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城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八爪魚一樣掛在了他的身上。
臉上愉悅的神色頓時凝滯住,插在褲兜裡的手抽出來使勁兒掰着交握在脖子上的手,怒聲斥責道:
“放開我。那麼多人看着,你穩重些。”
歐陽伊漫的手牢牢的互相挽着死扣,無所謂的搖搖頭,大聲宣佈:
“誰愛看誰看去,通過我這幾天的觀察發現,你周圍的那些女孩子還不是一般的多,所以,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歐陽伊漫的男友,誰也別想癩蛤蟆吃天鵝肉。”
說完,胳膊腿緊緊的纏在他的身上,“城城哥哥,你揹着我走。”
慕念城氣得一張俊臉無規律的扭曲着,他站住身子,一動不動,渾身囤積的怒氣,蓄勢待發。一雙手握成拳頭,他隱忍着,隱忍着。
慕念城啊慕念城,你在這個學校累積了三年的形象,自從這個魔女來了之後,全坍塌了。
“臭丫頭,你下來不下來?”他悶聲問道,聲音冰冷的能夠將人給凍僵了。
“不下,你揹着我走上十步,我就下來。”歐陽伊漫小小的瓜子臉上滿是倔強,腦袋一扁,就伏在了他的肩上。
爲了考上這所和他同樣的重點中學,她挑燈夜戰。每晚在書房看書到凌晨。她自知,自己的資質比不上慕念城和慕念雪,所以她就用更多的汗水來彌補,只因爲,她要上他讀過的中學,她要和他在一起。
見到他已經八年了,她感到很辛苦,每天都疲累的追趕着他,一個不留神就遠遠的被他拉下。有時候她曾經想過放棄,可無法控制自己。
似乎,追隨着他的腳步前進,成了她人生的唯一目標。
這時,趴在他的背上,她想好好的歇一歇,哪怕只是十步遠的距離,她也能夠充滿力量的繼續往前進。
可,這十步,對於他來說,永遠是不可能。
慕念城暴躁的將她的手扯開,顧不得她不斷的喊着“痛”,然後野蠻的扯開她的腿,直接將她拋在了身後。
失去重心的歐陽伊漫“噗通”一聲,跌倒在地。小屁股結結實實的跌了一下,頓時,整個臀部好像斷裂了一樣疼起來。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齜牙咧嘴的忍着疼,按在地上的小手貼着地面僵硬的抓在一起。緊緊的握着,因爲用力,整個身子都在不停的顫抖着。
淚,在眼眶中打轉。
她擡頭,一眨不眨的注視着那個挺直的猶如山峰的背影,冷冽的氣息讓人不敢接近。他還是這樣的冷酷。
原來一切都是她的臆測,每天晚上,他都會抱着她睡,也不排斥她的擁抱。她以爲他已經接受了她。
可,那些只是他的習慣,好像他每天要穿衣服一樣,沒有感情的習慣,而她,還兀自陶醉在其中,無法自拔。
低頭苦笑一聲,搖搖頭。
“同學,起來吧。”一雙白皙的手出現在她的眼前。溫潤輕柔的話語就在她的頭頂。
她慢慢擡頭,落入眼睛裡的是一張白淨的臉,眼不大,卻很有神,整張臉給人以清秀可親的感覺。
“怎麼?不捨得起來?”看到她注視着他,他微微一笑,猶如平靜的湖面綻開漣漪,一圈圈盪漾開去。
歐陽伊漫舔了舔脣角,雙手撐着地面,猛然起身,再次看了他一眼,轉身叫了一聲,“城城哥哥,等等我。”
瞿流楓無聲的笑了,慢慢的收回還伸出的手掌,微微側臉,看向那個窈窕女孩子的身影,無害的臉上漸漸浮現出玩世不恭的笑。
有意思,拒絕他的女生,她是第一個。
身後愣怔了一羣剛剛跟蹤的女生,到底是個什麼狀況?狀似親密,怎麼瞬間被摔了?不理解不理解。
哇,那個不是瞿流楓嗎?如流雲一樣悠然的男孩子,驚呼一聲,她們追了上去。
“城城哥哥,你等等我。”,歐陽伊漫氣喘吁吁的追上慕念城,屁股還在隱隱作痛,大門口,和慕念雪碰面後,慕念雪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的異常。
“漫漫,你怎麼了?摔跤了?還是哥哥又欺負你了?”她不滿的看了一眼慕念城。如今她已經十三歲了,有些事兒她也看得很清楚。
她就不明白了,歐陽伊漫那麼好的一個女孩子,爲什麼慕念城就是不喜歡呢?
“沒有,雪雪姐。是我自己踏空了樓梯,摔倒的。”歐陽伊漫的眼睛瞟向前面那個只管往前走的背影,小聲的說道。
“漫漫,你呀,你這樣容忍他,他是不會領情的。算了,你們之間的事兒我也懶得管了。給,巧克力。”
她從書包裡,掏出兩個花花綠綠的盒子,塞在歐陽伊漫的手中。
“哇,這麼多巧克力啊。雪雪姐,你每天都給我巧克力吃,太謝謝你了。”歐陽伊漫興奮的撕開包裝,抽出一根放入口中,不住的點頭,“嗯,真好吃!來,雪雪姐,你也吃。”
“算了算了,你饒了我吧,我不像你,擁有一個怎麼吃都不胖的瘦體質,我吃一口就會胖一些,我無福消受,以後這些都是你的專利。”
慕念雪擺擺手,拉着歐陽伊漫的手,一起往前走去。
“那我回家了和阿姨一起吃。”
“嗯,只是別告訴媽咪是我給你的,唉,算了,媽咪一猜就知道了,隨便你吧。”
兩個女孩子說說笑笑的往前走,到了馬路對面,慕念城已經坐在車裡等她們了。
“漫漫,媽咪說過兩天就不再接送我們了,你要做打車的準備,也不知道媽咪是怎麼想的?”
慕念雪嘟嘟囔囔的說着,車開始駛入馬路上,轉了幾個彎,往前行駛。
“那是給我們體驗生活的機會。我覺得還不錯。是不是啊?城城哥哥。”歐陽伊漫拉了拉前面慕念城的衣服,故意搭訕。
慕念城扯回衣服,雙眸平靜無波的注視着前面,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哥哥在夢遊。昨晚你沒有睡好嗎?城城哥哥,我記得昨晚……”歐陽伊漫擡手拍了拍額頭,回憶着什麼。
“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不說話會悶死?”
慕念城突然回頭,漆黑的眸中噴着怒火,冷怒斥道。
臭丫頭,想說什麼?牀上的事兒也能拿出來說?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做分清場合說話?
“不說話不會悶死,會急得發慌,尤其是城城哥哥不回話的時候,我就想說更多的話。”對於他冷厲的話,歐陽伊漫從不感到尷尬,她無關痛癢的扯開一抹微笑,輕柔說道。
“你……我同意你的意見。”
慕念城盯着她的小臉逼視着她足足三分鐘,握緊的拳頭忍了忍沒將她的腦袋當作沙袋揮上去。噴着怒火的眸子漸漸恢復冷靜,手掌鬆開,草草說了一句,轉身不再看她。
慕念雪的手輕輕拍拍歐陽伊漫的胳膊,忍住笑看向車窗外。
她不用猜也知道,此時慕念城的臉,一定臭得能做菌種。
從小,也只有歐陽伊漫,有這樣的本領,將她這個冷得好似冰山一樣的哥哥氣得暴跳如雷。
慕念城與慕念雪的生日一過,戴雨瀟就告訴三個中學生,以後他們要自己上學,每天從家裡到學校的班車是兩趟。早上誰稍稍賴牀,就趕不上車,那就得徒步到學校。
她的話說得很嚴肅。
慕念城無所謂的點點頭,起身走回了房間。
歐陽伊漫點點頭,“阿姨,我保證不會遲到的。”說完俯身在戴雨瀟的臉頰上落下一吻,追趕着慕念城離開。
“媽咪,你看看,他們兩個都是愛早起的人,只有我一個受委屈。”慕念雪過來抱着戴雨瀟的胳膊,撒嬌道。
“雪雪,早起鍛鍊是件好事兒,沒有商量。”說完,戴雨瀟拍拍她的背,鼓勵道,“媽咪相信你,一定會做得很好。”
慕念雪放開她的胳膊,嘆了口氣。轉身上樓。
幾天後。慕念城提着書包再次往林蔭大道的第十二棵樹下走去。
遠遠的,他看到了她徘徊的身影,想起早上出門時,她嚷着累了,非讓他揹着她走的情景,焦躁就浮現心裡,煩悶的踢了一下道路上鋪着的小石子,漠然的眼神裡浮現冷酷。
今天慕念雪生病請假。
他轉身走上了一側的草地上,小魔女,今天讓你嚐嚐徒步回家的滋味,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教訓。
他的脣角,勾起一抹冷笑。
走出校園,他往回看了一眼,她沒有追來,看來今天她死定了,想起她一個人走在長長地公路上,周圍黑魆魆的,嚇得她尖叫的情景,慕念城的心裡就一陣陣的舒暢。
八年了,終於出了一口氣。
可隱隱約約的,他心底有些擔憂。出了事兒怎麼辦?
他站住身子,低頭盯着地面,好似想找到一個答案。
漸漸的,他焦躁起來,爲什麼要擔心她?他竟然擔心她,慕念城,我鄙視你鄙視你。
一剎那間,他有種想逃的衝動。
他心一橫,提步快速往前走去。距離車站有一段路,爲了儘快的避開她的視線,他選擇了一條小路往前走。
這條街道很僻靜,高高的摩天大樓矗立在小道兩側,中間夾縫中開闢出來的道路,很少有人通過,因爲走在這兒,總有種壓抑的恐慌。
慕念城提了提肩上的書包,加快了腳步。
“站住。”突然一聲呵斥,身後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腳步聲。他扭頭一看,只見幾個理着平頭的小青年很快就追上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慕念城牢牢的站住。
冷漠的眼睛裡閃過冷厲的殺氣。他只是淡淡的掃視了一下幾個人,低頭漠然的看着前面的地面。那兒空無一物。
幾個小青年成半圓形將他圍了起來。手中握着的拳頭啪啪作響。
可無一人敢上前。
“大哥,你看這小子,是不是會幾招?我怎麼感覺身上發冷呢?”一個低矮的胖子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往後退了一步。
“死胖子,他一個人,我們四個,即使他會幾招又能打得過我們?雙拳難敵七手,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
那個被稱爲大哥的壯實的光頭青年訓斥道。
“大哥,好像不是七手,是四手。”另一個瘦子膽怯的看了一眼光頭,小聲糾正道。
“去你的,七手四手不一樣嗎?不就是多了三隻手嗎?”光頭擡手重重的拍了一下瘦子的腦袋,又在他的屁股上補了一腳。
“是是,大哥,多了三隻手正好爲大哥效勞。”瘦子慌忙跳着逃開。
慕念城盯着地面的黑眸漸漸的眯起,不屑的勾脣,一羣廢物,還想攔住他慕念城的道路,簡直是找死。