也有些發酸,沒想到老祖母看事情那麼透徹。
家裡每一個人都關注到,聽到在找她,這時才進屋,進去前讓福叔去南莊告訴母親祖母的事,接她回來。
“祖母!”
楊老太似乎兩年多都沒認認真真看過這個孫女,長得真漂亮。
“月丫頭,這幾年委屈你和你娘了。”楊老太緊緊握住楊巧月的手,自責說道,“不要怪你爹,他只是……不想讓我失望,是我堅持讓他扶正一事,他當時寧願留在燕縣也不願這麼做的。”
楊巧月面色平淡,現在說這些已經不重要,扶正一事已經發生,誰的主意又有什麼關係。
楊老太知道,楊巧月不可能因爲她一兩句話就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從牀頭下面拿出那份和離書,還給楊巧月。
“你娘不在,祖母把它還給你。你爹沒有簽字,這事不作數。我已經給你爹說過,不管柳家願不願幫忙都不再扶正柳氏,永遠不會。你和你娘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